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梧桐道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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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會這樣?因為你泄露了天機,所以就改變了她們的命運!”天機道人再次揮手,於是時空又一次轉換:“你不僅改變了她們的命運,還改變了很多很多人的命運!”
這一次陳道一並不是在欣欣母女的房間裏,他居然出現在了那個獨自逃走的dì pǐ的房間裏!
dì pǐ在樓下吹完牛皮後回到房間卻立馬又跟變了個人似地,他隻是看了一眼窗外隨風擺動的樹枝居然都嚇得打了個寒顫,急忙跑過去把窗戶給封死,還拍著胸脯說道:“唉呀媽呀,不會真有妖怪吧?怎麽感覺陰森森的,眼皮也老是跳個不停,今晚看來得小心點了。”
這個外表凶悍內心卻膽怯的dì pǐ一夜都睡得不安穩,當妖怪出現時立馬一個激靈就醒了過來,然後毫不猶豫地躲進了床底下,並成功地保住了性命。
“你知道他活下來之後將會有怎樣的人生嗎?”天機道人的聲音把陳道一從幻境中拉回到現實裏,不管是之前的母女,還是剛剛的dì pǐ,那所發生的一切隻是幻境,但幻境裏出現的卻是已經發生的現實。
“人們都堅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而這個本該死在客棧裏的dì pǐ,因為你的一句妖怪會來警醒了他,所以他活了下來,並回到了自己出生的村莊。”天機道人現在說的卻是還沒發生的事,可陳道一知道,師父說的雖然還沒發生,卻必然一定將會發生,因為dì pǐ太過弱小,師父能看穿他的一生也不足為奇。
“回到了村莊後,dì pǐ便四處宣揚說自己和妖怪大戰後還活了下來,村裏人開始不信,但慢慢地便有人從青鳥城那裏把妖怪出現的消息帶了回來,村裏人便開始相信了dì pǐ說的話,並對dì pǐ起了敬畏之心。”
“dì pǐ利用村裏人的愚昧無知開始胡作非為,發現別人都害怕他,在知道他做壞事之後也不敢為難他之後,他的膽子就漸漸大了起來。終於有一天,他見朋友的的妻子長得漂亮,於是趁朋友外出後強占了朋友的妻子,並在朋友發現後把朋友活活打死了。”
天機道人拍了拍陳道一的肩膀:“所以道一啊,你還認為自己泄露天機是對的嗎?你不能因為自己想救人而去害人啊!這一切對dì pǐ來說是一個轉機,但對那母女以及dì pǐ的朋友與妻子來說卻是飛來橫禍。我知道你並不是想去救那個dì pǐ,可是命運之無常哪裏是你現在能掌控的呀。”
“至於客棧裏其他人的命運改變,我就不一一與你說了,我相信這一次你應該都能懂了,對嗎?”天機道人沉默地看著陳道一,陳道一滿是迷茫,他看著師父的眼睛,卻發現自己根本看不透師父眼睛深處藏了些什麽。
“對?”陳道一疑惑地回道。
“懂了就好了。”天機點了點頭。
可陳道一卻發現師父似乎並不滿意自己的回答,於是他又問道:“但是師父您早已經看透了一切,所以師父一定看到了徒兒會犯錯,既然如此,師父為何不及時出現彌補徒兒犯的錯?隻要您救下欣欣的娘,再除去妖怪,並嚇嚇那dì pǐ讓他不要得意忘形,這樣不好嗎?”
“如果我再插手,那麽改動的命運就更大了啊。”天機道人歎息道:“看來你還是不懂啊。”
陳道一咬了咬牙,他緩緩地低下了頭。
“其實這一次隻是小錯,小錯師父還能替你去抗,而大錯卻連師父也不一定扛得住,所以師父希望你能記住小錯留下的教訓,這樣你才不會去犯大錯。”天機道人的聲音裏忽然多了一些悲傷:“道一啊,記住為師的話,永遠不要去犯大錯。”
說罷,天機抬起僅剩的左手,將大拇指對著他的雙眼並用力地劃了下去,那就像是刀割在岩石上一樣,發出了厚重的龜裂聲,而裂開的地方,看到的不是正常人的血液,而是滾燙的熔漿。
“不!師父!!”陳道一抬起頭看著師父自毀掉的雙眼:“您為什麽要這樣?您為什麽要這樣啊!”
天機笑了笑,傷口裏的熔漿緩緩流下,在他臉龐上慢慢凝固:“因為我是你師父,徒弟犯錯,師父來抗,這不是很正常嗎?”
“師父是,替我頂罪?”陳道一終於想起,師父總是對他說,說要是壞了規矩,老天會不開心,他們會受到懲罰。
他一直以為這是師父在嚇他,卻沒想到這是真的,也沒想到這懲罰會這麽重!
“要想毀掉我天機這雙眼睛,縱然千萬人也做不到,所以雖然是小錯,但也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住的。”天機溺愛地“看”著陳道一:“所以真的,別去犯那個大錯。”
陳道一砰的一聲一頭磕在地上:“師父,是徒兒不肖,讓師父您受苦了!”
“這一點苦算不得什麽,倒是有一件事,還需要你現在就去做。”天機道人背過身去,陳道一抬頭就隻能看見他的背影。
“你懷裏的天書又有動靜了,你打開看看上麵最新的一頁都寫了些什麽,然後就下山去吧。”
“現在就要下山嗎?”陳道一拿出了天書。
“你已經錯了一次,這一次,可不能再錯了。”
“徒兒知道了,徒兒絕不會再犯錯的!”陳道一堅定地說道,他打開了天書翻到了最新的一頁,發現上麵零零散散的隻有幾個字,而且這些字還沒有連在一起,所以也讀不成一個完整的句子。
“以你現在的能力,當然看不到完整的天機,可有這些也已經夠了,為師不能再幫你太多,你自己看著辦就行了。”天機道人沒有再看陳道一一眼:“去吧,去完成你需要完成的事情。”
陳道一再仔細地看了看天書,書上隻有幾個詞,一個是白鬆,一個是青風,還有一個是同心,更多的如時間與姓名以及做什麽這種至關重要的提示卻沒有。
是去救人呢,還是去除妖呢,亦或者是去了結一段恩怨情仇。
“早去早回吧。”道人的聲音竟然有些沙啞。
“是,徒兒這就下山去做事。”陳道一站起身,他很想再看看師父的雙眼,可師父不願轉身,他哽咽著說道:“師父,您一定要保重身體啊!”
然後他下了山,但這一次卻沒有第一次時的輕鬆,現在的陳道一才明白自己到底背負了些什麽,那些東西壓在他身上,又是多麽的重。
下山後他第一時間便去打聽“白鬆”、“青風”以及“同心”這三個詞,白鬆很好就打聽到了,許多人都知道大唐有個名鎮,那鎮子就叫白鬆鎮,鎮裏的白鬆又高又大,其中有一棵白鬆老祖高達百丈直上雲霄,比許多山峰都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青風”與“同心”這兩個詞卻沒什麽頭緒,而將白鬆直接當做白鬆鎮其實也有些風險,白鬆也可能是一個人名,或者一座山峰一條河流的名字,選中白鬆鎮隻是因為這個可能性最大罷了。
陳道一翻看師父以前完成的天書頁,那些書頁裏都有完整的時間地點以及人物,師父隻要準時到達要去的地方就能找到要找的人,然後再把書上需要他做的事情做完就好了。
現在的陳道一卻需要去慢慢摸索,他準備先去白鬆鎮看一看,那裏或許能發現他想要的。
在離白鬆鎮大概還有八十裏地的地方,陳道一看了看天色,天色將晚,他在今夜是趕不到白鬆鎮了,好在不遠處有一座破舊的道觀,他可以在那裏過上一夜。
陳道一牽著毛驢走到道觀前,道觀外的梧桐樹上忽然飛出一隻漆黑的烏鴉,這烏鴉拍打著翅膀居然先陳道一一步進了道觀,這把陳道一給嚇了一跳。
“這道觀太久沒住人了,烏鴉都把這當自己的家了。”陳道一搖頭苦笑,他鬆開毛驢,也不把它係著,任它自己覓食。
陳道一抬腳要走進道觀,卻一腳踩到一塊被灰塵和雜草蓋住的木板,他把木板拿起,發現這是一塊木匾,木匾上是這破舊道觀的名字,這道觀原來叫做梧桐觀。
“你怎麽掉在這地上,任人踩踏卻不能反抗,你原本應該高懸在門梁之上,任何進出的人都要仰視你才對。”陳道一感慨地從懷裏拿出一塊手帕開始擦拭門匾,擦幹淨後想著雖然不能掛到門梁上,但立在門口也還不錯。
做完這一切後他才走進道觀,進去後才發現觀裏居然已經有一個人,那是一個一身黑衣的長發男子,眼神詭秘臉蛋消瘦,下巴尖長麵色木訥,陳道一進來後他就那樣坐在原地,連頭都沒有抬起過。
“你好。”陳道一衝黑衣男禮貌地打了個招呼,然後他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坐下:“天要黑了,所以今晚我也要在這裏過一夜,多有打擾還望莫怪。”
黑衣男卻並未理會陳道一,仍然跟一個木頭一樣坐在那裏,呆滯得不像活物。
陳道一撓了撓脖子,然後想著晚上不能沒火,於是便開始收集能夠生火之物,收集夠了之後將火點上,他便看到一個寧靜親和的老僧走進道觀,老僧進來後什麽也沒說,但卻微笑地雙手合十衝陳道一施了個佛禮,陳道一也急忙回了個道家禮。
老僧很是自然地拿出蒲團也選了個地方坐下,坐下後便開始閉目養神,卻是自始自終沒有看向那個木訥的黑衣男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