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一劍的風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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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個人就“撲”的栽倒在地上,已成了死屍。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在他們身後,劇烈的咳嗽聲傳了過來。

    這人就站在門外,穿著青灰大氅,背著一口木匣,寬大的袖子裏伸出的長劍形成一道細長的黑影拖在地上,天光被他的身軀遮擋,連屋子裏都暗了幾分。

    李威的心情也暗了下來,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穩重一點:“你是來報仇的?”

    顧報石盯著他手握的劍,驚道:“這是駱駝劍,你是高飛鷹?”

    來者的咳嗽聲更劇烈,他感覺自己的肺子要裂開一樣,他能摸劍的時間太短,而且一次比一次短,他沒時間與他們講話。

    所以他出手就是殺招!

    這殺招就是他手腕抖了一抖,腳腕動了一動。

    地麵恍惚間失去了這個人的影子,那長劍也發出奇怪的聲音,那聲音像是蟬鳴,隻有那麽高頻率的震動下才能發出那麽令人氣血倒湧的聲音。

    李威的腦袋就在這聲音中滑落,碩大的頭顱“咚”的砸在地上。

    聲音停止,這一聲“咚”在這片不知為何突然變得靜寂的庭院中仿佛落水的棉絮,輕飄飄的沒有激起一絲波紋,仿佛這天地間隻剩下了兩個人。

    顧報石幾乎在那人手腕抖動的同時拔出長劍,橫在身前封擋,他倒退了,明明是倒退,身形卻仿佛風中的浮萍,翩翩瀟灑又寫意自如。

    他的長劍就分成八段,每一段的裂口都平滑如鏡。

    他身上的傷口流出鮮血,浮現出來,因為那八段長劍在那人的劍法下反而倒射,刺入他自己身上的八條大脈,他現在失去了所有武功內力,隻因為那人抖了一抖,動了一動。

    顧報石倒在地上,苦笑道:“我練了這麽久的浮萍劍法竟然在你手下走不過一招。”

    他自己付出的代價也不小,他從嘴裏咳出黑乎乎的血來。

    收劍入匣,他提起李威的腦袋,偏過頭,用病態的麵孔盯著顧報石:他的一雙眼睛一點也不像生病的樣子,反而發出光來,仿佛兩柄利劍,可以輕易的刺穿顧報石的腦袋。

    顧報石當然知道這個人是誰了,除了他,誰能把劍法用到這種地步;除了他,誰能讓這滿院的漕幫精銳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居然笑了,道:“張一劍,你不敢殺我。”

    張大真撿起李威滴血的腦袋,歪頭道:“我為什麽不敢殺你?”

    顧報石大笑道:“神龍堂一整個分堂的人死在浮萍劍法下。你殺了我,誰來替你洗脫罪名?你現在出名是你的劍法,之後出名的,就是你的惡名啦,哈哈哈。”

    張大真麵如冰霜,道:“看來你還挺聰明。”

    顧報石道:“我若不聰明,這世間就沒有聰明人了。”

    張大真道:“你難道沒聽過聰明反被聰明誤?”

    顧報石慘然道:“我唯一沒算到的就是那兩個盯梢的給我傳遞的是假消息。”

    張大真眉頭一皺,看著倒在地上的兩具屍體,道:“什麽?”

    顧報石冷道:“他們告訴我你已經坐船離開,否則我的計劃中怎麽會沒有考慮你的存在?可笑的是”

    張大真打斷他的話,道:“可笑的是連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告訴你我已經走了。”

    顧報石的神色突然嚴肅起來,不知在想什麽。

    顧報石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暗啞起來,這絕不是神偷三隻手的聲音,而是他本來的聲音:“不是這兩人帶你來的?”

    張大真皺眉道:“是,但除了帶路之外,他們兩個沒有多說一個字。”

    他轉而譏諷的看著顧報石,冷笑道:“我以為bàn lǐ這件事的人應當都是你絕對信任的心腹。”

    背叛二字,不管對誰都是沉重的打擊。

    顧報石卻仿佛早有預料,麵不改色淡淡的道:“你應當明白名冊交上去後誰是最高興的。”

    張大真搖頭道:“我不明白。”

    顧報石道:“我們漕幫靠水吃飯,因此對水上的消息很敏感官家由南向北漕運每年近二百萬石糧食,不光是糧食,錢也是自東南成箱的運往遼東,北京。”

    張大真道:“我明白了一個字,錢。”

    顧報石道:“魏忠賢斂錢絕對有一套,尤其是東南膏腴之地。”

    張大真道:“東南的那些人肯定不願意。”

    顧報石道:“所以他們很想要魏忠賢死,正好也趕上了新皇帝有這個意向的時候。”

    顧報石道:“皇帝下決心除掉司禮掌印太監,但閹黨勢力遍布內閣、六部、乃至各省的總督巡撫;貿然出擊隻會狗急跳牆,想要一網打盡,絕不容易。”

    張大真道:“這名冊重要到東南那群人暗中派人保護?既然如此,為什麽坐視高飛鷹死掉?”

    顧報石道:“他們要保護的是名冊,而且絕不能暴露出一丁點他們的身份,否則他們會先人頭落地。”

    張大真搖頭道:“所以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方式讓你的計劃失敗?”

    顧報石不置可否,看著張大真。

    張大真想了想,語氣漸漸冷了下來:“就算閹黨除去,但遼東對峙一直存在,北窮南富的情況並不能得到解決。皇帝還是一樣需要錢,皇帝也還是會從東南拿錢!”

    顧報石忽然笑了,道:“我們可以打一個賭,魏忠賢一死,咱們這位新皇帝非但從東南拿不到太多實質利益,反而會被對方耍的團團轉。”

    張大真作為一名後世的穿越者,一直不太懂為什麽明朝會死在朱由檢手裏,現在才好像豁然開朗;崇禎若真是在東南拿不到錢,或者說是東南把這隻撈錢的手推向貧窮的黃河沿岸與關中地區,激起民變,湧現如李自成,張獻忠等人。

    接著,又把兩名足以彈壓民變的大將一個入獄,一個調往遼東,以為自己的才能足以充當救世主,最後隻是個救火隊員;先後換了四十多位宰輔的他最終也就是落得個南京臣子不讓去,隻能自掛東南枝大罵臣子的淒涼下場。

    想著,張大真過來抓住他的手,拖著他走,從實木的地上拉到鋪在地麵的毛毯上,硬是拉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走了兩步,張大真就甩開他的手,臉色冰冷,他的臉也沒有顧報石的臉色更冷了,因為死人的臉色不會熱。

    顧報石竟然死了。

    張大真很確定自己留了他一條命,但他居然死了,這漕幫的分堂裏沒有任何人

    他當然是自殺的。不僅是他,張大真目光轉向倒在地上的達子和石開,這兩個人默不作聲的帶他來這裏,又默不作聲的同時自殺,這實在無法讓他不聯想到江湖上那個心理病態的“毒蛇劍”。

    沒人不愛惜自己的生命,除非已經到了不得不舍去它的時候。

    離開漕幫分堂,張大真握緊手裏那本血染的名冊,眉頭緊鎖,一時間竟然躊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