三

    一夜飛雪，雖說現在雪停了可是上山的道路無跡可尋，山腳下有一人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的拚命往山上趕，不時的停下來搭手了望，似在辨明方向，終於看見背陰的山坡出現大批的鬆木樹林，眼前同時出現了一條蜿蜒的溪流，嚴寒中依然潺潺流動散著陣陣霧氣。

    這人狂喜的大喊一聲，撲向溪邊，將頭埋於溪水中一陣狂飲，然後揚起臉哈哈大笑，灰蒙蒙的天空光線雖然不好，還可看見此人臉上一條傷疤從右眼邊劃向左下巴，使得原本清秀的臉有些恐怖，隻是眼中卻透著勃勃英氣。

    此人就是山上盼望的大營來人，原是闖王大將劉宗敏的侄子，姓劉名鵬，外號刀子，還是娃娃兵的時候就跟著闖王南征北戰，明崇禎末年闖王經河北保定兵進北京城時戰傷留在老營，大順朝兵敗撤出京城前夜，劉宗敏曾經派部將前來送信，實在不行就將侄子劉鵬帶走，因為劉宗敏很喜歡這個侄子，可惜清兵入關後征伐太快，迅速席卷密雲，部將領命前往霧靈山途中被殺，劉鵬也就待在大順朝老營困守霧靈山，一晃十年，直到去年春天隨大哥高小虎南下到了河北封龍山，幫助虎哥四處聯絡大順朝散落各地的兵馬，並擔任四寨其一的主將，要不是此番事情緊急非同小可，高小虎派別人實在放心不下，不得已才讓劉鵬下山一趟，火速趕回老營報信。是以才星夜兼程急急趕往霧靈山，實在是軍情緊迫，不敢有一絲的懈怠。

    臨來時小虎哥召他商談，言道十萬軍情緊急，要他星夜兼程趕往霧靈山老營報信

    “何事如此緊急啊李哥？”劉鵬問“是不是清狗圍山來了？”

    “刀子，你可知否那小雙子已經下山投降了清狗，我們的老營和大營眼看要迎來一場惡戰。劉雙那狗子我好心留他狗命，隻打了二十軍棍，可惜讓他咬了，居然不顧父仇下山降了清廷，還為了滅口殺了不願隨他投敵的親兵，幸得其中一個親兵傷重裝死，後被巡邏將士找到，中軍袁將軍組織全力搶救，可惜人還是沒救過來，這個親兵臨死說話斷斷續續，但大致意思說的分明，經袁將軍親自報進中軍帳來我才知曉，如今敵情已經是十萬火急，現派你火速前往咱霧靈山老營報信，早做準備，以備不測”

    “那我們大營怎麽辦？軍糧囤積不夠。如遇清狗圍山那就會很糟糕的？”

    “我已經差人送信給保定府楊小樓，因為楊先生前年上老營會晤時候說過，如有危難當鼎力相助。楊小樓說過一事，言道距保定幾公裏的抱雲山上，那裏是一個門派叫青煙門的總舵，此門派開幫立派已經三百多年了，當年曾經和明太祖朱元璋入的明教一樣，屬於支出同門，共同反抗蒙元的統治。朱元璋得了天下薄情寡義，殺功臣鎮壓江湖門派，一部分明教人員才隱沒江湖，創立了青煙門，取意退隱江湖如青煙的意思，三百年來苦心經營，如今門下幫眾甚多，勢力遍布十數省，尤其是晉，豫，魯和燕趙之地，各城各鎮都有青煙門分壇和堂口，幾乎壟斷了漕運，鹽業走私和糧草買賣，連錢莊和藥業都有涉獵，勢力非常強大。現在的幫主名號半縷青煙，據楊秀才說那青煙門主武學好生了得，尤擅於領軍布陣，熟讀兵法，所以各地青煙門堂口都有軍陣演練，青煙門暗地裏其實是一個龐大的軍事勢力，如今天下大亂，滿清占了北地，我大順朝功敗垂成，如今要在此地立足已屬不易，何談光複我大順天下，唉，要是有青煙門相助就好了”

    高小虎停頓了許久，苦笑了一下，繼續對刀子說道”隻是青煙門主此人倨傲怪異，喜天馬行空獨來獨往，所以取名號為半縷青煙。門下弟子眾多，都武學精進，男女弟子皆甚為了得，若得此人相助，則我大營將士有救了。不然，，，，”高小虎淒然，聲音微顫。

    “虎哥，那楊秀才和那半縷青煙交情如何，可否有把握讓他相助”

    “那白衣秀才楊小樓其實不是秀才，而是崇禎九年二甲進士，吏部放官擔任開封府杞縣縣令，當年我朝製將軍李岩在家鄉時期，和楊縣令詩詞唱和，政治抱負和思想頗為一致，很是投緣，所以來往甚密有八拜之交。後製將軍李岩輔佐我大順永昌帝，曾經奉命邀請過楊先生入朝為官，我父親帶我陪同製將軍一同前往，是以我與楊先生也算熟悉，可惜山海關一戰，天不佑我大順朝，李岩也被殺，其妻子娘子軍統領紅娘子也下落不明，但女兒紅玉一直留在霧靈山，楊先生數年來一直頗為關照，曾經幾上霧靈山探望。如今我老營有難，楊先生不會置之不理。”小虎喝了口茶，繼續說道

    ”那青煙原名姓張，與楊先生皆是鬆江府人士，為崇禎五年同榜中舉，楊先生崇禎九年會試進士及第，而那青煙會試卻二考不中，一怒之下寫詩譏諷閹黨把持朝政，讓人舉報刑部，差點被剝去功名落獄問斬，所幸當時的刑部尚書是胡應台，胡是心學王陽明在京派係的首領，恰好那青煙也是心學派係，加上楊小樓散盡家財拚命營救，聯合江南許多士子上書辯駁，心學門人在京官吏也盡力相救，青煙才得以脫身，心灰意冷下投了抱陽山鬆間山人門下為徒，憑著武學天賦和腹有才華，十五年後成了青煙門門主，改名號為半縷青煙。照理說總欠楊先生救命之恩，應該可以相助，楊小樓在崇禎十三年就棄官隱居在保定府，如今紅娘子之女小紅玉在你嫂子身邊，楊小樓定會接信後定會鼎力相救。人傳那半縷青煙為人嫉惡如仇，深明大義，一定看不得我朗朗中原讓於那滿清韃子”李虎兒停了停“不管如何，你快馬加鞭趕去老營報與你家嫂子，叫她務必加強防備。”

    可是就在劉鵬進山之前，真的看見前來霧靈山的官道上塵土飛揚，知是清兵即將前來，那可是當真是心急如焚啊。是以一路狂奔，終於遙遙的看見老營那鬆木石塊壘就的寨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