麇雲國三大城，各城分布七小城，小小的千秋，寂寥人稀，隻是一個邊關小城，管理千秋城的城府是麇雲國左府，左府居在三大城之一，碭城。

    碭城遠遠比千秋大，其倍數為三倍，城中繁雜，物資豐厚，一片盛況。

    周小陸就一直往南走，走著走著就到了碭城，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月，途中經過了四個小城，他懷著能找到師兄的心，每次都心灰意冷。一路上他見識了不少，漸漸習慣了一個人，路上有煉妖壺陪伴，在自己木了的時候，他們都會說上一會話。

    到了城裏，周小陸看到了人間繁華，他第一見到集市上路擠不通的盛景，各種新鮮的事物，無不進他耳目。

    忽然，有一個地方很惹人的注意，敲鑼聲響，聚集著人群，周小陸好奇，擠了半會才看到。

    籠子裏關著幾隻猴妖，籠子外是三個獵妖師。

    大目睽睽之下，妖暴露在了人的麵前，獵妖師手裏拿著策妖鞭，“啪啪啪”的響聲打在籠子上。

    三個獵妖師吆喝道“來來來，七銅錢一鞭，打了可以發泄，還能帶來吉運。”

    場麵有些慘不忍睹，不過很快，就有人了出來，他手裏遞來一銀子，說道“十鞭，不用找了”一看就是一個出手闊綽的公子哥。

    他拿起鞭子，挽挽衣袖，看著裏麵的四隻猴妖，轉悠著細看，想著打哪隻好呢？

    周圍的人，聲聲叫好，可見他們對妖是有極深的恨意。

    四隻猴妖，三隻大的，一隻小的，小的被圍在中央，隔著籠子，鞭子是伸不進去的。

    那人看著瑟瑟發抖的小猴心中一喜，拿起鞭子就是一甩。

    “啪！”的一聲，鞭子甩在了大猴子身上。

    “嘿！還敢擋！”那公子哥又多甩了幾鞭，沒鞭都被擋住了。

    大猴妖雖然感覺到痛，但他忍著，夾在中間的小妖猴，“嗚嗚嗚”的叫著，雖然他自己沒有被鞭子打到，但看到為她擋鞭的猴妖，心中不忍。

    場麵看起來沒有同情，看到猴妖這樣受屈辱，觀場的人無不心快，紛紛冒出了好幾個人，拿出銀子接住鞭子，加入其中。

    “啪啪啪”五六隻鞭子擊打著，大猴妖忍不住嘔叫，不過小猴妖還是被保護得好好的。

    大的幾個人心中打得不愉快了，他們都想打小猴子，可每次都被圍著的大猴子擋住，根本打不到。

    “我來，你們一個個的，都不看準了再打！”場上的人都看著著急。

    那貴公子哥鞭子給了剛才說話的人，那人瘦瘦的，口氣倒是不小。

    貴公子哥給了他銀兩對他說道“如果你打到那小猴，我這錢歸你了！”

    小瘦子拿了錢，道謝“謝了，公子，我打得你開心為止”

    “好，你若有本事，我會再給你”

    小瘦子招呼了幾個還在鞭策的人，他要一個人打，他與大猴妖眼神對峙，嘴裏透著笑，突然就是一鞭下去，以急快的速度直接打到了小猴妖。

    “嗚嗚~”小猴妖痛叫。

    “好，好”周圍的人再次興奮了起來，各個歡呼叫嚷。

    “啪”又是一鞭子，小瘦子故作動作，騙了大猴子，尋找空隙，直擊小猴妖。

    又是漂亮的一鞭，公子哥也拍手叫好，樂道“原來這樣也是要技巧的啊！”

    看到公子這樣開心，瘦子看樣子不鞭策，下一刻，瞬間立馬又是一鞭子，大猴妖連準備的機會都沒有。

    小猴妖連連慘叫，大猴妖怒了，張著大嘴，怒吼，朝著瘦子，那種火一般的眼神，像是要破籠而出，吃了瘦子。

    幾個拿著鞭子的人，逞著猴妖發怒，各個方向輪擊，都打到了了小猴身上，猴妖怒氣很盛，隻知道自己要破籠而出，可籠子很堅，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小猴妖沒了保護，一鞭鞭下去，慘叫著。

    三隻大猴妖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在意氣用事，忘記保護小猴，轉身接著幫小猴妖當鞭子。

    “哈哈哈哈”圍觀的人一個個都笑著，大猴妖目視著這一幕，心中憤恨。

    在人群中，大猴妖注意到了一個人，周圍的人都咧嘴笑著，隻有他，身為人，眼中透露出同情。

    那人就是周小陸，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他恨妖，是妖害死了他的師兄師父，可他看到小猴妖這樣被眾人虐打，心中竟生出同情。

    想想自己在百露山遇見的妖，都十分厲害，他很恨，可見今日眼前，如此弱小的妖被這樣虐待，心中搖擺不定，他不應該像周圍的人那般拍手叫好嗎？

    轉身離開，周小陸內心顛簸，他一路走來，看到的都是人在欺負人，妖的痕跡很少可尋，如果沒有妖，那人就會有自己的新敵，那就是人自己。

    忽然煉妖壺亮了“看你神色，你在想什麽呢？”

    輕言這一路一直陪伴著周小陸，看著周小陸的行程，一個個都像是邁入了新世界一樣，周小陸第一次如此自由的進入人世，人心讓他猜摸不透，他反倒擔心自己，會不會有一天招了人的麻煩，被自己族人殺了。

    之前輕言說，要周小陸隨便把她送給一個人，可現在，周圍全是人，周小陸已經把這件事忘了，輕言也不提這件事，久而久之，慢慢地兩人開始有了默契，平時不愛說話的輕言，到了周小陸這，那是大話連天。

    無意之間，兩人都成了彼此的一部分，輕言說起了她的家鄉，周小陸也說了自己以前在道觀的日子，兩人的經曆都差不多，不同的是，周小陸的已經是過去式了，師父師兄慘死，還有找不到的師兄們，那就像是經曆了滅頂之災，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剩下他一人，獨自亡命天涯。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不知不覺他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前方等著他，而他隻要不停的往前走就行。

    碭城很繁華，夜裏城邊上都是有人在走動，店也都亮著燈，不像千秋，一片黑乎乎的。

    周小陸身上沒有多少錢財，錢都是自己和五個師兄第一次出山時師父給的，他一直用到了現在，看著手上的幾塊碎銀，想著還能用多久，大概猜著不過半月吧！

    “怎麽了，歎著氣，看樣子你又在愁了”煉妖壺亮了亮，說道。

    “輕言，你出來吧！”周小陸叫輕言現身，他隻要看著輕言他才會好受一些，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對輕言有這樣的要求。

    輕言也是聽話，她大概清楚，周小陸是在要尋求安慰了。

    “輕言，你說，人和妖有什麽區別？”周小陸問道。

    輕言想了想，不知該怎麽說好，她又不是人，也不是妖，她隻有她的族人，至於問妖和人的區別，這倒是讓她難答。

    “人呢，多欲，妖呢，多癡，人與妖就是癡心妄想”輕言說道。

    周小陸看了看她，笑著道“僅僅如此？”

    “這是我師父說的”輕言回想道。

    “你師父……”說道這，周小陸想起來自己的師父，他師父也曾回答過他這個問題，他師父說“人是人，妖是妖，妖害人，人除妖！”短短十二個字，警醒周小陸好好修道，活了十年，他苦心修行為的就是除妖衛道。

    可是現實是，百露山，作為人族聖地，而自己的師父師兄死在了那，這之中，不缺有人族在裏麵。

    他現在迷茫，他身為人族，卻立在兩族之間，是與非，這之中他找尋不出dá àn，難道是因為自己身出極雲觀？他不解。

    “唉～我已經好久沒回月幽穀了，爺爺會擔心我的？”輕言看著夜空，那月亮半圓，一暗一明。

    “月幽穀，那是你的家？”周小陸雖與輕言說過很多話，但很少提及到輕言的底子。

    輕言也不打算隱瞞，月幽穀是南大陸一個非常隱蔽的地方，那裏是一個完全與世隔絕的地方，被修道之人稱之為無有之地。

    在這個世界上，無有之地很多，但有生靈的極為少數，月幽穀就是一處，秘境之中的生靈，若隱若現，世人對它的了解知之甚少。

    一般，無有之地的生靈，不會輕易踏入人世，像月幽穀這樣的地方，身上有著人軀卻非人靈，進入人世後少有限製。

    輕言點了點頭，看她的神色低落，看出她是想念家了。

    碭城一處，夜色裏有一個身影悄悄地推開了房門，他頭上帶有篷帽，一身黑衣，但他英俊的臉龐沒有蒙上，聽到屋外有幾個人喝酒說話。

    “你說，四隻猴妖還能用多久”

    “我看他們也活不了多久了！就那隻小的還可以！”

    “說到這，我們三人是不是好久沒一起捉新妖了”

    “唉～別說你那屁話，以前我們獵妖師吃香喝辣，哪像現在這般，和那些雜耍有什麽區別”

    “沒辦法，現在的妖，幾乎不見蹤影了，看來這麇雲國是待不住了！”

    三個獵妖師在石桌上喝酒，七分醉意三分醒，一個個唉聲歎氣，心中難平。

    黑影不管他們，溜到後院，到一個被黑布遮住旁人大物，黑影試著扯開，一掀開，一個籠子現了出來。

    此時四隻猴妖都蜷縮著身子，夜裏很寒，突然被驚醒，看到一個人影出現在眼前，頓時被嚇到了。

    “噓……”那人警示，幾隻猴妖動靜很大，他是怕被外麵的獵妖師察覺。

    四隻猴妖忽然定住了，他們雖然受驚，不知道眼前是何人，不過聞著氣息，眼前之人散發出了淡淡的妖氣。

    隻見那人雙手撐開鐵籠，幾隻妖猴難以置信，看他一副瘦弱的樣子，居然力氣如此之大。

    很快，鐵籠被扳開，那人說道“你們出來吧！”

    幾隻猴妖相互看了一眼，隨即出了籠子。

    “以後別被人族的人抓住了，趁他們現在不是很清醒，趕快逃走！”那人笑了笑，嘴角裏露出了一顆長牙，剛才動用了妖術，他這是反噬才出現的症狀。

    幾隻猴妖不知道該怎麽感謝眼前的男子，支支吾吾叫著，不過男子像是聽懂了一樣，對他們說道“我會小心的，你們保重！”

    幾隻猴妖就這樣逃走了，那人影掀開頭套，一頂小小的角在他的頭上湧現，看到猴妖擺脫了厄運，他微笑著。

    周小陸不知不覺睡著了，輕言也躲進了煉妖壺裏，在亭子裏過夜，周小陸都已經習慣了，他做了一個夢，夢裏他看到一美麗的身影，模糊的臉龐令他很難認清。

    “你是誰？”夢裏周小陸呼喊到。

    “風兒，我的風兒！”溫柔的聲音，裏麵透著周小陸熟悉的感覺，眼前模糊一片，他想知道但又一瞬間灰下心。

    “翁”的一聲，周小陸從夢中驚醒，一醒來就看到輕言坐在亭子邊上，兩腿搖擺著，看著剛出的太陽，看她神色裏充滿了向往，周小陸嘴角勾起，露出笑容。

    輕言感覺到了周小陸醒了，轉頭問候道“你醒了！”

    周小陸點點頭，問了句“怎麽，看你心情這麽好？”

    輕言笑了笑，說道“我才不要被你感染，你這麵癱！”

    說周小陸麵癱，那是因為他一直沮喪著一張臉，這麽傷心的事，恐怕要在找到以前的周小陸真是有點難，在平常裏，隻有輕言一直看到周小陸的一舉一動，輕言再怎麽冷，也冷不到周小陸這樣，要不是與他說話能緩一緩心中的平靜，她也不會在周小陸的生活裏指手畫腳。

    周小陸一時說不出話，不過他認為是輕言打趣他，他隻顧著微笑，不知什麽時候起，隻有有輕言在身邊，他不會感到那麽孤獨，也不會太過傷心。

    “今天你又打算去哪？”輕言說道。

    “還能去哪？一直往南走，這不是你說的嗎？”周小陸道。

    輕言這才想起，一直往南走是她提議地，她要回月幽穀，隻能通過這種方式，與其找其他人，還不如考慮眼前人，之前還覺得周小陸不靠譜，一心想著報仇，不值得重托，現在看來，他反而是最好的人選。

    周小陸心中有大恨，但他心裏清楚自己的能力他完全不是百露山的對手，去了也是送死，要找失散的師兄，不見蹤影，他也是別無他法，他有著一顆報複的心，沒有能力，隻能四處飄散，尋求慰藉。

    “往前走吧！我期待著我往回走的那一天！”周小陸敞言道。

    輕言微笑著，看到周小陸的決心，她沒有了後顧之憂，心想著自己又能幫到他什麽忙。

    走到城裏充滿煙霧的地方，早早地，這裏已經滿大街都是，各種吃的盡在眼前，周小陸拿了個碎銀說道“老板，來是個包子！”

    老板看著周小陸，見他一身道袍，一看就知道是四處奔波的人，他說道“像你這樣的修道之人，現在越來越少了，拿好，你的十個包子，多給你兩個，看樣子你這是要趕路啊？”

    老板替周小陸打好了包，方便他在路上吃，周小陸很感謝包子老板的熱情，拿了老板找回的銅錢，自己往老板那回塞了幾個。

    他說道“你也不容易，你這多送的錢我還是付了吧！”

    老板回推道“沒事，我還不至於你說的那樣！”

    老板如此堅持，周小陸也沒辦法，不過看周圍生意都這麽好，像是他多想了。

    略顯尷尬的他回謝了老板，一轉身就撞上了一個酒鬼。

    他力氣沒多使勁，出乎意料地那人倒了。

    “哆”的一聲，像是什麽碎了。

    仔細一瞧，地上撒了一地的酒，那是被推倒的人的，那是一個酒壺，周小陸沒想到會這樣。

    他很是抱歉，急忙把頭發半白的酒鬼扶起來。

    酒鬼發現自己手中的酒葫蘆不見了，回頭看來一眼，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臉上。

    “哎呦~我的酒啊！”看上去很是心疼的樣子。

    酒鬼也是一身道袍，周小陸一時稱呼道“老前輩，對不住了，是我的不對！”

    周小陸心裏清楚，他自己轉身，根本不至於把他推倒在地，看到老前輩這麽傷心，他也隻能這麽說了。

    “你推我也就算了，你還打碎了我的酒壺……”酒鬼又是一陣狂哭，傷心的樣子有些誇張，一個酒壺太不至於了。

    “打碎酒壺也就算了，還撒了我的酒！”酒鬼接著說道。

    周小陸不知該說什麽好，他怎麽拉，酒鬼就是不起來，酒鬼就這樣哭鬧著。

    “前輩……我……”周小陸心急了，酒鬼這麽一鬧，周圍的人都聚集了起來。

    “你陪我！”酒鬼一眼看他，紅潤的臉頰，嘴裏吐的氣都是一股酒氣。

    看他一副半醉的樣子，忽然手極快的往周小陸腰上伸去。

    周小陸猝不及防，酒鬼拿了煉妖壺，立馬站了起來，他燦爛的笑了，說道“我看這不錯，就用這來抵我的酒壺吧！”

    周小陸眼睛慌張，原本還留有羞愧，煉妖壺被拿走了，整個人都變了。

    “還我東西，不可以！”之前周小陸還留有幾分尊敬，現在他直接大呼，準備拚命了。

    “那怎麽辦？”酒鬼拿著煉妖壺在他眼前晃了晃。

    周小陸想伸手去抓，酒鬼搖身一轉，周小陸抓了個空。

    “哎…想要啊？哈哈，這東西我要了，酒壺和酒的事我們就扯平了吧！”酒鬼看著周小陸惱羞成怒的樣子，心裏特別開心。

    “不行！”周小陸再次道。

    伸手就是往酒鬼身上打去，他這是要動手了，而且毫不留情。

    酒鬼樂了，周小陸對他動了殺心，忽然一股黑氣冒出，驚動了酒鬼。

    酒鬼身後有一把劍，劍是木製的，他拔起劍，雙手撐起，擋住了周小陸的一掌。

    酒鬼眼目聚光，用劍拍了拍周小陸的手，把彈了回去。

    周小陸驚訝，他沒想到，這酒鬼伸手如此了得，看酒鬼樂樂的樣子，他又出手，然而還是不討好，隻見酒鬼往他頭上一掌，一股黑氣立馬從他身上冒了出來，黑氣旁人是看不到的，就是周小陸也沒能察覺，隻有酒鬼，他看得清清楚楚，那黑氣化作一團，直接衝上雲霄，消失無蹤。

    酒鬼想追上去，突然一個人抱住了他的腿，他轉身一看，周小陸死賴著他。

    酒鬼閉了閉眼，深呼了一口氣，周圍的人隻管看著，卻不敢出聲，畢竟整件事都不關他們，他們也不好插手。

    “你小子，砸了東西不陪，這還有沒有天理了？”酒鬼一臉難堪的樣子，對著眾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