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軍？”陸為風看著對麵的人。

    

    “陸為風！”姚軍快步走上來握住陸為風的手。“你怎麽跑這裏來了？”

    

    姚軍是陸為風的戰友，比陸為風早三年轉業。陸為風隻知道姚軍轉業，但具體安置到哪裏並不清楚，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

    

    “我轉業安置到這裏，今天來報到的。”陸為風握著姚軍的手答道。

    

    “聽說安排個軍轉過來，原來是你啊？你怎麽能安置到這個地方來？報到過了嗎？”姚軍一連串的發問。

    

    “是啊，服從組織安排唄，不過今天報到沒見到辦事處領導，算是沒報到吧。你怎麽在這裏？你也是安置到這裏了嗎？”陸為風一邊答一邊問。

    

    “別站這裏說了，馬上中午了，走，我請你吃飯，咱倆邊吃邊聊。”看到老戰友來了，姚軍很興奮。

    

    “走！”陸為風二話沒說，直接答應了。

    

    在這裏見到老戰友，陸為風當然也很高興，畢竟有個熟人了。看來姚軍是安置到這裏了，不然不可能在這裏遇到。陸為風對辦事處的情況一頭霧水，也想多了解一些情況。

    

    辦事處在集市邊上，飯店就在集市上，兩人邊說邊走，不到5分鍾，姚軍就領著陸為風到了一家飯店。一路上姚軍和許多人見麵打著招呼。

    

    這是一家牛肉館，店麵非常簡陋，沒有門頭，隻是門前擺放著一個燈箱，上麵貼著“曹家牛肉館”五個字。盡管簡陋，生意卻非常火爆，幾個人在排隊等著盛牛肉湯。店外擺著幾張折疊桌，已經坐滿人，每rén miàn前基本都是一碗牛肉湯，兩塊燒餅。店裏擺放的幾張小方桌，也基本坐滿。

    

    姚軍拉著陸為風在最裏麵剩下的一個方桌前坐下：“這個地方沒有什麽好的飯店，就一個勝陽飯店大一些，但主要是接待成桌的酒席，咱們就是倆人，你也別嫌棄，就在這裏將就一下。”

    

    “別看這裏店麵不大，但牛肉的味道絕對正宗，你看看，再晚來一點，位置都沒有了。”姚軍繼續說著。

    

    “都是老戰友，客氣啥，我也特別喜歡在這樣的地方吃飯。”陸為風說道。

    

    看到這麽多顧客，陸為風知道這裏的菜味肯定很好，兩個人在這樣的地方吃飯比在大飯店在強多了。吃得自在，喝得舒心。

    

    “老板，一份素拚，炒一盤剔骨肉，燒份牛肉，再來個醋熗綠豆芽。”姚軍熟練的喊道。飯店沒有菜單，隻有塊黑板掛在後牆，用粉筆寫著菜的名稱和價格。

    

    “為風，喝什麽酒？”姚軍問陸為風。

    

    “你不是要上班嗎？中午能喝酒？”陸為風問。

    

    “我就是在這個辦事處上班，喝酒怎麽了？大不了下午不去了，能把我怎麽滴。”姚軍邊說邊揮著手。帶著一些軍人的豪邁，又透露著一絲無奈。

    

    “好，那來瓶三星迎駕。”陸為風沒有繼續問。

    

    酒菜很快就上齊了。盡管人多，但飯店基本就是那幾樣菜，所以上起菜來比一般飯店要快得多。

    

    “真是沒想到，你會轉業，更沒想到，你竟然也會分配到這裏。”剛喝下一杯酒，姚軍直接說道。

    

    “哈哈，我也沒想到。但事實就是這樣，又有什麽辦法。”陸為風說著也喝下一杯酒。

    

    姚軍看了看陸為風：“你還笑，過一段時間你就笑不出來了。辦事處的工作不是你想像的那麽好幹。”戰友之間的說話永遠是直來直去。

    

    從確定到辦事處，對陸為風說這句話的不止是一個人兩個人了。

    

    “先別說我，說說你怎麽會過來的，在這裏幹得怎麽樣？”陸為風問道。

    

    從和姚軍的交談中，陸為風了解到，姚軍和他情況差不多，副營職轉業，也是被直接分到辦事處的。剛分配時，被安置在辦事處綜治辦公室，主要從事信訪接待工作，後來又調到城管科，因為拆違不力，又被調回了綜治辦。春節前剛剛安慰性的下了個綜治辦副主任的職務，隻是辦公室一共四個人，除了一個主任，別外三個都是副主任。

    

    姚軍老家在外省，比陸為風大兩歲，現在家也是在市內，每天上下班也要坐一個多小時的車，家屬身體不好，沒有工作，孩子還小，現在全家就靠他一個人的工資支撐著。現在剛過四十歲，頭發已經全白了，看上去像五十歲的人。

    

    “哎，地方不好幹啊，雖然在部隊幹了二十年，是個營職幹部，可到地方，人家認你是老幾啊。再說咱們年齡也大了，現在辦事處7個副科級，除了一個比我年齡大，其他6個都比我小好幾歲，想升也沒勁了。從部隊赤條條的出來，混了幾年還是赤條條的。要錢沒錢，要職務沒職務，養家都難。”姚軍發著牢騷。

    

    陸為風看著姚軍濕潤的眼角，想安慰幾句，卻不知道說什麽。

    

    “別看辦事處是個基層單位，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就是一個縮小的社會，除了工作重、待遇低，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很複雜。你的脾氣我知道，剛來這裏一定要少說話，不然哪句話得罪了人，你都不知道。地方不同於部隊，有矛盾當麵說出來。地方上你得罪了人，人家根本不讓你看出來，隻是到關鍵的時候，讓你難看。”姚軍酒已經喝了不少。

    

    “就拿黃石辦事處來說，表現上看黨組成員、各科之間關係都很融洽，可事實上遠非如此，有兩個科長很年輕，不到30歲，但沒人去惹他倆，因為兩個人一個是市領導的公子，一個是區領導的公子。他們過來就是過度的，不出一年就會另有任用。其餘的人分成兩個部分，一部分是以書記為主的外地調來的人員，另一部分是以主任為主的土生土長的人員。”看到店裏吃飯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姚軍更加敢說了。

    

    “本來老書記也是土生土長的黃石人，現在退休了。主任跟著老書記二十多年，認為書記退休了，自然由他接替書記職務，沒想到上麵又派下來一個年輕的書記。他一直很不服氣，雖然麵上沒表現出來，但內地裏是不配合工作的。新書記也知道這點，但沒什麽辦法，畢竟很多工作還是要依靠主任。”姚軍酒多話也多了。

    

    “無論土生土長的工作人員，還是外地調來的工作人員，畢竟人家都在地方工作很長時間了，都有自己的一個圈子。在人員調整進步的時候，盡管兩部分人員不合，但有一個均衡照顧，不像我們軍轉，來了就是被孤立的。”在姚軍的強烈要求下，第二瓶酒已經喝了不少了。

    

    陸為風看到姚軍有些醉了，怕再說出什麽不好聽的話來，畢竟是在公共場所，連忙打斷他：“姚軍，你估計一下我會被安排到哪個部門。”

    

    姚軍抬起醉眼看了看陸為風，笑了：“要麽進城管科，要麽進綜治辦，這是軍轉安置的首選。”

    

    停頓了一下，姚軍好像想起了什麽：“不過目前還有一個地方可能會把你安置過去。”

    

    “什麽地方？”陸為風問道。

    

    “看到今天辦事處門口來鬧事的人了嗎？現在辦事處正在進行征地拆遷，目前征遷臨時機構成立了，但人數還不夠，稍微有點關係的都不願意進去，你來了是最佳人選，剛好補上去。這可不是好幹的工作。”姚軍說道。

    

    黃石辦事處一直以農業為主，最大的優勢就是地多，幾年前規劃的時候，辦事處的耕地已經改變為建設用地，隻是一直沒有開發到這裏。現在區裏能開發的土地已經不多了，雖然還有幾個城中村，但開發的成本太高，所以區裏將招商引資的開發重點放到了黃石辦事處。征地拆遷也就成為黃石辦事處當前的頭等大事。有了征地拆遷，信訪維穩工作的難度與強度也必將隨之而來。

    

    兩瓶酒還剩下小半瓶時，姚軍已經醉了，陸為風把姚軍送到了家裏。

    

    究竟會安置到哪個部門呢？陸為風猜測不出來，隻是希望盡量別把自己安置到征地拆遷工作中去。但結果真能如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