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有本事你照顧好自己,不然老老實實地讓我來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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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 等著你回來,看那百花開。  掛牆日曆讓她的意識回到了2017。

    她坐起來, 擦擦額頭上的汗。

    夢裏的時光讓她悵然又不安。

    陳晨仿佛是籠罩心頭的黑暗,她好不容易走到了陽光下, 可一低頭,卻發現陰影還在腳下。

    她工作、生活, 學著鴕鳥把頭埋進沙子裏,選擇性地避開關於陳晨的新聞。

    兩三周的平靜日子“嗖”地就過去了。

    早幾日就在綢繆著變天的申市,終於借了一場細雨,讓溫度降下來了。

    韓梅臨睡前就想著要把厚被子拿出來的, 給博士論文的事情給忙忘了。

    果然她第二早一起床, 已經感覺兩邊鼻子都不通氣了, 喉嚨裏火燒火燎的。一摸腦門, 還有點發熱。

    她知道自己是著涼了, 不過想著約了學生麵談, 又隻好勉力爬起來。

    起床時間有點晚了, 她來不及吃早飯, 匆匆到辦公室, 衝了杯濃咖啡,用濃香振奮精神。

    谘詢室裏, 她麵前坐了個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剛剛入學沒幾天, 尚未被現實雕琢磨礪的麵孔上, 帶著一種無知無畏的囂張。

    “……劃重點, 死背書,做真題,本以為高考過後再也碰不見形而上學、方法論了,尼瑪,上了大學以後他們的祖宗十八代我全遇上了!!

    什麽素質教育,幾十年來都是一句空話!我們每年交學費,難道就是讓學校像罐頭機一樣,給我們每個人都肚子裏都裝上一模一樣的料,然後砰砰砰地封口蓋戳,印上出產地,扔到超市貨架上好讓我們自生自滅?

    反正我是受夠中國的填鴨式教育了!

    我決定了,我要申請退學,換到外國深造去。

    ……”

    韓梅聽著她滔滔不絕的聲討,腦仁好像更痛了。

    小年輕才讀大一幾天?又對中國的高等教育又多少了解?就開始唾棄整個體製了?

    怪不得張愛玲說教書難,真是又要做戲,又要做人。

    韓梅端起杯子又喝了口咖啡,老練地將煩躁掩飾起來,對女生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來:“不是不讓你去,隻是時機未到。

    外國的研究氛圍當然更自由,可中國的基礎教育也是有優勢的。何況你披荊斬棘才殺過的獨木橋,這麽一放棄,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費了?

    按我說,你可以趁這四年把yīng yǔ關過好,其實兩不耽誤嘛。”

    女生一點不領情,下巴抬得高高地:“比爾蓋茨和喬布斯也中途輟學啊,這事兒跟戀愛一個道理,明知不合適,還硬要互相折磨,就是浪費光陰,就是虛度生命,就是慢性自殺!”

    韓梅被那一串排比說懵了,心想這00後小女生才吃了幾年飯?怎麽說起愛情來一套一套的。

    她動了下嘴唇還想勸說,女生害羞地一低頭:“遠的不說,我聽小道消息,咱們陳老師,當年也是大四上就毅然決定出國的。”

    韓梅眉頭一跳,突然有不好的預感,“……哪個陳老師?”

    “就是新來的講英美法律導論的陳晨老師嘛。”

    她故意不聞不問的人,卻總歸還是碰上了。

    她回過神:“你不要道聽途說,他即使拿到了conditional offer,也是要補交完完成第一個學位的材料,才能被那邊錄取的。”

    當然他有沒有使什麽手段買分改成績之類,她是不敢猜了。

    “不過嘛,有誌氣畢竟不是壞事,老師也很欣賞你這麽年輕就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一口氣是吃不成胖子的。這樣吧,要是你期末kǎo shì成績突出,我就答應和你的父母商量,讓你參加和友校的交流項目,這樣好嗎?”

    學生還想說話,被韓梅截住了:“陳老師應該有教你,為了夢想首先要付出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吧?”

    學生嘟嘟嘴,提不出明確的反對意見,隻好灰溜溜的走了。

    韓梅送走了學生,門一關上,火氣騰地就上來了。

    怪不得最近谘詢出國的學生一堆接一堆,合著都是他帶的。

    她借了別的年級的時間表,見恰好有陳晨的課,還特意繞到大教室去看一眼。

    階梯室裏熱熱鬧鬧地,連走道上都坐滿了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天橋說書呢。

    陳晨站人群中央,將法律人的操守,講出了每隔五分鍾就一陣笑聲來。

    他說從前一對兄弟被困熱氣球上,看見下麵有一人騎馬經過,就大聲問對方:“喂,我們現在在哪?”

    對方回答:“你們在熱氣球上。”就走了。

    兄弟倆語重心長地總結:“那人一定是個律師,說得話都對,可惜都沒什麽鳥用。”

    在座的竊笑不已。

    他說氣球繼續飛,他們碰見了第二個人,趕緊追問:“下麵的人,請教我們怎麽降落?”

    對方說:“你們割斷連接氣球的繩子就可以下來了。”

    兄弟一臉愕然,那他們命也好不要了?他們氣呼呼地總結:“那一定是個法官,說的話雖然能解決問題,可是從來不管你的死活。”

    學生又是哄堂大笑。

    他說氣球繼續飛行到草原上,下麵來了第三個人,舉槍警告他們誤入了禁飛區,要挾要把他們射下來。而對恰在此時飄過來的熱氣球上的總統,第三人的態度卻是180度大轉。他立刻收起wǔ qì,恭敬地用投繩勾住籃子,使九牛二虎之力協助總統拖回來地麵上。

    這次用不著弟弟說話,哥哥就習慣性地評論道:“那一定是個檢察官,什麽時候和風細雨,什麽時候疾言厲色,完全取決於對方身份。”

    學生們無不捧腹。

    故事裏的氣球燃料已快盡,再飄了一會兒,便慢慢下落,眼看要摔到懸崖下。

    哥哥眼捷手快地躍回地麵,弟弟卻險險抓住了懸崖邊的一根樹枝。

    哥哥緊張地向路過的第四個人求救,那人不徐不疾地教弟弟怎麽爬上來的幾個方案,他還沒介紹完,弟弟已經用第一個方法爬上來了。這個人一看,生氣地一腳又把他踹了下去:“我還沒說完,第二個方法才是最多人用的方法,趕快給我重來。”

    直到弟弟心不甘情不願地按照第二個方法爬上來,路人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哥哥看著對方的背影:“那人肯定是法律教授,雖然方法都能用,可是你不用他的方法就該死!”

    這下連之前沒笑出聲的,都忍俊不禁。

    陳晨在笑聲中解畫:“這個故事來自一本書,叫《法律人,你為什麽不爭氣》,我說這個故事,是想大家記住,要是有幸能堅持在法律道路上走,請千萬不能成為這樣僵硬固化的法律人。

    當然,我也借是這個故事順便提醒一下,大家在隨堂小測時,要注意控製自己的創新意識。有人把invitation of offer給我寫成了勾引約泡。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大學生的身心**渴望得到紓解,可我畢竟還是法律教授,碰見不按我教的來的,我還是要一腳把人踹下去的。”

    這人真以為自己在說海派清口呢?!

    可看著學生大睜的眼睛裏寫滿了孺慕,韓梅又禁不住酸溜溜的。

    她回去上校園bbs一查,還有人專門開了個貼子給外院的同學分享陳晨的課程表。帖子的標題就叫《哪個女生都睡不上他,卻也舍不得睡他的課。》

    韓梅知道出國是好事,隻是不能狂熱盲從。現在情況還不算嚴重,可總得防微杜漸。她想了想,等吃好了午飯,就回辦公室,給領導發了個郵件過去。

    她信中沒有提陳晨的名字,隻是反映了下學生的情況,和隱晦地表示有可能和個人崇拜有關雲雲。

    她發完郵件,看看表,距離開黨支部會議還有小半個鍾。

    她也來不及回宿舍了,便取下椅背上常備的外套迭成小塊狀,當成枕頭趴在桌麵上小憩一會。

    經曆一上午的戰鬥,她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比起床時更痛了。

    她強令自己閉目休息。

    門把手卻忽然響了起來。

    辦公室是院裏幾個輔導員公用的,有時還會充當學生幹部們的臨時機房,慣是人來人往。想是同事吃完飯回來了,她就沒管,仍舊趴回桌上休息。

    直到腳步聲停在了身旁,韓梅的心頭一跳,接著便有一陣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後脖子上。仿如是被貓的尾巴擦過,帶來一陣從頭皮延伸到指尖的癢。

    她汗毛倒豎,猛地睜開眼,隻見一隻修長的男人的手撐在桌麵上。

    那手色白如瓷,甲盤圓潤,手指修長,泛著天然的光澤。

    中指上銀光一閃,直直刺入了她的心中。

    中指上白光一閃,讓她想起酒吧裏的那隻敲開她心門的手。

    她原本想動的,卻又立刻頓住了身形。

    她知道,陳晨停就在離自己兩寸的地方,一轉頭,她就會碰到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