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此劍‘一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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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天下沒有不分別的知己。
今天,是陳盛煒來到這是世界的第五十九天。
事實上,要不是龍少告訴他,他將回歸學校,他甚至快忘了自己原不是本地居民,快忘了自己來自地球。
慣性的力量讓陳盛煒愛上了匠師的生活,即使他還沒有學到什麽匠師技巧,不過,他似乎對此並不在意。
一個清晨的藥浴,欲仙欲死的折磨過後,陳盛煒看見了龍少,他有些奇怪,因為龍少已經好久沒有閃亮亮的登場了。
“大煒,我們該走了。”龍少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陳盛煒呈現一臉懵逼的蠢萌狀態。
“哦,哦,是,我該去完成日常了。”陳盛煒理所當然,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了八天,今天是第九日。
“今天是我們來到異大陸的第五十九天,我們的kǎo shì時間隻有60日,在明天夕陽落幕,我們就該離開了。”龍少口吻淡漠,冷漠中依舊有著悲傷。
“我們這就要要離開了嗎?時間過得好快啊。”
“唉……”陳盛煒長歎一口氣,近兩月的生活幾乎讓陳盛煒遺忘了過去,可能在某個夜裏會回夢故鄉。
熟悉的鄉間農牧氣息,確實不是自己久留之所。陳盛煒貪婪的呼吸著,這味道估計很難再有著回味。
“我想去辦點事,一直以來想去做的,卻沒有時間。”陳盛煒如是而說。
“去吧。”似乎是看穿了陳盛煒的內心,龍少沒有過分為難小胖子。
於是乎,陳盛煒便著手,開始做善事去了。
沒錯,做善事!記得陳盛煒的那柄鐵劍來曆的人就知道,那會兒,這個充滿了仁愛的小胖子看著貧窮不堪的人們,他曾說出“有機會,就幫幫他們吧”的希冀,現如今,時日無多。
所以,原本沉寂的新手村,今日卻著實湧現了幾分生氣,你能看著一個小胖子,挨家挨戶的送溫暖。
“大嬸,這點錢給你們貼補家用,您家的門該修修了。”
“大爺,你家的牆改補補了,它透風老嚴重了。”
“大娘,您家這家畜的糞便臭氣熏天啊,這錢您收著,給家畜一個家,別讓它們隨地大小便了,不道德。”
“大姐,您這家……我不是有意看你洗澡的,不對,我啥也沒看見!不過話說回來,你家確是該添堵牆了,不然……嘿,大妹子,別拿刀,有話好好說嘛。你可別亂來啊,我告訴你我會武術的,別亂來啊!!!!!”
走一道,散一路的財。陳盛煒屠戮怪物,不過保家衛國,修煉自身。戰利品不過錦上添花,錢財乃身外之物,陳盛煒對此看得很淡。
直至老王鐵匠鋪之外,陳盛煒散財一路,兩個月與怪物抗爭所得的數千金幣,也耗散的七七八八,剩餘者不足三百。
“你小子,今天怎麽來的那麽晚,是不是想偷懶?”老王一臉笑意的數落著陳盛煒,看得出,那不過戲笑之言,並沒有真的叱嗬他。
老王對陳盛煒那是幾萬個滿意,而且他本人又刻苦耐勞,自己哪裏舍得真的斥罵他,笑罵幾句還能拉近兩人之間的關係。老王可是數十年的人精,人際交往的能力不用過多闡述。
原本,老王這麽說,陳盛煒會拌嘴幾句,然後嘻嘻笑笑地步入熔煉室,完成一天的份額。
可是今天的陳盛煒有些不同往日,沒有嬉鬧的拌嘴,神色中卻充斥著悲傷和不舍。
“怎麽了?”陳盛煒的一切都在老王眼中,那些不正常的表現讓老王覺得奇怪,一種不祥之兆直上心頭。
“王叔,是時候和你道別了,和您學了不少東西,這段日子給您添麻煩了。”陳盛煒深鞠一躬之後,方才敘言著。
“什麽道別,你要走,走去哪?”老王不解,他困惑著。
“我的時間要到了,是時候離開這個世界了。”陳盛煒唏噓不已。
“離開這個世界?”老王仍舊困惑,隨即洞察,了然其中因果,“是了,我都忘了你本不屬於這個世界,離開是必然的。”
“哎。”伴隨著一聲歎息,陳盛煒發覺,眼前的王叔看起來似乎愈發的蒼老,一夜白頭的古老傳說似乎將要重演。
“去休去休,去做你的要緊事吧,這幾日將匠師的技巧能傳授的我都已經和你說了,你現在缺少的隻有實踐去貫徹領悟了,我以你為傲。”
“怎麽了,既然要走,忙你的事去吧。”
看著一言不發,卻又屹立不動的陳盛煒,老王很是詫異,離別之時,不應該有著各式各樣的遺留問題嗎?
“王叔,我想站完最後一班崗,我想打完最後一批礦藏。”
……
“父親,我想做一個大英雄,我想萬人景仰。”
“父親,我不想打鐵,我不想做一個匠師。”
“父親,我要出去闖蕩天涯,我不想被束縛在這麽一個破爛的小村莊,抑鬱終老。”
“父親,我一定會功成名就,衣錦還鄉。”
“父親,等我回來,讓您驕傲。”
“父親……”
……
聽著陳盛煒的由衷之言,老王耳邊回響著兒子的離別之語,那般的豪氣衝天,可惜埋骨他鄉,心比天高卻命比紙薄。
看著眼前的身影,慢慢回憶著逝去之人,兩個身影逐漸重疊,老王熱淚縱橫。
“你若有他一半持恒,那該有多好。”
“去吧。”看著陳盛煒靠近熔煉室,老王做了一個決定。
“等等,我們一起。”陳盛煒有些不解,不過沒有明說,身子錯開半個身位跟隨,以敬師禮。
可能是看出了陳盛煒的疑惑,老王開口解釋著:“剛才和你說了,如今的你缺少的是實踐貫徹理論,你要走了,我決定送你一份禮物,就算是老師給優秀弟子的獎賞吧。”
看到陳盛煒欲言,老王抬手阻止了:“不用不好意思,就當是老師給你的離別踐行禮物吧,跟我來。”
率先踏入熔煉鍛造之所。
陳盛煒緊隨其後,隻見老王不知從哪搗鼓出一塊棱角分明的半透明晶塊,臉上似懷念,似惆悵,手中不斷婆娑著,感慨著:“這塊天外隕晶是我前半生的輝煌,本打算為我孩子鑄造一柄神兵,可惜,他不爭氣。”
“這禮物太重,我受不起。”不消多說也知道下麵的劇情,這禮太重,陳盛煒真受之有愧。
“無妨無妨,我用前半生將那塊隕石提煉成晶,我將用後半生將此物化為利器,你不過恰逢其會,無需太過介懷。”
“這……”老王的義正言辭反而讓陳盛煒無話可說,長輩的饋贈,也不是那麽難以讓人接受。
“隻可惜材料上少了許多,可能破爐而出的劍器鋒利有餘,靈性不足。”
“需要什麽?”邊上傳出話語聲。
“嗯,讓我想想。精鐵應該足夠(精鐵和鐵精,倆物種好伐),玄鐵數量還缺點,還有……”老王說著說著,慢慢停歇了,扭頭轉視,神色愕然。因為剛才的說話聲,很明顯不是陳盛煒發出的。
其實陳盛煒也很詫異,不過想想龍少之前的表現,當下這種神出鬼沒的設定就很容易接受,倒也沒那麽誇張。
“你是?”老王問著。
“他朋友。”龍少指著陳盛煒說道。
老王斜視,陳盛煒點頭示意,頓時放下心來:“既然是大煒的朋友,我就放心了。你剛才的意思,是缺少的材料你能去尋獲嗎?”
“嗯。”龍少也不推脫,立刻應承著。
“我要三份額玄鐵。”
“有。”龍少說著,便從背包中取出三塊規格大同小異的烏黑金屬礦石。
“我要金粉。”
“有。”一把金粉突兀而現。
“百年玄冰?”
“有。”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寒冷,這玄冰年份估摸著應該百年有餘。
“還要什麽?”
“我要女朋友!”老王久久不語,而一邊的陳盛煒動了小心思。
兩對鄙夷的目光斜視,陳盛煒慚愧地低下了頭。
“好嘛,我隻是想活躍一下氣氛。”
“這小子哪都好,就是這智商偶爾會蠢萌蠢萌的。”這是老王的感慨。
“沒事,我習慣了。”龍少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杯茶,細呷一口,淡定地說著。
“那材料基本齊了,看看有沒有遺漏。”老王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珍寶,心底思索著。
“應該是沒……對了,要說起來,這兒還真差一樣。那物名作靈魂沙,珍貴異常,千年難得一窺的天材地寶,你有嗎?”
龍少眉頭緊鎖,此物件他還真沒有聽說過:“這靈魂沙,哪裏能夠尋找到?”
“不知道,靈魂沙不是必備,卻有著神奇的功效,它能讓凡品成為魂器。”
“魂器?”陳盛煒不解。
“對!一般而言,一件器物從成品以後,沒有天大機緣,此器物的品質基本成型,想要將品質往上提升,那可謂是千難萬難。”
“但是魂器不一樣,魂器有靈,擇主而事,能伴隨著主人的成長而成長,雖然初期品質很低,那是因為所有材質的精華基本被用作鍛造魂器之靈了,但那極強的可塑性和極高的成長性,是吾等之輩孜孜不倦的追求。”
“可惜靈魂沙太稀少了,而且出處不明。不可強求,不可強求。”
老王憧憬地說著,想起此物的稀缺,又遺憾地感慨萬千著。
“是嘛,這不是很難找啊。”
“什麽?你真有!”老王驚訝的看著龍少,卻發現龍少看著外麵,順著龍少的目光,老王在熔煉室門口,又看見一位陌生的年輕人。
“於神!”陳盛煒率先開口驚歎,“怎麽你們一個個的,都這麽無聊嗎?”
“沒有啊,我們是來找你的,不過你有事我們就在外麵先候著,不過你們剛才說的靈魂沙,我有。”說著,於神從包囊中取出此物。
靈魂沙,靈魂沙,顧名思義,呈現沙態,透明琉璃色的它在太陽的照射下閃耀著七色光芒,讓人癡醉不已,神魂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閱盡人生百態的老王很快掙脫,從癡迷轉化為癡狂,這一生,他居然有如此機遇,能夠有機會鍛造一柄魂器,這將成就他後半生的巔峰!
“齊全了,讓我靜心片刻,越是關鍵之時,越容不得半分差錯。我要靜坐,將精氣神匯聚頂端,你們等我會兒。”也不管他人意見,老王獨自走出熔爐室,去臥居獨處。
“你們說,王叔他能成功嗎?”陳盛煒緊張的問著。
“會。”
“嗯。”
龍少和於神的意見不約而同,這沉穩地態度,讓陳盛煒也撫平了激蕩不已的心。
……
從天材地寶入融,從玄鐵劍身鍛鑄,從金粉熔煉劍器,勾勒神秘符文,從百年玄冰鑄融劍身劍柄,淬劍淬火,一切都異常的順利。
從開始到結束,不過區區四個時辰,劍型以凝,劍身已開封,隻差最後靈魂沙的點睛之筆,老王沒有猶豫,手握靈魂沙,毅然決然撒向劍身。
沙碰劍,轉瞬即逝,深融劍中,不過刹那,但是就在片刻間,劍身從烏黑閃亮的神品一下子變得平凡無異,就和掛在外麵牆壁上的鐵劍一般平凡無奇。
不過知道內情的人可不會這麽覺得,這是一次涅槃,若能從浴火中重生,它將遠超自己,突破桎梏,現在不過蟄伏,以待一飛衝天之時。
“劍要成了,他將擇主事之,大煒,在腦中回想你的劍道。”陳盛煒的耳邊想起了老王的聲音。
“我的劍道,我的劍道!”
劍爐開始搖晃,爐中劍還在覺醒,它要掙脫熔爐的束縛。
“我的劍道有如磐石穩重?又如清風飄逸?再如洪流湧動?”
劍爐的震蕩越演越烈,掙開僅在須臾。
“不!那都不是我的劍道,我的劍道,一往無前!”
陳盛煒的心與爐中劍似乎交相感應,在陳盛煒舉劍遙指劍爐刹那,劍爐崩炸,爐中劍掙脫束縛,朝著陳盛煒疾馳而來。
劍尖相對,爐中劍橫斬鐵劍,直斬陳盛煒眉心。
劍入,人未消。
在陳盛煒的神魂深處,懸浮著一把看似平凡之劍,劍尖直垂而下,上下浮動。
“果然是天選之人,當真不凡。”於神神色迷離,由衷感歎。
“劍呢?”當事人其實混著呢,莫名其妙鐵劍一橫為二,神魂深處又莫名其妙多了點東西,這東西看上去好像很厲害,還沒有提示,這算什麽。
劍由心生,陳盛煒握著憑空出現的它,越來越迷惑。
“大煒,此劍新生,還需不斷錘煉,以天材地寶喂養之,若有一天,它能達到巔峰,一定摧枯拉朽,給它取個名吧!”
“此劍若要成長,還需千錘百煉,那就叫它‘一煉’吧,一字代表新生,煉字煉它也煉我,如何?”陳盛煒看著劍身說道。
眾人還沒說話,隻見那劍一直晃動,好像很是開心。
“那好,就叫你‘一煉’了。”
“此劍有靈,魂器果然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