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由著你自己找,連□□都趕不上熱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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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 等著你回來,看那百花開。 陳晨清了清嗓子,捂住話筒,對韓梅做出“稍等一下”的口型,就轉身到外麵接diàn huà去了。
她回過神來,在凳子上坐定, 才發覺自己剛剛和在座的不少花癡女同事一樣, 正定定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簡直就跟個傻瓜一樣!
別人隻看見了他的金玉其外,隻有她,明明吃過了他的虧, 竟還有所期待。
之前的心焦如焚, 原來不過是剃頭的擔子一頭熱。
結果,陳晨也沒讓她等到他回來。
他說所裏有急事,接完diàn huà, 直接把單先買下就離開了。
其實認識他的時候,陳晨不就是這樣的?一顆心好像可以分成三百六十五瓣, 每瓣用來愛不同的人。萬水千山,哪裏都是他的情兒。
對著山珍海味, 她隻覺食欲全無,酒酣耳熱與她格格不入。
百無聊賴地掏出手機,居然在通訊簿裏翻出了陳晨的舊號碼。
這麽多年過去了, 還把這個號留著, 難不成下意識的, 她還在幻想總有一日, 能與他如戲曲裏一般,能花好月圓,修成正果?
可惜,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一切都過去了,韓梅跟自己講,還被過去束縛著的隻有你自己一個 。
到這一刻,她才終於狠下了心,在“確認刪除”上狠狠按下,將那臭不要臉的從記憶卡上永遠刪除!
以前每到kǎo shì,她就恨自己記性不好,總盼自己有特異功能,能一目十行,過目不忘。
長大了,才知道,東西記不住,不過多讀幾遍罷了,可有些東西,記住了,要花一輩子才能忘掉。
她一晚上昏昏沉沉沒睡好。和陳晨的過往,無論開心的,傷心的,顛來倒去,在她夢中紛紛擾擾。
認識陳晨那會兒,韓梅自己也不過是在讀的研究生,比學生們大不了幾歲,擔任了這個半是過來人,半是監護人的角色。
她平常上課還在本部,沒課了就到幾十公裏外的běn kē部上班。
2010年的大學城不比現在。
它所在的雲間區,作為申市的新開發的衛星城,剛從糧油大縣轉型過來,各種生活配套還沒來得建起,學生們要到大賣場采購點日用品,坐公交連上等車,至少得花上大半個鍾頭。
新生們被發配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讀書,還要多給一倍的建校費,無不怨聲載道。
韓梅不這麽想,她期待這裏遠離聲色,能方便她專心治學。
可真幹上了才知道,這高校輔導員,聽著挺風光,做的卻都是些營營役役,瑣瑣碎碎的活。俗話說拿的是賣白菜的錢,操不盡賣白-粉的心。
好不容易得著點空閑時間,打算坐下來看會兒書,隨時十幾個甚至幾十個的diàn huà就紛至遝來,好像就沒有什麽不該輔導員管的事兒。
大到每月的團日huó dòng,支部高網絡平台,校裏院裏舉辦huó dòng,小至開講座動員學生,宿舍檢查衛生,違規使用電器,有時連催交一份檔案也要管。
能在酒吧一眼認出陳晨,完全得益於這貨是有名的缺勤專業戶。
說起來,那時候她也嫩。才進學校沒兩天,連學生都沒認全,收到校學生處給院裏發的通知,要抓學風建設,整肅缺勤情況,她新官上任,就特別認真,真的逐一去做學生的思想工作。
偏偏陳晨是個jí pǐn,院裏碰不到人,發短信不回。
她一個號碼從上班打到中午,好不容易接通,聲音裏居然還是剛睡醒的重鼻音:“你是哪裏?”
“……我是韓老師。”
陳晨一句“不認識”就把diàn huà掛掉了。
韓梅難以置信,再撥過去,一接通就忍不住自報家門:“我韓老師,你們大三級的jiān zhí輔導員。”
誰知對方冷笑一聲,甩下一句:“輔導員也算老師?”便再次掛了她的diàn huà。
韓梅被惹毛了,再打過去,一把工整的女聲跟她講:“您好,110報警fú wù台。”嚇得她一下子掛了diàn huà。
他小子,居然真敢把diàn huà轉接到110去!
再之後,就是酒吧裏的碰麵了。
當她再次掀開學生檔案,看著裏頭那張小一寸的黑白照裏,還是止不住的心潮起伏。
誰能想到,那張純良的臉,眼裏那兩朵安靜的笑意,不過是南美食人花如蘭的香味,為的是掩蓋那吃人的本性和險惡的用心。
韓梅下了班,在飯堂吃好晚飯,見在宿舍也是沒事,就回辦公室先把明天的大六kǎo shì報名通知單先準備出來。
等弄好,她又順便在辦公室看了一會兒書,等晃過神來,看下表,已經快十點了。
她伸了個懶腰,收拾好東西,才打道回宿舍。
大冷天的,學生們都龜縮在宿舍裏不出,教學區裏人煙蕭索。天地間,唯一精力充沛的,似乎隻剩下這呼呼的北風。它穿過建築物間的縫隙,發出野生動物一樣的長嘯。
下弦月像是天空被吹得眯縫起來的獨眼,漏出一線陰森的光。
韓梅抽了抽鼻子,把快凍僵的手湊到嘴邊,哈出的氣體變成了一陣白煙,像三魂七魄被凍得現了形。
她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心裏毛毛的,趕緊快走兩步到車棚。
為數不多的幾輛單車中,她一眼就在靠近小賣部邊上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
剛蹲下身子準備kāi suǒ,她就聽見一聲長長的異響,從似乎是小賣部的方向傳來。
她汗毛倒豎,整個人僵住了,連手裏的鎖頭也掉在了地上。
待凝神再聽,聲音便又沒了。
難道是疲勞過度導致的幻聽?
這想法才生出來,便立馬被一聲長達三四秒的巨響推翻。
這次她聽得清清楚楚確實無誤,是有金屬重物被拖動了。
韓梅壯著膽,循著聲音的方向,來到了小賣部門前,悄悄將耳朵貼近木門,果然從門縫裏聽見一串啪啪的悶響。
難道是遭賊了?
她轉身就跑,沒過幾分鍾,就把樓管阿姨和巡邏的校警緊急召集到了現場。
此時隔著大門,已經聽不見有什麽聲響了。
三人商量著,還是得開門看看,最好的狀況是裏頭隻是進了流浪貓之類。
三個臭皮匠組成臨時的偵查小隊,小校警充當護法,阿姨負責kāi suǒ,韓梅隨手抓了根拖把站中間。
門一開,小賣部裏烏漆抹黑的,依稀能看見貨架歪扭,零食散落一地。
他們的目光順著糖果,巧克力和薯片遊向房間盡頭。
洞開的窗口前,白色窗簾被勁風撩起,像被徐徐拉開的舞台幕布,現出演員的身影。
借著從窗外漏進來的街燈光線,韓梅首先看見的是一副赤-裸的男子背部。
那是一張立著的長弓,光滑的,呈流線型,充滿張力。
骶骨處微微凹陷下去,這兩處醫學上被稱為麥凱斯菱的小窩,像是美人的眼珠,活色生香地點綴其間,讓人生出從後擁抱的**。
仔細一看,男子懷裏原來抱了個女孩,他的手摩挲在對方的腰上,像是在把玩著什麽古玩瓷器,豆腐吃的津津有味。
還以為是出警匪片,到頭來是宗風化案。
嚴陣以待的小校警被這香豔的男色給嚇懵了,連著“靠”了幾聲。
裸背的主人轉過頭來,雙眼被手電的強光晃得稍稍眯起。
韓梅吃驚地看著光束下那張一閃而過的臉,心中隻覺得難以置信: “陳晨,怎麽又是你?!”
剛認識的時候,她和黃寶兒其實都不怎麽看得起對方。
韓梅的前室友離職生孩子去了,她有一段長時間一人占著兩人間,東西還能放到空出來的位置上,輕鬆自在慣了。
黃寶兒是本市一個b線會計學院的畢業生,靠了點關係進到s大當財務。因為父母家在鄰市,便也申請了住宿,被分到韓梅一個宿舍了。
突然進駐的黃寶兒,對習慣三點一線的韓梅來說,無異於是十九世紀落地澳大利亞的野兔,雖然外貌無害,卻破壞力驚人。
黃寶兒有個大學男友,兩人一畢業就扯了證,準備婚房一收拾好就辦酒。
兩人正是蜜裏調油的階段,黃寶兒常常不管幾點鍾,占著寢室座機就和開始打diàn huà,並且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和聲量。
韓梅工作本來就累,到寢室還得不到休息,不僅領地被分走,連生物鍾都被顛覆了。
不言語吧,這忍字頭上一把刀,婉轉提醒,還被小年輕不軟不硬地堵了回來,說寢室就是生活的地方,要學習不如去學校,實在不行還能戴耳塞。
她隻能把黃寶兒當成自己的學生,硬生生地咽下了這口氣。
她每晚被迫收聽黃寶兒的情感播報。誰知明明都談婚論嫁了,兩人卻因房子裝修問題開始畫風巨變。
她聽著他們從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到倏然冷戰。安靜日子才享受了沒幾天,就在中午回寢室拿書時,看見了久聞大名的黃寶兒她對象本人。
男人是瘦高個兒,一張白白淨淨的臉,戴粗框眼鏡,是黃寶兒偏好的文弱書生形。
韓梅還以為他是來主動修好的,誰知他吞吞吐吐,好不容易才說明是受了他媽之命,要來向黃寶兒討回彩禮:“既然酒沒擺成,我媽說,東西沒道理還讓你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