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沒有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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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指著桌子,桌子上竟然刻著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青菜煮麵兩文、花生一碟一文、茴香豆一碟一文、涼黃酒四文、熱黃酒五文。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聶雲氣的臉色發白,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麽無理的夥計。

    張大真卻緩緩道:“好吧,你給我來兩碗青菜煮麵就可以了。”

    夥計眼睛瞪得更大了,語氣中帶著鄙夷,道:“你就點兩碗青菜煮麵?”

    聶雲忍不住道:“你們還有更貴的吃食?囉嗦什麽,快走!看著就煩!”

    夥計氣的腮幫都鼓起來,但他看了看聶雲,居然語氣放緩了下來道:“等等著。”

    夥計離開,張大真道:“他好像認出你是誰了。”

    聶雲臉色一變,道:“那我們快走吧。”

    張大真道:“不用走,他認出你倒好了。”

    “好了?”聶雲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

    張大真道:“你想要報仇,暫時就要把目標放在神龍教身上就算不是神龍教做的,你一己之力也是找不出真凶的。”

    聶雲道:“對。”

    張大真道:“你還可以回排幫,接任排幫幫主的位置。隻要把你的位置透露出去,排幫幫眾會比想殺你的人早一步找到你。”

    排幫的體量不小,長江上下遊的竹排都要經過他們籌策,因此想要覆滅排幫實在是很困難的一件事,什麽事想要瞞過他們的耳目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聶雲臉色變得蒼白,道:“可是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張大真當然知道聶雲在憂慮什麽,他是在害怕那些殺害他父母的人也殺了他,排幫的精銳力量都已經被殺的一幹二淨,這時候他就算坐上那個位置,也不一定能坐得安穩。

    張大真笑道:“漕幫排幫船塢幫都是長江幫派,你可以讓他們分出一些人來保護你。”

    聶雲的身體發起抖來。

    經曆了滅門慘案,他顯然已經不會相信任何人了,而且,塢連幫和漕幫絕不是善男信女,他們不趁機瓜分排幫的勢力就已經不錯,真讓他們派出人來借著保護之名插入排幫內部,恐怕不出三天,排幫就真的完全覆滅了。

    張大真握住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道:“聶雲,你好歹是我朋友的弟子,你叫我一聲師伯,我會幫你找到真凶,但你要答應我,就算你死了,也一定要讓這把劍流傳下去,絕對不能讓你師父的心血斷絕!”

    聶雲的臉紅的像是蘋果,聲音仿若蚊蠅,腦袋有些發暈,他好像什麽也聽不見了,隻聽到兩個字,他就低低的道:“師師伯。”

    他的手很軟,張大真握著,竟然感覺像是在握著一團棉花,他怔了怔,實在想不出這竟然這是個又黑又瘦少年的手。

    聶雲的身子也像是棉花一樣,趴在桌上,把紅彤彤的臉埋在臂彎裏。

    張大真連忙鬆開手,他怔得時間很久,好像突然想通了,為什麽他的武功很差,為什麽這麽瘦,他已看出對方的皮膚絕不是這種黑色,他想起姚三臉上抹的藥粉,臉上就露出極為古怪的神色。

    連把兩碗青菜煮麵端上來的夥計也都忍不住多看兩眼張大真的表情。

    他的表情是實在是太怪異,就好像看到自己養的兒子染上斷袖之癖,和其他男人私通,然後被自己抓到現行時的表情一樣。

    “這他娘的到底是怎麽了。”小夥計低聲罵了一句,就離開。

    旁邊的酒桌上那圍著的一圈人又嘈雜起來。

    “第三,說說第三吧!”那些配著劍的人臉上好像都開始發光,好似排名第三的人和這些人有極大的關係。

    “第三第三變了,現在是‘獅虎’萬鵬飛。”

    “他?他怎麽會進這個榜?”那些佩劍的人都露出極為失望的神色,語氣中還有著濃濃的不忿。

    不僅是他們,那邊坐著,桌上擺著好酒好菜的女人也露出憤怒的神色,她甚至有些控製不住自己手裏的力量,手中的筷子“啪”的一聲折斷了。

    她的麵紗隻撩起來一瞬,捧著碗吃著青菜煮麵的張大真就正巧看到了她的容顏。

    很美,美豔不可方物的那種美,鳳目桃腮、粉麵櫻口、柳眉瓊鼻,仿佛偉大的造物主把所有的美麗全都堆砌到了這個女人身上。

    張大真看呆了,他完全看不出對方的年紀,她雍容的時候像是三十出頭的貴婦,笑的時候一定就像個十六七歲的少女。

    她身邊的三名大漢,四名侍女的表情卻都沒變,還是那副崇敬的神色,仿佛把這個坐著的女人當作神明一樣朝奉,而不是把她看成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人。

    她也看到了張大真,但眼波隻是掠過,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她眼裏,這些人,包括這間酒館,都隻是路邊的一塊石子,一根野草而已。

    不用劍的人都點頭,道:“萬鵬飛是少林三十年來最出色的俗家弟子,他排到這個榜上不奇怪。”

    “他直接就排到第三?這也太快了吧!”用劍的語氣仍然有些不忿。

    “金花洞主不會錯!”“何況少林武學源遠流長,天下武功出少林,你難道沒聽過?”

    “那就說第四。”

    “第四是遼四俠。”

    “第五。”

    “第五是小霸王李南候。”

    “第六!”

    “第六是南海觀音。”

    用劍的臉幾乎要滴出血來,大聲道:“這幾個人誰能打過張一劍?張一劍本該是第三,現在他怎麽連前六都進不去?”

    “榜上就這麽寫的,你該去問金花洞主。”有人怪聲怪氣的道:“你難道還懷疑金花洞主不成?別說前六,這榜上都沒有他的名字!”

    佩劍的爭得臉紅脖子粗,重重的哼了一聲,坐在條凳上,喝了口酒,吃了口花生,喃喃道:“到底是為什麽?”

    “他既不能使劍,還中了劇毒,你還會讓他上榜?”有一聲尖酸刻薄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過來。

    棚子地下站著一個少女,這個少女本來應該長得很清秀的,但她的嘴撅起來,眉頭時刻皺起來,仿佛誰都欠她幾百兩銀子一樣,這樣她就看起來很讓人討厭。

    張大真聽到這聲音,轉頭看向少女,沉吟道:這種女人就算再美也不會有人喜歡的。

    他很快明白自己錯了,容易生氣的年輕夥計又生氣了,衝著少女大聲道:“你來做什麽?還不快滾回去!”

    刻薄的少女眼珠子在張大真身上轉了轉,竟然真的就轉身就走。

    她沒有按照年輕夥計的話“滾”回去,而是走回去,小夥計因為這件事就又憤怒起來,盡管這本就不該讓人發怒,或者說他隻是想要發怒而沒有由頭而已。

    他就衝著那一桌人大喊道:“滾!你們也給老子滾蛋!”

    這些人一個個都麵紅耳赤,手不是摁著劍柄就是握著刀把——不是誰都有張大真那樣的脾氣的。

    其中一個人大聲道:“我們還沒吃完,你憑什麽讓我們走!”

    這個人竟然和夥計講起道理來。

    和一個酒醉的人別想講道理,但和一個憤怒的人講道理還是有可行性的。

    夥計看了張大真一眼,忽然露出很奇怪的表情。

    然後他居然就被說服了,道:“好,你們吃完就給老子滾蛋。”

    張大真“騰”地站起來,道:“你們不用怕,我立刻就走。”

    那一桌人有人實在忍不住了,直接拔出大刀,怒道:“我們排幫兄弟也不是吃素的,你把少主人帶到這裏,是想要做什麽!”

    夥計冷聲道:“你現在隻怕想走也走不了了!”

    白發蒼蒼的掌櫃從櫃台底下也抽出一把刀,冷冷的看著張大真,道:“你若是想要用少主人要挾我們,就大錯特錯了。”

    他們竟然都是排幫的人,這個小破酒館竟然就是排幫的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