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張大真隻說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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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挑起眉毛,道:“你自身難保?”

    張大真知道這東西很難解釋,但他並不想同時惹上兩個麻煩,他隻能張嘴道:“我”

    他還沒說完,一道銀鴻電閃雷鳴間已經刺進了他咽喉。

    劍尖沾染著殷紅的血珠;劍身的血痕也如同淚痕,流下的時候又苦又澀。

    這把劍保養得一定很好,很鋒利,也很幹淨;這把劍的劍身很短,那麽它一定很硬;不僅短,還很厚重,厚重不一定就代表使用它的時候就慢,越是厚重的劍,那麽它的招式也就越簡單,越是短的劍,那麽它的出手也就很靈活。

    靈活的手,簡單的劍。

    那麽,這把劍夠不夠快呢?張大真的喉嚨已經告訴了他。

    被這把劍刺中,他卻在品評這把劍,好像他是閱劍無數的鑒賞師。

    女子把劍收了回去,目光中帶著驚訝道:“你的確自身難保了。”

    張大真摸了摸喉嚨上那極淺的傷口,臉上不由得露出幾分苦色,道:“我已經不能使劍了。”

    她是有些不相信的,但看著眼前人的那寂然苦澀的臉,她的心又震顫起來,任誰都能看出來他絕不是在說謊;一個本來壯誌雄心,名揚天下的劍客不能使劍,這豈非是比殺了他還難受?

    她突然覺得自己太自私也太無理,她隻能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柔和下來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可以和我講一講,或許我可以幫你。”

    或許是因為她語氣中的溫柔讓張大真想起了已經離世的母親,也或許是張大真已經不想隱瞞,他道:“我得了病,這種病讓我無法握劍,握劍就會昏迷,時間長了,就會死。”

    女人的聲音越發和藹可親了:“那麽,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才會得這種病?”

    張大真努力的回憶著,但他真的回憶起來為什麽要不使劍的時候,他的心就如同被刀紮著一樣,他的腦袋就好像有好幾十根鋼針在裏麵刺一樣。

    他膚色紅的好像是燒紅的爐壁,整個身體也像是坐在了蒸籠裏,大量的汗水幾乎把他的衣服打濕,他臉上的表情刹那間變得扭曲他已不像是個人,倒像是從地獄中爬上來的惡鬼!

    女人也被他的樣子驚呆,也明白了,讓一個平凡的劍客不使劍尚且很難,讓一個不怕死的劍客放棄使劍,恐怕更是難如登天。

    肯定是發生了一件連他回憶起來都要不幸痛苦難過的事情,她想著,心理不由得多了份同情。看到他痛苦的模樣,她眼中母性的光芒閃爍著,看到一個人孩子一樣痛苦不堪,她甚至想要把他擁進懷裏,撫慰他的痛苦創傷。

    他的聲音已經近乎哀求:“我我忘了。”

    他當然不會忘,他怎麽會忘?但他還是說他忘了,他隻是想把這段回憶深埋在心底而已,女人已經被他的哀求所打動,她又想到是自己揭開了他的傷疤,心理不由得湧起了一股連她自己捉摸不透的情緒。

    張大真道:“好了,女女俠,能不能放我走?”

    女人眉頭一挑,道:“走?你去哪?”

    張大真道:“隨便哪裏都可以,我就是不想在家呆著。”

    可是女人不答他的話,也沒有把路讓開,而是在兩座石獅子周圍打轉,一邊轉還一邊用劍柄對石獅子敲敲打打。

    張大真不由得開口道:“石獅子是無辜的,它雖然不會痛,但好歹也是我的!”

    女人撫摸著兩座石獅子,突然道:“你沒看出來這兩座石獅子的蹊蹺?”

    張大真一翻白眼,道:“什麽東西到你嘴裏就變得麻煩了。”

    女人突然用劍柄一敲,石獅子竟然破了個洞,她隻用了三分力氣,一人多高的石獅子已經破開大半,但掉落地上的石料卻很少。

    石獅子竟然是空的!

    張大真皺了皺眉,這個時代的人就已經學會了偷工減料?

    女人擰起秀眉,沉聲道:“這裏麵的空間很大,完全可以藏一個成年人。”

    張大真道:“嗯。”

    女人道:“雖然腳印痕跡被特意打掃過,但石獅子周圍的灰塵深淺度卻不一樣。”

    張大真道:“嗯。”

    女人忍不住問道:“你來回出入,難道就沒有發現任何疑點?”

    張大真搖頭道:“我從不出入。”

    女人怔住了,道:“你知不知道你天天都在被監視著?”

    張大真點頭道:“我知道。”

    女人又怔住了,看著張大真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你為什麽說的每句話都會讓我怔住?”

    張大真道:“我叫張大真,我隻說真話。”

    女人呼出一口氣,喃喃道:“看來的確有人要對付你。”她又問道:“他們現在還不知道你不能使劍吧。”

    張大真道:“他們?他們是誰?”、

    女人覺得眼前這個人好像跟她處於兩個世界,隻能耐心的道:“他們就是要你命的人!”

    張大真皺眉道:“我以為他們是來要債的呢,沒找到我的人就把我的劍偷走了,還把我的果子摘沒了,並且還在樹下放了具屍體恐嚇我。”

    女人突然睜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眼中充滿了驚奇,好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她發聲的時候嗓子都有點啞:

    “你那把劍是不是紫色劍鞘?”

    “是。”

    “你那把劍是不是長三尺三,紫紅色劍把?”

    “是。”

    “那把劍是不是叫紫軒?”

    “是。”

    女人嘎聲道:“那你為什麽還不死?”

    張大真有點生氣了,“我為什麽要死?”

    女人道:“你的劍沒了。”

    張大真道:“沒了可以再找回來,我的命沒了能再找回來嗎?”

    女人道:“你可是立了毒誓,劍在人在,劍亡人亡,你忘了嗎?”

    張大真擺手道:“那不是是我但誒?你怎麽對我這麽清楚啊?”

    張大真的倒打一耙沒有生效,女人又用劍抵住了他的胸膛,道:“轉過身去,去你說的那棵樹那裏。”

    她已經發現了用劍來說話遠比用嘴來說更實用,更順利。

    事實真如同張大真所說,果樹沒了果子,井邊沒了劍,死屍死屍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