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死人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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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月光皎潔,輕言由於是附身與傀儡上,她將被禁用法術,她得到了煉妖壺,可要回月幽穀就要徒步行走,去月幽穀要橫穿兩大國,路途需要三個月時間,時間是完全能趕上,還可以趁機多在人世多留。
她走得很急,心裏竊喜,這一路走來,她憋得實在太慌了,現在目的達到,心中的那份沉意徹底清空無留。
周小陸打了個噴嚏,小冬兒問他怎麽了,周小陸擺手說沒什麽,他望著酒鬼道“師父,你打算什麽時候交我道術啊?”
酒鬼望著皎月,深呼了一口氣道“等你想好了,你學道術是為了何,如果dá àn讓我滿意,我便教你!”
周小陸麵顯失落,如果他說是為了報仇,肯定會被駁回,想了想他道“學道是為了除魔衛道!”
酒鬼搖了搖頭,一看便知道這dá àn一點也不滿他的意。
周小陸原以為出常牌應付過去,但對方如此否定,他一瞬間懵了,在極雲觀,他是稟著這個信念活著,現在極雲觀沒了,fù chóu百露山就是他的夙願。
他已經變了,忘了初心,不過現在的他比以前更加堅強,更努力,這或許是他太過於急躁,心中憤恨過於強烈。
從百露山一直到白溪村,整整跨了一個麇雲國,他飄散太久,一直心存著能遇到師兄們,時間越久,他失心越重,整個人更加迷茫。
鬼道人主動收他為徒,這是他重啟fù chóu信念的轉折,他之所以不敢想百露山,那種心存怨恨卻無法去做的事,猶同折磨一般。
酒鬼神色黯然,一口酒喝了下去,沉悶了半會說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麽叫鬼道人!”
周小陸不言,酒鬼也料他不知道,這很明顯會是如此,但這讓周小陸靜下心來慢慢聽他訴說。
“我和師兄,一罪一鬼!師兄為情覺得是罪,我是為活而覺得是鬼。”酒鬼滿懷惆悵,心中萬分感慨。
“我說完我的故事,希望在這之後,你能給我想要的dá àn!”
“我以前有很多師兄弟,有一次去西大漠尋找血紅蓮……”
故事說了許久,周小陸細心聽著,途中有很多疑問,但不忍打擾,故事結尾很淒慘,紅蓮沒找到,師兄師弟們的命全賠了,隻剩下他一個人,之所以能活下來,都是因為當時的他軟弱無能,被師兄弟們用生命保護,甚至為了活路,殺了自己的同門。
他是活了下來,可所有和他一起進入荒漠的師兄弟們,全都已經死了,他悔恨自己為什麽當時沒能和師兄是弟們一起死在那,現在讓他一個人活著,更加的煎熬,身上的重擔也越來越重。
“你為什麽要殺了他們?”故事說完,周小陸便提問。
“因為有人要活著出去!”酒鬼說這句話時,臉上浮出笑容。
“你說,那時的我,是不是就已經死了!”酒鬼又道。
“所以,你覺得自己死了!”周小陸凝神說道。
故事裏的鬼道人和他有幾分相似,他也是無能為力,更不知道要做什麽樣的決定,他有時在想,當時就不應該離開百露山,就是死也要與師父師兄們一起死,那樣他也不會像這樣被仇恨折磨著。
周小陸捏緊拳頭,一想到師兄與師父的屍體橫躺在百露山,他便會如此,這時他頭頂冒出黑氣,酒鬼一直注意著,不做聲色。
旁邊的冬兒已經睡在草地上,故事她聽不明白,聽著聽著便安靜睡去,酒鬼走到她身旁,一把抱住她,小聲說道“丫頭,我們回家了。”
眼看著酒鬼抱著冬兒朝村子的方向走去,背對著周小陸,一轉身,周小陸朝他大喊道“報仇,我要報仇!”
酒鬼笑了笑,不說話,但也沒搖頭,他止住腳步,半會過後,本想說什麽,但卻沒說,繼續行走,但看周小陸神情,比之前更加凝重,他不想通過欺騙來換去他人信任,如果是那樣,或許有一天他會比現在還後悔。
夜深了,端子柔將姐姐扶進屋子,忽然一陣風來,小角獸也察覺了不對。
“有人?”季昭夕對端子柔道。
現在的端子賢,身上熒光,隻能半睜著眼,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端子柔提高警惕,忽然一道符從門窗飛了進來,直接將端子柔頂在了柱子上,無法動彈。
季昭夕傻眼了,來人是一個道士了,而且道行高深秘測,情況未清楚,季昭夕找一個藏身的地方。
忽然大門一震,竟然開了,柱子上的端子柔掙紮著,黃符粘在她的肚子處,生出黃鏈,將她鎖在了柱子上,無法動彈。
緩緩一個人影走了進來,端子柔見了,大聲叫喊道“怎麽是你!”
季昭夕看到端子柔都這般無力,他更不用說了,但他並沒有逃跑的想法,而是無知的衝向前方,立在門處,想做反抗。
那道士十分厲害,他手持一把鐵扇,扇子上有著很多看不懂的密文。
扇子一揮,季昭夕不是對手,直接倒飛撞在了柱子上。
“小夕,你沒事吧!”端子柔關心道。
季昭夕撐起身子,自己並沒有受到什麽過硬的傷,隻是表麵上的疼痛,看是來者並沒打算要他的命。
“楚俊,你混蛋,還不放開我,都你害了姐姐!”端子柔是認識那道士,看樣子他們以前很熟悉。
那道士朝她看了一眼,他說道“今天,我就是要帶你姐姐走的!”
在床上的端子賢被吵醒了,她奮力站了起來,神色慘白,用盡全身力氣說道“你還是來了!”
道士眼睛裏,充有淚水,看到現在的端子賢,心裏百般不適。
季昭夕安靜了,他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但看情況,那道士不是來找麻煩的,暗地裏他鬆了口氣。
端子柔卻一直掙紮著,看著楚俊一步一步逼近姐姐,她動靜就越大,她姐姐之所以如此,都是拜這眼前的男子所賜。
“我早該猜到,你對我施了逆生術,沒想到,你還是那樣?”端子賢含著淚說道。
“賢兒,實在對不住,但隻有那樣,你才可以離開天絕殿。”楚俊解釋道。
“離開天絕殿,若不是你,我怎麽會落入天絕,我們的孩子也不會死,楚俊,我恨你!”端子賢咬牙切齒,恨不得衝過去給楚俊一掌。
楚俊見她情緒激動,止住腳步,閉上眼睛,臉頰滑落兩顆淚水。
“賢兒,終究是我們做錯了,是我負了心,但我對你從未變過!”楚俊跪倒在地,滿臉痛苦之色。
端子賢一步一步,下了床,走到楚俊跟前。
“姐姐,不要!”被固定在柱子上的端子柔使勁喊著。
楚俊頭一抬,衣袖處出來一把bǐ shǒu,楚俊含著淚水,bǐ shǒu往端子柔刺去。
“我們終究是錯的,今天就是為了了解這個錯誤!”楚俊雙眼通紅,神情裏充滿情意。
端子賢被刺,仿佛沒有傷痛,她跪倒,被楚俊扶住,端子賢顫抖著手,輕輕地撫摸他的臉頰。
楚俊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人了,他的樣貌已經變了,他變老了,灰色的頭發,滿臉皺紋,在刺下的那一刻,楚俊灰發變黑,皺紋消失,變回了曾經那個帥氣的公子,他望著端子賢,緩緩說道“我是罪人!”
端子賢心情很複雜,她明明很恨這個人,此時竟一點也恨不起來,她苦笑,隨即幻化成熒光,照亮房間,騰飛而起,開始消散。
端子賢笑了,楚俊也笑了,隻有那一直在哭泣的端子柔,口中一直喊著“姐姐”痛徹心扉的叫聲,沒過多久,端子賢已經徹底消失了。
小角獸觸目驚心看著這一幕,端子賢死了,端子柔低聲哭喊著姐姐的名字。
楚俊轉頭看向端子柔,端子柔不明白,她問道“為什麽這個時候才來?”
楚俊沒有回答他,接著他用bǐ shǒu往自己身上刺去,口中說道“我這一生,罪過太重,隻有這樣,才可以了結。”
楚俊身上和端子賢一樣,慢慢消散,他留下最後的表情是微笑的,仿佛是得到解脫一樣。
楚俊一死,端子柔身上的黃符也就失去了法力,端子柔落在地上,跪爬到姐姐死去的地方。
“姐姐,姐姐,別留下小柔一個。”端子柔哭得很傷心。
季昭夕緩緩來到她身旁,心神散失,這種生死離別,他曾經經曆過。
“姐姐……”端子柔哽咽。
季昭夕從她身後一抱,神情複雜,最親的人人死了,那種傷悲,一時間難以被化解。
端子柔被季昭夕這樣抱著,她一點也感覺不到溫暖,她的心很痛,仿佛回到了曾經那個無助的小狐狸,沒有別人保護。
直到天亮,端子柔拿著姐姐以前用過的東西下了葬,季昭夕全程陪著,昨天來的楚俊,為什麽要親手殺了端子賢,又為何自殺,這些他都不知道,但端子柔十分清楚,他們曾經發生過什麽,讓明明相愛的兩個人要相殺。
端子柔失去了歡心,看了季昭夕一眼,她說道“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陪著姐姐。”
季昭夕很聽話的離開,但他隻是離開端子柔,並沒有離開那個地方,回道大宅子裏,那股淡香還在,可人已經不在了。
周小陸睡著懶覺,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和輕言在一起,夢裏的輕言對他百般yòu huò,像之前那樣,一聲俊郎,忽然變成了一隻狐狸臉,將他拉住。
“起來了!”酒鬼不管周小陸還在睡覺,拉著他的手臂,將他拉起身。
周小陸被驚醒,臉上通紅,見酒鬼在身前,酒鬼說道“做噩夢了?”
周小陸呆了片刻,差點被嚇死。
“這樣也好,現在精神煥發了!”酒鬼笑著道。
“起來了,為師教你道術。”酒鬼話一說,便離開了房間。
周小陸很詫異,怎麽突然一醒來就看見師父,還教他法術,看著外麵天色,這也太早了,淩晨剛至,隻能看到些微光。
周小陸竟然開心不起來,他尋了四周,不見煉妖壺,歎了口氣,表情失落,看來輕言是真的走了。
整理自身好了,拉開門正想著去哪找師父,一醒來就神經兮兮的,明明好好的夢,就是被他這麽一拉,成了噩夢。
門一開,這師父又在嚇他,一把木製的劍,懸在門前,在他開門的那一刻,劍直直刺向他。
周小陸有些基礎,身一轉,劍刺了個空,劍回身再一次衝撞,周小陸直接在身前結出一道氣障,阻止劍的前行。
劍的力道很強,周小陸僵持不了多久,變換軌跡,讓劍再次撲空。
周小陸心想,這像是有人在操控,而操控的人是他的師父,這不難猜,這裏除了酒鬼有這身本事,再也想不到有別的人。
再繼續下去,周小陸遲早會敗下陣,但劍不再追擊,它朝著天飛了上去,沒半會落了下來,在周小陸周身盤旋,隨即朝一個方向飛去,這是在為周小陸指路。
周小陸欣喜,他跟著劍一同,像這種法術一般是意力極強的人才可以操作,對於禦劍,周小陸通曉一些,但頂多隻能摧動劍飛刺,做不到酒鬼劍這樣來去自如,而且劍力可以一直持續,猶如劍有自己生命一樣。
周小陸跟著劍的路跡,加上輕功,往山上跑去。
終於上了山,到了懸崖處,剛好能看到懸崖邊上的出日,懸崖盡處有一顆巨大的樺樹,筆直的樹幹上,有一人在樹的頂端閉目凝神。
木劍朝他飛去,一睜眼,劍便帶他下樹,立在已經氣喘籲籲的周小陸身前。
“就這點路程就累了!哈哈!”酒鬼今日不帶酒,他站在劍柄上,豎立俯視周小陸。
周小陸笑了,他望著高高在上的酒鬼道“隻要師父肯教我,我再怎麽也不會感覺到累!”
酒鬼躍身而下,輕盈腳步落在地上,他說道“你的dá àn還沒告訴我!你說這話還早呢?”
周小陸懵了,早早的就聽到他喚他起來,說要教他法術,可這會,看樣子是在反悔。
“我昨日不是說了嗎?”周小陸明明記得自己說過,隻是他沒給答複,不過大早上這麽一遭,他以為已經是認可了。
周小陸慌了,酒鬼回憶問道“有嗎?”
周小陸也不避嫌,直接道“有,為了報仇!”
“哦!想起來了!”酒鬼笑了笑,他並沒有忘記昨天周小陸猶豫許久之後說出的話。
“你的dá àn,我還算能接受,你敢說,我便敢教,你也不用告訴我你fù chóu的人是誰!好好學便是。”酒鬼轉過身子。
“拿起來,你連一把劍都沒有,學什麽道術?”酒鬼的木劍插在了周小陸身前,一股附在劍上的力被撤走,比之前喪失了色澤。
周小陸拔起劍,雙手握住,行禮道“師父請賜教!”
麇雲國中,王殿內,麇雲王開朝,大臣們紛紛奏折,國中內亂越來越重,都已經威脅到了一方權力。
麇雲國是大國,自從收複東北一邊,權力越來越不集中,導致了國內一些勢力崛起,紛紛製造內亂,其目的便是麇雲國的寶座。
為此,麇雲王晝夜難眠,心情不佳,朝會完後,他想在後花園多逛逛,緩解一下心情。
這日正好三殿下歸國,他第一件做的就是去見他的母妃。
他身旁跟著的是國中大臣覃酉之子覃流,兩人一同進宮。
“殿下,這次你回來可有通報王上。”覃流問道。
“我回來為何要通報我父王,我之上還有兩個哥哥,不用父王在意我!”完汀揮揮衣袖,覃流輔佐了他,一直讓兩個哥哥仇視,完汀為了躲他們,去了百露山。
覃酉後人輔佐的都是下一任國王,而覃流又是覃府繼承人,這是麇雲王特定的,雖是立大殿下為太子,卻沒有被指認讓覃流輔佐。
覃家擁有麇雲大半勢力,但曆代從不占位,相傳是祖訓,這便讓完家曆代去討好,明裏是完家的天下,暗地裏全都是覃家說的算。
覃流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擔待的,也就是完汀脾氣好,兩人從小一起,雖然完汀與他意見不和,但兩人不會結仇,要想兩人間搏一個結果,那就各憑本事。
“你怕你哥哥作甚,有我護你,他們加一起也不足為懼。”覃流十分囂張,他的囂張都是來自他背後勢力的底氣。
“再說了,殿下,雖然你兩個哥哥排在你之前但你父王並不看好他們,現在國內小亂多,你那兩位哥哥還成天花天酒地的,成不了大事。”覃流說著。
“不管怎樣,這個王位我是不會做的!”完汀斬釘截鐵說著。
覃流是完汀的知己,十分清楚對方想什麽,正因為這樣,覃流會用一些話去影響他,終有一日,當完汀要麵臨的時候,便任由不了他了,所以現在的完汀十分堅決。
完汀顯得很生氣,暗裏是對覃流的一種警告,來到宮中,他母妃早已聽聞他回來的消息,特地為他備了很多好吃。
當完汀走入殿內,才知道他母妃這是別有用心,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的母妃。
他母妃身旁一位女子,完汀認識,是覃家的女兒,覃流的六妹,名覃梅萸。
覃梅萸是麇雲國第一美人,這突然出現在完汀母後宮中,在這個時候,完汀轉眼看到覃流笑了,便清楚了。
難怪覃流拿著各種孝心的話激他,讓他如此迫不及待想見到他的母親。
原來是為他安排一場婚事,隻要婚成,幾乎就可以確定完汀的結果,完汀自小與覃梅萸認識,如今相隔五年,兩人變化都十分大。
完汀看到如此生豔的覃梅萸,絲毫驚訝都沒有,他選擇無視越過,直接上前向母親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