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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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踩動著雜亂無章的樹葉
逃,飛奔在深幽的木林間。
逃,休息在彌漫血色味道的空間。
逃,這是如今的基調。
逃,繼續掙紮在咆哮死亡的邊際。
這已經是陳盛煒逃亡的第三天,更是他來到這個chuán qí世界的第四十一日。
這話還得從幾天前說起,自從為老張立碑那日起,叢林的怪物就開始暴躁不安,不但數量劇增,凶性大漲,而且連一些平日裏很難看見的荒野怪種都出來阻擊獵殺異人了。
逃亡的這幾日,陳盛煒是一個好覺都沒睡著,兩隻眼睛交織大量的血絲,而情況卻依舊不那麽樂觀,往往是逃亡一大段距離,清理幹淨方圓十米的異種,才眯著不到一個時辰,就有怪物靠近,衝著他呲牙咧嘴,不懷好意。
陳盛煒不得不中斷休息,繼續亡命奔逃,這樣的狀態已經維持了超過三天,雖不能說不眠不休,但對於陳盛煒而言還是異常的辛苦,這還得虧了先前一個月的特訓,將他的身體打磨地相當壯實,不然陳盛煒可吃不消這幾天的勞碌奔波。
日出東方,陽光照亮前麵方向,偷摸休息個把時辰的陳盛煒起身伸了伸懶腰,還沒把哈欠打完,就感應到身後傳來的陣陣殺氣。
微微側身,躲過鋒利的釘耙,手指跳動,將烏木劍勾勒出一道美麗的劍花,順著光線的方向刺去。
“撩劍式。”陳盛煒心底一喝,調動體內真氣沿著烏木宣泄而走,貫穿釘耙貓的獸體前胸而出,腳下踩動步伐,將釘耙貓死死釘在一棵粗壯的大樹之上。
回手,拔劍,在釘耙貓前額揮手而過,將戰利品收入囊中。
經過幾天的殺戮,陳盛煒發現這個世界的一個特性:當你宰殺了一頭怪物之後,在它屍體還沒開始消散之時,將手放置於其前額之上,便能直接獲取這場戰鬥所得,不用再等其屍冷消散形成光球,這可以節省不少的時間,特別是對於陳盛煒這樣四處逃亡的人。
亡命天涯的人需要注意些什麽?首先要有充足的精力,以應付各種突發狀況的發生;要有準確的方向指南,不能逃著逃著,逃回別人的追捕圈吧;還要有夥伴,眾人拾柴火焰高,有夥伴能為你分擔許多的困難。
很可惜,陳盛煒一樣都沒有。
幾日奔波,並沒有好好休息,沒有好的休息,哪來充沛的精神;準確無誤的方向指南也就不多說了,叢林有些許滲下來的陽光,但是你抬頭隻能看見無窮無盡的樹和葉,想以日出日落來辨別方向?別做夢了;甚至於夥伴嘛,你別說,陳盛煒還真有,而且不止一個。龍少,於神都算是陳盛煒的同伴,但是關鍵是他們失散了呀,有和沒有有區別嗎?
所以,現在的陳盛煒可算得上人困馬乏,前途無亮,可誰讓他是主角了,天生主角光環護體,總會存在一個合理的解釋讓他可以逢凶化吉,龍遊四海。
言而總之,總而言之,話說那麽多,意思隻有一個,那就是陳盛煒同學沒有意識的四處亂竄,其實方向是對的,隻要他一直走,就能出去,至於那個合理的解釋,日後自會明了。
在收獲了幾個金幣之後,陳盛煒又開始他的叢林逃竄之旅。
“嗯?”陳盛煒逃著逃著,發現前方矗立著兩個類人形怪物,立刻收住步伐,躲進附近的草叢中,掂量著眼下的情況。這些異種看著似人非人,卻也是兩腳直立而行,硬是要形容的話,也許野人和它們有著相似。
“類人程度好高,看樣子應該是半獸人一族。”陳盛煒撫摸著下巴,心中估算著它們的戰鬥力,“沒有鐵盔,手中僅有木棍,應該隻是最低等的半獸人。沒和半獸人打過,不了解它們的實力,單挑或許不輸,但以一敵二,勝負猶未可知。看樣子還得先去試探一番才能知曉。”
心中打定主意,陳盛煒便不再猶豫,一個箭步衝著離他距離較短的半獸人靠近,趁著那半獸人還沒能反應過來,掌劍烏木,灌注三成真氣,向半獸人的咽喉處襲去。
既然類人化程度如此之高,那麽半獸人或許有著和人類一樣的要害:咽喉,心髒,天靈蓋。
心髒離手部太近,就算一時不慎,也能靠身體的本能躲避要害,天靈蓋太原,偷襲頗為不易,所以選擇下手的目標很簡單:咽喉。
“刺劍式。”抬手刺劍呼嘯而出,在空氣中摩擦出呼呼的風聲示意著陳盛煒的劍速已經相當傲人了,嗯,對於他們這群‘異人’而言,對於叢林異種,還是差了那麽一丟丟。
身體的本能很強大,非常強大,對人一樣,對半獸人也一樣。
烏木劍被半獸人後發而來的臂膀擦到邊,雖然烏木舞動的軌跡差距不是很大,不過幾個厘米,但是效果卻是天差地別。
沒有想象中的劍血封喉,沒有應該有的奪命狂奔,烏木擦著半獸人的咽喉而過,隻劃開了一些深度,流出了一些綠血。半獸人緩過神來,用手捂著傷口,衝著陳盛煒大聲嘶吼著,這嘶吼不單單是威脅,還有對戰友的呼喚。
一擊不成,立刻遠離,看著相互靠攏,以仇恨的目光注視自己的兩隻半獸人,陳盛煒的耳邊回響起老張的諄諄教誨:“半獸人們在遇到攻擊,往往會采取以不變應萬變的態勢,用壓倒性的力量戰勝對手,你想要靠速度磨死他們也是個不可能任務,被磨死的反而會是你自己。”“要麽趁著被發現之前逃遁,要麽死戰到底以求一線生機。”
“三成真氣,雖然被震蕩偏離了一些,但仍然隻能輕傷它,這體魄果然傲人,全力以赴固然可以宰殺一隻,卻會被另一隻重創,甚至死亡。成本太高,劃不來啊。”看著流淌著血液的半獸人,陳盛煒眼底閃現一絲不甘,若能擊殺眼前的半獸人,一定盆滿缽滿,但是……
一想起現在的處境,陳盛煒還是把那絲不甘排出腦外,性命為先。
做出放棄的決定,陳盛煒也不猶豫,轉身隨便找了一個方向飛奔,隻留那兩頭半獸人守在原地,不敢前追,不甘不追,它們的理智告訴著它們,聚守一起可保不亡,如敢上前去追,以它們並不怎麽迅捷的身手,恐怕難逃一死,隻得放聲大叫,宣泄著自己的憤怒,還有傳遞著某種消息。
“吼……”
背後傳來了半獸人特有的咆哮,當然陳盛煒同學是聽不懂的,除了感覺到一股濃濃的原始野人風,就沒別的了。但是在這此起彼伏的嘶吼聲過後,陳盛煒的危機意識忽然爆棚,他的直覺告訴他,將有大難臨頭,跑!
不是半獸人的吼叫讓陳盛煒感覺到危險,而是別的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事物,但是那種痛徹心扉的寒冷好像滲入了骨髓一般,刺激著陳盛煒的大腦,仿佛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聲音告訴著他,跑,快跑。
不多言語,加速,慌不擇路,還要加速,橫衝直撞,還不夠快嗎?顫動著全身的細胞,難道還不夠嗎,為什麽心魂中的顫抖越發激烈了?
那是什麽?出口嗎?眼前的叢林慢慢的散開,樹木逐漸稀落,視野開始逐漸變得開闊,這和剛開始進入叢林那會兒極其的相似,雖然不能確定,但是直覺告訴著陳盛煒,隻要出了叢林就安全了。
三公裏,兩公裏,一公裏,八百米,四百米……
為什麽越接近出口,骨髓裏害怕越深,為什麽,難道是直覺發生了問題,出了偏差?不,不對,不是直覺的問題,到底哪裏出錯了?陳盛煒焦急問著自己,卻找不出dá àn,他唯一能做的事,拚盡全力向前奔跑。
兩百米,一百米,八十米,四十米……
前麵有人,是龍少,怎麽他眉頭緊皺?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不對,他的眼神不是在看我,他在看我的身後!
七米,六米,五米……
“你跑得還真快啊。”背後傳來了陰森森的聲音。
與此同時,龍少放聲大叫:“當心你的身後,全力一擊啊。”
兩句話沒有先後之分,幾乎是同時到達,一句傳入了陳盛煒的左耳,一句深入了陳盛煒的右耳。
“啊!”對於龍少,陳盛煒還是非常信任的,聽到提示,二話不說,一個後墊步轉身,灌注自己全身剩下的真氣,以刺劍式出劍,身體在後仰,而烏木在前傾,這就是陳盛煒的現狀。
“刺劍式!”這一次不是在心裏怒吼,而是實實在在的喊了出來,趁著回身的功夫,陳盛煒已然看清在他身後那個意圖偷襲的‘人’的模樣。
麵容猙獰,頭頂犄角,雙臂殘缺不全,身形威猛異常。隻見他伸出僅剩的胳膊,五指成爪狀,朝著陳盛煒的脖子爪來。
三米,烏木與手掌相撞,陳盛煒口吐鮮血,烏木劍尖被折。
兩米,烏木劍身被毀,僅餘劍柄殘身遺留陳盛煒手中,而陳盛煒無可奈何。
一米,烏木盡毀,看著一點一點靠近自己的手掌,陳盛煒無奈閉眼,接受命運。
在未來的日子裏,每當陳盛煒提及此事,他都會心有餘悸的回答道:“死亡離我隻有一指之遙,那種絕望,不堪忍受。”
一指距離,連偷襲者都覺得自己穩操勝券而自鳴得意之時,天空中瞬間出現一道雷鳴,直直的擊打在那隻手上,使其有了一刹那的僵直,也就是那個刹那,陳盛煒借著衝擊之力,飛出叢林範圍。
“怎麽可能?”那‘人’不可思議地自言自語。
失血過多的陳盛煒聽不到,聽不著,在他昏迷之前,唯一聽見的就是那幾聲急切的‘大煒’,那樣的熟悉,隻可惜不知道這熟悉感來在何處,之後便沉睡不醒。
“喂,小子,你的雷之意境那裏悟的?”
龍少沒有回答,先喂了陳盛煒一瓶治療藥劑,而後背著他離開了。
看著自己的手掌,那‘人’的眼神變得格外冷峻:“有意思,有意思。兩個年輕人,一個摸著了劍道邊緣,一個悟出些許雷之意境,人類果然才是天之驕子。哼,看來不得不寄希望於那最後一手了,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