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她知道自己當了個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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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 等著你回來,看那百花開。  其實認識他的時候, 陳晨不就是這樣的?一顆心好像可以分成三百六十五瓣,每瓣用來愛不同的人。萬水千山, 哪裏都是他的情兒。

    對著山珍海味, 她隻覺食欲全無,酒酣耳熱與她格格不入。

    百無聊賴地掏出手機,居然在通訊簿裏翻出了陳晨的舊號碼。

    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把這個號留著, 難不成下意識的,她還在幻想總有一日, 能與他如戲曲裏一般,能花好月圓, 修成正果?

    可惜, 姹紫嫣紅開遍, 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一切都過去了, 韓梅跟自己講, 還被過去束縛著的隻有你自己一個 。

    到這一刻,她才終於狠下了心, 在“確認刪除”上狠狠按下, 將那臭不要臉的從記憶卡上永遠刪除!

    以前每到kǎo shì,她就恨自己記性不好, 總盼自己有特異功能, 能一目十行, 過目不忘。

    長大了,才知道,東西記不住,不過多讀幾遍罷了,可有些東西,記住了,要花一輩子才能忘掉。

    她一晚上昏昏沉沉沒睡好。和陳晨的過往,無論開心的,傷心的,顛來倒去,在她夢中紛紛擾擾。

    認識陳晨那會兒,韓梅自己也不過是在讀的研究生,比學生們大不了幾歲,擔任了這個半是過來人,半是監護人的角色。

    她平常上課還在本部,沒課了就到幾十公裏外的běn kē部上班。

    2010年的大學城不比現在。

    它所在的雲間區,作為申市的新開發的衛星城,剛從糧油大縣轉型過來,各種生活配套還沒來得建起,學生們要到大賣場采購點日用品,坐公交連上等車,至少得花上大半個鍾頭。

    新生們被發配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讀書,還要多給一倍的建校費,無不怨聲載道。

    韓梅不這麽想,她期待這裏遠離聲色,能方便她專心治學。

    可真幹上了才知道,這高校輔導員,聽著挺風光,做的卻都是些營營役役,瑣瑣碎碎的活。俗話說拿的是賣白菜的錢,操不盡賣白-粉的心。

    好不容易得著點空閑時間,打算坐下來看會兒書,隨時十幾個甚至幾十個的diàn huà就紛至遝來,好像就沒有什麽不該輔導員管的事兒。

    大到每月的團日huó dòng,支部高網絡平台,校裏院裏舉辦huó dòng,小至開講座動員學生,宿舍檢查衛生,違規使用電器,有時連催交一份檔案也要管。

    能在酒吧一眼認出陳晨,完全得益於這貨是有名的缺勤專業戶。

    說起來,那時候她也嫩。才進學校沒兩天,連學生都沒認全,收到校學生處給院裏發的通知,要抓學風建設,整肅缺勤情況,她新官上任,就特別認真,真的逐一去做學生的思想工作。

    偏偏陳晨是個jí pǐn,院裏碰不到人,發短信不回。

    她一個號碼從上班打到中午,好不容易接通,聲音裏居然還是剛睡醒的重鼻音:“你是哪裏?”

    “……我是韓老師。”

    陳晨一句“不認識”就把diàn huà掛掉了。

    韓梅難以置信,再撥過去,一接通就忍不住自報家門:“我韓老師,你們大三級的jiān zhí輔導員。”

    誰知對方冷笑一聲,甩下一句:“輔導員也算老師?”便再次掛了她的diàn huà。

    韓梅被惹毛了,再打過去,一把工整的女聲跟她講:“您好,110報警fú wù台。”嚇得她一下子掛了diàn huà。

    他小子,居然真敢把diàn huà轉接到110去!

    再之後,就是酒吧裏的碰麵了。

    當她再次掀開學生檔案,看著裏頭那張小一寸的黑白照裏,還是止不住的心潮起伏。

    誰能想到,那張純良的臉,眼裏那兩朵安靜的笑意,不過是南美食人花如蘭的香味,為的是掩蓋那吃人的本性和險惡的用心。

    韓梅下了班,在飯堂吃好晚飯,見在宿舍也是沒事,就回辦公室先把明天的大六kǎo shì報名通知單先準備出來。

    等弄好,她又順便在辦公室看了一會兒書,等晃過神來,看下表,已經快十點了。

    她伸了個懶腰,收拾好東西,才打道回宿舍。

    大冷天的,學生們都龜縮在宿舍裏不出,教學區裏人煙蕭索。天地間,唯一精力充沛的,似乎隻剩下這呼呼的北風。它穿過建築物間的縫隙,發出野生動物一樣的長嘯。

    下弦月像是天空被吹得眯縫起來的獨眼,漏出一線陰森的光。

    韓梅抽了抽鼻子,把快凍僵的手湊到嘴邊,哈出的氣體變成了一陣白煙,像三魂七魄被凍得現了形。

    她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心裏毛毛的,趕緊快走兩步到車棚。

    為數不多的幾輛單車中,她一眼就在靠近小賣部邊上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

    剛蹲下身子準備kāi suǒ,她就聽見一聲長長的異響,從似乎是小賣部的方向傳來。

    她汗毛倒豎,整個人僵住了,連手裏的鎖頭也掉在了地上。

    待凝神再聽,聲音便又沒了。

    難道是疲勞過度導致的幻聽?

    這想法才生出來,便立馬被一聲長達三四秒的巨響推翻。

    這次她聽得清清楚楚確實無誤,是有金屬重物被拖動了。

    韓梅壯著膽,循著聲音的方向,來到了小賣部門前,悄悄將耳朵貼近木門,果然從門縫裏聽見一串啪啪的悶響。

    難道是遭賊了?

    她轉身就跑,沒過幾分鍾,就把樓管阿姨和巡邏的校警緊急召集到了現場。

    此時隔著大門,已經聽不見有什麽聲響了。

    三人商量著,還是得開門看看,最好的狀況是裏頭隻是進了流浪貓之類。

    三個臭皮匠組成臨時的偵查小隊,小校警充當護法,阿姨負責kāi suǒ,韓梅隨手抓了根拖把站中間。

    門一開,小賣部裏烏漆抹黑的,依稀能看見貨架歪扭,零食散落一地。

    他們的目光順著糖果,巧克力和薯片遊向房間盡頭。

    洞開的窗口前,白色窗簾被勁風撩起,像被徐徐拉開的舞台幕布,現出演員的身影。

    借著從窗外漏進來的街燈光線,韓梅首先看見的是一副赤-裸的男子背部。

    那是一張立著的長弓,光滑的,呈流線型,充滿張力。

    骶骨處微微凹陷下去,這兩處醫學上被稱為麥凱斯菱的小窩,像是美人的眼珠,活色生香地點綴其間,讓人生出從後擁抱的**。

    仔細一看,男子懷裏原來抱了個女孩,他的手摩挲在對方的腰上,像是在把玩著什麽古玩瓷器,豆腐吃的津津有味。

    還以為是出警匪片,到頭來是宗風化案。

    嚴陣以待的小校警被這香豔的男色給嚇懵了,連著“靠”了幾聲。

    裸背的主人轉過頭來,雙眼被手電的強光晃得稍稍眯起。

    韓梅吃驚地看著光束下那張一閃而過的臉,心中隻覺得難以置信: “陳晨,怎麽又是你?!”

    講台上的主監考注意到韓梅在同一位置站了好久,遙問道:“韓老師,怎麽了嗎?”

    陳晨都以為自己肯定要被通報批評了。

    韓梅直起身子,手插進兜裏,轉身就走開了,聲音不大不小地:“不許亂扔垃圾!”

    陳晨竊喜韓梅的網開一麵,卻不會天真地以為此事會就此結束。

    他放學到家,一眼就看見韓梅正滿臉陰霾地坐在飯桌一側,手邊放著沒收來的小抄,一副準備升堂公審的架勢。

    他張開著雙臂,像麵包店裏夾麵包的塑料夾子似的,從後將韓梅整個兒夾住了,然後趁著她不能動彈,還低頭香了一口:“臉怎麽那麽黑,出門沒塗防曬嗎?”

    韓梅並不買賬,轉頭瞪他一眼,使勁把桎梏掙開了。

    陳晨不依不饒地又摟上去:“幫親不幫理是天道,你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合著連累她當從犯,他還挺得意?

    韓梅腳一跺,終於拿出當老師的氣勢來:“你還不知道錯? ”

    他還頂嘴:“一個期末kǎo shì,用得著那麽認真嗎?放放水怎麽了。

    以前高中會考,班主任還專門安排我和成績好的學生坐呢。

    何況我這也是為了班級的平均分著想啊。

    yīng yǔ考得好又怎麽樣,你看九大常委哪個是學yīng y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