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戰隘口久攻不下夕顏惱羞成怒

    揮淚老營主動出擊水英香消玉殞

    一

    再說那夕顏部前鋒大將蘇克察哈，蘇克察力各領兵一萬進駐銅鑼鎮二側，指揮步騎兵團團圍住霧靈山，蘇克察哈令手下副將阿斯哈領兵五千主攻清風埡，自己親率五千人馬隨叛將劉雙突襲天鼓峰對麵山峰奪取棧橋。另一萬人馬由蘇克察力指揮圍住子母峰一線，一麵等著偷襲後山的消息，不多時接報，言偷襲後山失敗，哥哥蘇克察哈也隨棧橋掉下了懸崖，劉雙讓箭射死，不免氣急敗壞惱羞成怒，一麵急報密雲夕顏，一麵下令全軍開始從各個方向同時準備攻山。那夕顏聞報戰況，急急忙忙帶著密雲都統楊再福率領三萬餘人馬火速趕到銅羅鎮，接管了指揮權，並帶來了攻城神炮營。隻是苦於山高路陡大炮根本無法用驢子拉上山去，隻得將神炮營駐紮在靠近霧靈山的山腳下待命。

    臘月二十五這天，天色灰蒙蒙的，雪停了風也小了些，在三個攻擊線上，夕顏都配備了強大的步兵，二翼調配弩箭營和火銃營進行保護，淩晨用過早飯後，開始登山進行霧靈山總攻擊，務必一舉拿下大順朝餘部老營，好上報朝廷邀功領賞。

    這日午後，天依舊灰蒙蒙的，雪停了但是卻飄起了小雨，村落外的那段陡峭的清風隘上，所有的女兵都帶上了鬥笠，臉色凝重的看著山腳那密密麻麻的黑點在蠕動，劉鵬一手提著長柄樸刀一邊大聲喊著“水英，你再檢查一下攔滾木的藤索，傳令下去，務必在敵人走近了再放箭，節約弩箭”“好的劉鵬哥，我已經派人去告訴夫人了，再派人去趕運山石來，這樣的關隘口，不信那些狗東西會攻上山來”

    清兵源源不斷的湧上山來。在帶隊清將的嚴厲督陣下死命的往上爬，清兵真的訓練有素，一隊上來跪倒在雪地上張弓搭箭，在一陣陣的排箭的掩護下，後隊趕上變成前隊也是跪倒張弓搭箭掩護，漸漸的撲近了那關隘口。帶隊的清將指手畫腳了一番，突然的傳來牛角低沉的聲音，在山穀回蕩，清兵發一聲喊，直搶著擠作了一團順著山道衝來，兩邊居然在箭如飛蝗裏還夾雜著火槍的聲音，槍口火光閃亮，冒著一縷縷白煙。

    “快隱蔽，”劉鵬大聲叫喊，並揮手示意埡口突出部那裏的帶隊將校趕緊砍斷前排滾木索進行滾石阻截，有數名老兵剛一探頭，立馬中箭倒下，慘叫聲異常短促，卻淒厲異常。眼看清兵已經搶上了第一個山道平台，劉鵬大喝一聲，揮舞那長柄樸刀護著全身，幾個起落跳到滾木索前，狠命的向藤索砍去，轟的一聲，粗壯卻短小的鬆樹木順著山道滾下，清兵如螞蟻一般的給滾木掃下山去。一時四散，血肉四濺，“再放滾石”劉鵬大喊“埡口對麵前營主將水英一揮手。隻見鬥大的石塊翻滾著跳躍著滾落。有些跳過那些滾木隻滾到了山腳下。一時間清兵陣腳大亂。連帶著後營一片混亂，不知何故的清兵發一聲喊，立時潰退了下去。

    這邊關隘上卻沒有勝利的歡呼，倒下的幾十個老兵的屍體被抬回塹壕，可憐這些久經沙場的百戰老兵，在戰鬥一開始就戰死在清風埡，劉鵬環視著這邊山崖上的老營老兵們，個個臉上滿是悲憤之色。對麵前營女將張水英旗下也負傷了好多女兵，輕傷的趕緊包紮，傷重的派人送往山寨，所有人心裏都知道清兵還會上來，敵人弓箭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火槍，很多女兵少經陣仗看都沒有看見過。水英在那邊崖上再次組織完防禦準備，轉頭恰巧看見劉鵬正在包紮肩膀，關切焦急想大喊問一下，又恐擾亂軍心，不得已隻是喊了“小刀子”指指肩膀處，示意傷情如何？劉鵬笑了笑，用受傷的手拿起樸刀，示意沒有什麽。原來剛才砍藤索的時候刀勢緩的一緩。肩膀就讓流箭擊中，好在距離太遠沒傷到骨頭。

    “劉鵬哥，要不要直接放倒長滾木堵住山道，？還是等清兵攻山時再放？”趁著清軍退下再次攻擊前的間隙，張水英來到這邊山崖，和劉鵬商議防禦。

    “水英mèi mèi，”劉鵬看著俏美麗的眼睛，因為緊張而微微蒼白的臉，笑道“別怕。有哥哥在，不怕那些狗賊攻上山來，現在不是放長滾木的時候。不然容易在滾木間留有空隙讓敵人鑽過來。而我們的弓箭石塊不能殺傷他們”

    “嗯，看，夫人又派援兵來了”手一指，劉鵬轉頭一看，果然看見李紅玉領兵前來，趕緊拉著水英緊跑幾步，“紅玉你來了？”“嗯，水英姐，劉鵬哥，夫人不放心，令我帶中軍五百人前來支援，並帶來了我們中軍營唯一的火銃營前來支援你們，夫人說了，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守住清風埡口”

    “嗯，紅玉mèi mèi來的正好，我已經命令去的前營，在對麵山崖上加緊壘石，咱先不放箭，用石塊打”張水英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紅暈，那件平時愛如寶貝的羊皮披風撕裂了好幾處。

    張水英從小在軍營長大，其父母都是高夫人貼身的親兵衛士，跟著高夫人南征北戰，一直將女兒帶在身邊，可以說張水英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十一年前大順軍攻進了北京城，在西安留守的高夫人不放心李闖王，才派貼身親信張成楚夫婦帶著女兒水英趕到北京照顧李闖王起居安全。不曾想大順朝三個月後就兵敗山海關，倉皇退回了陝西直至全軍覆沒。張水英在父母隨軍征戰山海關時候留在老營，不曾想從此再無可能和父母相聚，十多年來大順軍主力基本損失殆盡，想來父母都早已經戰死沙場，每每想到此張水英不由淚流滿麵。

    張水英弓馬嫻熟，領兵打仗更是有相當的謀略，而且冷靜，夫人郝慧便讓她擔任前營主將，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張水英指揮前營配合劉鵬堅守清風埡，打退了清軍一次猛烈的攻擊。

    再說夕顏在山腳下指揮收攏殘兵，再次補充營兵和增派弓箭營，於下午再次進行了數度整營攻擊，無奈關隘異常險要，易守難攻，除了丟下漫山遍野的屍體外，無法攻上山去。帶隊將官都漸漸沮喪起來，眼見天色將黑，夕顏無奈，鳴金收兵全軍撤下山去休整。

    眼見攻山不利，那些紅衣大炮一時也拉不上山。夕顏在中軍帳裏一邊破口大罵手下無能，一邊讓手下副將偏將去收編散兵，同時下令灶火做飯，隻等明日再戰。正自一籌莫展，這邊帳下閃過一個幕僚，曾任大明居庸關總兵的河北人王登聯，崇禎十六年大順軍從陝西出兵，一路上勢如破竹，打到居庸關此人就獻關降了大順，後來大順軍兵出山海關與吳三桂決戰，吳賊引清兵入關，李自成兵敗狼狽退回北京城，匆匆登基後一路往西南敗退，此人見風使舵馬上又投降於滿清韃子，潼關之戰正是因為此人誘降大順軍潼關守將，事後又獻計讓多爾袞屠殺了潼關降兵七千人，可謂惡貫滿盈，為貪圖榮華富貴沒有廉恥之心。然此人確實還挺會帶兵，又確實工於謀略，自投於大將軍夕顏帳下多次屢立戰功，夕顏也對此人言聽計從。當下王登聯獻計道：

    “大將軍。以卑職白日觀察。此山山勢陡峭易守難攻，靠刀槍弩箭實難攻山，必須仰仗火炮為上”

    “嗯。以你之見如何才能將那些大炮拉上山去呢？靠騾馬人力無法搬動。”夕顏對王登聯極為倚重，“有何妙計？先生但講無妨，”

    “大將軍，雪地裏靠騾馬實在是不行的。卑職倒有一個主意，取牛皮數十張連夜縫製，頂端係上麻索，將紅衣大炮放在牛皮上，每一百人為一隊即可拉上山去”

    “如此甚好，好主意哈哈哈”夕顏大笑，吩咐親兵道“拿酒來。我要和先生痛飲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