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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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繪畫並不是一件很快的工作,它會耗費作畫者的大量心神。尤其在這個秋日的上午,太陽仍能展現它的熱度,足以炙烤每個站在陽光下的人。不知不覺間,王鐵錘額頭已經布上了汗珠。可他仍在忘我地畫著,隻是在汗珠快模糊視線的時候,才會用被被木炭染黑了的衣袖擦拭一下。

    嘩,王鐵錘原本白淨的臉瞬間變成了大黑臉。

    在一旁站立的宮女和太監看到這一幕紛紛輕笑起來,他們從未見過有人如此失態。

    若不是皇後娘娘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他們鐵定笑得更加放肆。

    終於,在半個小時後,王鐵錘終於完成了人物的草圖。

    此時,宮廷畫師早已呆若木雞,哪怕僅僅是這張草圖,其中的技巧也早已超出他的畫作太多太多。

    然而王鐵錘並未停止,他並不想隻完成一副草圖,他要完成一副完整的畫作。

    所以他放下木炭,拿起了毛筆。他采用的是中西結合的畫法,用西式的技法勾勒草圖,再用中式的技法給畫作填充上色。

    王鐵錘調了調顏料,開始給畫麵上色。

    他並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上色的時候,一個略顯富態的中年男子,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所有人見到這個男子後皆是一驚,紛紛想要做些什麽。可這位男子卻揮了揮手,示意大家不要動,不要打攪到王鐵錘作畫。

    漸漸的王鐵錘的作品終於徹底成型,他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剛想放下畫筆,卻又停住了。

    他覺得這幅畫作少了點什麽。

    平心而論這並不是一幅多麽完整的畫作,畢竟時間對王鐵錘來說並不充裕。不過他還是想讓畫作盡可能完美一些。

    可此時的畫麵上,卻留白太多。

    望著自己筆下的作品,望著畫麵中那靜如秋水的美人,王鐵錘本能地更換了畫筆,此時的他已經徹底沉浸在回憶之中,僅剩下本能在支配著自己。

    這一次他拿起一根新的毛筆,沾滿了墨水,然後在畫麵的留白處題上了幾行字: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憂受兮,勞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這首《月出》,是王鐵錘大學時學會的一首詩歌,他曾經將它送給了自己的初戀女友。這詩就提在給女友畫的肖像畫上。

    本來他以為那段感情能夠天長地久,可是後來,他們終究沒能敵過光陰與現實。

    在大四畢業季,王鐵錘與初戀最終分手。

    而到了如今,王鐵錘眼前早已人事皆非。他僅存下的,隻有一段淒美的回憶。

    提完最後一字,王鐵錘的眼神一陣落寞。人世間的種種變幻無常,現在的他著實參不透。

    就在王鐵錘陷入深深回憶的時候,一個爽朗的笑聲,卻打破了他的思緒。

    “好!神作!真是神作!”

    王鐵錘回頭,看到一個身著金huáng sè便裝的男子正立於他的身後。他不清楚這個人是誰,可是他卻覺得這個人的麵孔很像一個人。

    長雲王趙熹。

    這時,他發現周圍的人猛然跪倒一片,甚至連皇後娘娘也起身行禮。

    王鐵錘的腦海中猶如一道閃電劃過。

    他立刻跪倒在地,與眾人一同齊聲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沒錯,來人正是大夏朝當今的九五至尊,元和帝趙晟。

    趙晟抬了抬手,示意眾人平身。

    接著他又走到王鐵錘的畫作前,細細觀賞起來。他一邊看著,一邊摸著胡須,對畫作顯得非常讚賞。

    王鐵錘站在一邊,思索著要不要抽自己兩個耳光。

    他之所以會畫畫,一部分原因是想避開皇後可能問出的各種問題,但是更多的原因,則是出於本能,他完全沒想過自己畫完之後會怎麽樣。現在自己已然畫了出來,就隻能硬著頭皮靜待事情的發展了。

    “真是神作,真是神作!朕也算見過不少名作,卻從未見過世上有如此技藝,能將人物畫得如此惟妙惟肖。”

    這時,皇後娘娘和趙茹君也走了過來,看到了皇帝口中的神作。

    皇後第一時間發出了一聲輕歎,而趙茹君則是輕輕捂住了嘴。

    趙茹君看著畫中之人,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樣,她雖然自小好武,可身為皇室宗親,這大家名作也見過不少。然而她從未見過有人能把一個人畫得如此逼真。

    這就仿佛,是自己被印入了畫作一般。

    然而細細看來,畫中之人,卻又與自己不盡相同。這畫中的女人似乎有一股淡淡的哀愁與孤獨,這絕不是趙茹君會有的情緒。

    她明白,眼前的“李晨風”看似在畫她,實則不是她。

    這時,皇帝又開始點評提在留白處的詩歌:“妙,這詩也是絕妙。月出皎兮,佼人僚兮。這畫中女子,確實有如那出雲之月,靜謐皎潔,讓人魂牽夢繞。”皇帝轉過身來看著王鐵錘,“你就是李家小子吧,想不到你不但武藝非凡,這詩畫上也有如此造詣,當真是文武全才啊!”

    王鐵錘趕忙說道:“陛下謬讚,草民塗鴉之作,實在擔不起陛下的稱讚。”

    “欸,這怎麽會是塗鴉之作呢!你這要算是塗鴉之作,朕的皇宮裏可就沒有能看的畫了。”顯然元和皇帝對這幅畫頗為喜歡。

    “是啊,哀家也沒有見過如此絕妙的畫作,而且這詩也有趣。”皇後看了看王鐵錘,又看了看趙茹君,笑道,“這分明是情郎獻給心上人的情詩嘛,看來晨風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娶茹君孩兒了。”

    趙茹君看著畫上的詩句,再看了看王鐵錘,頓時羞了一個大紅臉,不知心裏在做何想。

    這王鐵錘卻是百口莫辯,他題上這首詩完全是為了緬懷上輩子的時光,根本沒有別的意思。然而此時此刻,這首詩出現的位置卻實在太過容易讓人產生誤會了。

    給未婚妻畫了畫,還寫上這麽一首“俺想你想的睡不著覺”的詩歌,不讓人誤會才有鬼了!

    王鐵錘意識到,自己這即興的行為,已經給自己挖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坑。

    “話說回來,這種技法你是從何處習得?朕怎麽從來沒有見過?”趙晟又問道。

    王鐵錘硬著頭皮說道:“草民小的時候,家中曾來過一個從極西之地來的奇人,這種技法是那位奇人所教。”

    趙晟再一次捋了捋胡子,說道:“這極西之地,確實有許多奇人,若是從那些人手中習得,倒也不足為怪了。”他又問道,“那這位奇人現在何處?”

    “那位奇人隻在我家中呆過數月,後來便繼續遠遊去了。”

    趙晟眼神閃過一絲失落:“這樣啊,那著實可惜了,朕好想見見那位奇人啊。”

    “皇上,這種行走四方的奇人豈是那麽容易見到的。不過您倒也不必可惜,這奇人的傳人不還在眼前嘛。”皇後娘娘說道。

    趙晟笑了起來:“對!沒錯!這奇人的弟子就在眼前啊。晨風啊,你既然會這種絕技,以後可朕可免不得要經常讓你入宮為朕作畫了!朕也好想要一幅這樣的畫作啊。”

    王鐵錘差點沒把下巴掉下來。這還要讓他經常入宮?這不扯淡嘛!

    不過他表麵上還是唯唯諾諾地說道:“是,單憑陛下吩咐。”

    此時,皇後娘娘突然問道:“陛下不是在南苑處理奏章嗎?怎麽有閑心跑到這後花園來了?”

    “朕聽說你把這兩個孩子叫來陪你聊天,特地過來看看。主要是想看看這李尚書家的小崽子究竟是何許人物,竟然能打敗茹君孩兒。現在一見,超乎想象,超乎想象啊!”

    “陛下您忘了,十年前這孩子可是進過宮的。當時這孩子還偷偷在太液池小解來著呢。”皇後娘娘笑道。

    趙晟聞言,思索了片刻,然後哈哈大笑起來:“對對對!朕想起來了,原來當年那個頑皮的小子,就是你啊。”

    王鐵錘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媽賣批,又提這事兒!這尿尿的事兒又不是他幹的,為毛線這個鍋要他來背著。

    “草民年少無知,還請陛下不要怪罪。”

    “怪罪?我為什麽要怪罪啊!你這可是真性情啊,憋不住就尿,總比尿到褲子裏強啊,不是嗎。哈哈哈哈。”趙晟大笑道。

    王鐵錘心說:“喂喂喂,你可是皇帝,怎能說出如此粗鄙之語啊!”

    這時,皇後娘娘解圍道:“好啦好啦,別再取笑晨風了,你看這孩子耳根都紅了。”

    趙晟終於止住笑容,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說道:“晨風啊,聽說你昨日拉開了流火弓?”

    “是的陛下。”王鐵錘恭敬地回應著。

    “你何時能夠開得弓啊?”

    “回陛下,草民也是在一個月前偶然才開得弓。”這是王鐵錘和李家人商量好的應對話語,他們早已料到許多人會對這個問題十分關心。

    “這流火弓已經一百三十年無人能用了,想不到朕居然還能有幸見到神弓再開之日。看來是天佑我大夏啊,我大夏又將多一位神將啊!”趙晟很是興奮地說道。

    王鐵錘已經明白自己能拉開流火弓的事情,意義非同尋常,但是他沒想到居然連皇上也對此如此上心。

    趙晟很是欣慰地看著王鐵錘,然後他繼續說道:“你既然能拉開那流火弓,現在又與茹君孩兒定了親。今後,可要為大夏朝多多盡力才行!”

    “草民定為大夏赴湯蹈火,肝腦塗地。”王鐵錘回應道。

    “嗯,這既然已經定了親,就是我皇家的人了。以後也別草民草民的了。”趙晟思忖了一下,突然說道,“李晨風聽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