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到了，卻已經沒有記憶和想像中的那般熱鬧。

    

    現在的春節，更多的熱鬧是在節前的忙碌與等待中，真正到來的時候，一切反而恢複了平靜。如同戀愛與結婚，戀愛時盼著結婚，而結了婚卻沒了戀愛時的jī qíng。日子還是一分一秒的過著，沒有因為歡喜而多一分，也不會因為煩惱而少一秒。

    

    春節過後，公司正常運轉，陳強他們沒有再來找事，於海燕會計也上班了，另外又聘請了兩名業務員。期間有兩家二手房交易公司的老板專門請陸為風和錢巴津吃飯。陸為風和陳強打架的事，很多二手房交易公司都知道了，平時對陳強敢怒不敢言，那次打架也算是替他們出了口氣。

    

    陸為風在轉業安置的等待中，也如人們對春節的期盼一樣。對即將到來的工作有著各種設想與打算。因為沒有安置，還能以一個轉業軍人自居，而一旦安置了，軍人的身份將轉換為地方工作人員，設想與打算也隨之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按部就班的工作。

    

    同學盧軍的提醒是很正確的。雖然是按照分數排名選崗，但一部分有關係的軍轉人員直接進了省直屬單位，因為省直屬單位可以不參加選崗，提前安置。營職以下的排名選崗不過是市級機關tí gòng的幾個位置，大部分安置崗位在公安係統和區級機關。

    

    陸為風在全市營職以下轉業軍官中排名第七，剛好市級機關tí gòng的是六個崗位，所以陸為風和其他排名低的軍轉人員隻能在公安係統和區機關選擇，然後進行第二次分配，而第二次分配是不按照分數排名的，由公安係統和區機關自行安排。

    

    陸為風選擇了區機關，和他分到同一個區的還有6個軍轉人員。又有同學和戰友提醒陸為風在區裏找找關係，陸為風仍然抱著隨遇而安的態度，沒有找任何人。結果是其他幾個人都安排在區級機關，陸為風被安排到距離市區20公裏的一個區屬辦事處。

    

    負責找陸為風談話的人保局工作人員告訴陸為風，先到基層鍛煉一年，一年後再根據情況另行安排。同時特別強調這是組織對陸為風的信任，是作為重點人員培養的，每年都有軍轉人員被安排到辦事處，並舉例有個別人員在辦事處工作的很好，現在已經被提升為某某職務。陸為風了解的情況是，的確每年有軍轉人員被安排到辦事處，也的確有個別人員被提升了，隻是那些被提升的個別人員在分配下去之前，已經被確定為提升對象，大部分的人員仍然在辦事處奮鬥。

    

    工作人員同時告訴陸為風，已經給辦事處通知過了，由於大家工作都比較忙，辦事處也不遠，一周之內陸為風自行報到就可以了，具體到辦事處從事什麽工作，由辦事處根據情況再行安排。也就是說在二次分配的基礎上，陸為風將麵臨著第三次分配。

    

    作為一個駐軍重鎮，年年都要安置大批軍隊轉業人員，對於常年負責這項工作的部門和工作人員，軍轉安置不過是例行公事，對安置政策的把握和靈活運用駕輕就熟。打過招呼的和沒打過招呼的都是依據政策安置的，隻是位置不同而已。就如同護士給病人打針，結果都是將藥注入病人體內，隻是因為關係不同，打針手法也不同，有關係的病人幾乎感覺不到疼痛，沒有關係的則感覺特別疼痛。

    

    安置結果終於下來了，所有的設想與期盼已經有了結果，陸為風盡管感到有些別扭，但也無話可說。

    

    陸為風接到通知的第二天，就去辦事處去報到了。去的過程中轉了三次車，經曆一個多小時。

    

    辦事處叫黃石辦事處，位於城市東部，是陸為風所在區的唯一一個純農辦事處。盡管周邊的辦事處廠房林立，高樓疊矗，可黃石辦事處仍然是以農業為主要的經濟支柱，為數不多的幾個鄉辦企業在改革浪潮的衝擊下，因跟不上形勢早已停產，隻剩下幾個破舊不堪的廠區，蕭條的躺在那裏，映襯著周邊的繁華。

    

    辦事處的辦公場所位於辦事處唯一的集市邊上。所謂的集市不過是一條東西走向，長約150米的道路。道路兩側的門麵主要經營超市、小吃、理發、服裝、雜品等。因為沒有農貿市場，農副產品就臨時擺放在街道兩邊的門麵前進行交易。據說辦事處建設農貿市場的申請已經被批準了，但因為經費問題遲遲未能啟動。

    

    或許因為習慣了，門麵與攤點倒是相處的平安無事，隻是在有上級檢查的時候，那些臨時攤點必須停止擺放。

    

    辦公場所是一個獨立大院，院內一座老式的三層樓房是辦公樓，院門口掛著黃石街道辦事處和黃石街道工作委員會兩個牌子。緊挨著大門的是三間平房。平房的門對外開著，一間是傳達室，另外兩間是信訪接待室。

    

    院門是電動伸縮門，平時一直關著，隻有辦事處工作人員進出的時候才打開。外來人員要進入院內，需到傳達室先登記，再聯係好內部工作人員，經同意後方可進入。有訴求上訪的人員，則不需要進入大院，直接到信訪接待室處理。

    

    陸為風剛到辦事處門口，就見到有騎著自行車、電動車、三輪車的幾十口人正在信訪接待室門前叫嚷，大部分是女人和老人。還有幾個人在伸縮門前吵鬧，準備進入院內。傳達室的工作人員對叫嚷置若罔聞，既不開門，也不理會，仿佛已經司空見慣。

    

    陸為風到傳達室向值班人員表明來意，工作人員登記好陸為風的身份後，問陸為風要找哪個人聯係。陸為風竟一時回答不上來。隻說自己是軍隊轉業後安置過來的，具體找哪一個人報到還真不清楚。工作人員倒也很是熱心，打了個diàn huà，讓陸為風到二樓左手第一個房間去問問具體情況，然後打開了院門讓陸為風進去。其他幾個人看門開了，也想跟著進去，被值班人員給攔住了。

    

    接待陸為風的是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人，向陸為風自我介紹是辦事處的黨政辦主任，姓劉，叫劉前程。告訴陸為風聽說過要安置一個軍轉人員過來，沒想到陸為風會這麽早過來報到，至於來了以後具體幹什麽，他也不清楚，好像辦事處還沒有開會研究。作為黨政辦主任，如果開會研究了，劉前程肯定會知道的。而且不巧的是辦事處的書記和主任都到區裏開會了，現在不在辦事處，所以暫時無法安排陸為風。

    

    陸為風聽了暗自苦笑，是啊，盡管你是個軍轉幹部，但對於人家來說，以後隻是辦事處的一個普通工作人員，在工作這麽忙的情況下，是沒有時間專門考慮一個外來人員的安置的。況且人家對你也是毫不了解。

    

    其實對於劉前程來說，區裏安置一個營職軍轉幹部到辦事處工作，他是一百個不情願。他是土生土長的黃石人，在辦事處已經工作十幾年了，是下一步辦事處提升副科的最佳人選。現在突然安置一個營職軍轉幹部過來，誰能保證不是他下一步晉升的競爭對手。想歸想，但終不能表現出來。

    

    劉前程笑著對陸為風說：“領導不在，我也做不了主，不然我給領導打個diàn huà，問一下今天如何安排？”

    

    “謝謝，不必打diàn huà了，我明天再來吧。”陸為風知道既然領導在開會，即使diàn huà打通了，仍然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也是，估計現在打diàn huà也不一定能接通，就是接通了也不一定會安排，畢竟還沒有開過會，領導不會立即決定。”劉前程說道。

    

    “不過，你明天也不一定必須來，如果領導還有其它事情，你又要白跑一趟，你記一下我辦公室的diàn huà，來之前先給我打個diàn huà，我給領導報告一下，再告訴你什麽時候來。”盡管對多一個可能的競爭對手不太高興，但作為黨政辦的主任，劉前程基本的素質還是有的。

    

    “好的，謝謝你，那我先回去了。”陸為風一邊答謝，一邊和劉前程握握手，轉身準備出去。

    

    “你看，按說你這麽遠過來，我中午應該安排你吃個飯的。隻是現在工作確實比較忙，隻能請你多擔待了。”劉前程說著場麵上的話。

    

    “哪裏，你們確實很忙，今天就不打擾了，以後上班咱們一起的機會就多了。謝謝你！”陸為風說著就走出了辦公室。

    

    劉前程看著陸為風離開辦公室，坐在椅子上思考了一會，又繼續工作了。

    

    到了門口，傳達室值班人員開了門，給陸為風熱情的打個招呼便回到房間去了。門口的聚集的人群似乎比剛才更多了，吵鬧也更凶了。陸為風隱約聽到的是征地賠償問題。

    

    在剛出大門的時候，陸為風看到迎麵過來一個人，似乎比較麵熟，遲疑了一下，那個人看到陸為風也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