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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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中旬,我三人自李木城中出,又在草原穿行幾日,進入高原。草原多平坦,綠色一片。且高原之上,地形複雜多變,多見高聳延綿的山脈,懸崖峭壁的深溝,戈壁廣闊,裸石巨大。景色旖旎,著實長我見識,大飽眼福。

    入高原前,遇不少歸來之商人。商人雖重利,亦觀沿途風景。與其交談,告訴我等此處天地造化之多,不可勝數,其中就有“一山見四季,十裏不同天”之壯景;但路途凶險,商隊損失不小,傷人數十。

    一路走來,危險確多,天災亦是不斷。雨裏常見一座山突然傾瀉,聲勢巨大;還有偶然的地動,以及動物偷襲。我等幸存,免於外傷,但是馬匹、資糧卻都不複存在。

    連續數日,隻能夜間避於懸石之下,餓了就由安貝出去狩獵。高原之上,動物不少。所見的,就包括羊、猴、野驢、野馬、野犛牛、熊、豹子和白尾雕等。狩獵所得皮毛,勉強能支起小棚子,藏身其中,以解決夜間極寒之苦。

    隻是常食生肉,腸胃不通。老道長遂采當地植物嚼食,無甚大礙。行於一河穀處,見得一片海棠,正是結果時節,飽餐一頓,吩咐安貝帶走許多。路上還見到不少鬆樹,高有十丈之多,大約一尺粗細。至於其他所見,不能詳述,今後若有機會,親來遊曆。

    現在我三人行至高原的一個小鎮上。此鎮名為塔尼鎮,坐落在山崖之下,川河之邊,規模雖有三裏之長,人數卻不足百。其前身乃是朝廷與吐蕃國貿易之驛站。後有人定居於此,又鑽研經營之道,遂成了現在這般光景,算作不錯。

    今夜於此歇息一晚,明日上路,繼續朝著高原去。我等目的地,是吐蕃國王城——薩拉城。“

    第二天,三人從鎮子上購買了不少熟肉幹,以及其他的一些雜糧,又換了幾頭犛牛,馱著他們上路。

    這鎮子上是不賣馬的,如果是騎馬,這一路會吃許多的苦頭,遠遠沒有犛牛作用來得實際。所以有經驗的商人就請了幾個高原上厲害的小夥子訓練犛牛,賣給過路的人。

    犛牛是土生土長的動物,比起馬更熟悉高原環境,並且能夠預測感知即將來臨的不同危險,帶著主人躲避。

    三人穿著厚厚的衣服,帶著帽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隻留著眼睛和嘴巴的位置哈著熱氣。犛牛馱著他們緩緩地走著,一副不急不慢的樣子,給人很安全很穩重的感覺。

    他們走的是一條商道,也就是走的人最多的路。不寬,大概半丈不到,甚至在有些地方,隻夠一頭犛牛的寬度;一邊是陡崖,一邊是深塹,一個不小心就會墜落,救都沒辦法救。

    “道長,你不是昆侖的麽?上次你還說要去會會高原上的和尚,你應該對這兒很熟悉吧。“夏侯戰坐在犛牛背上,都不用自己驅趕,犛牛很自覺地往前走著。

    老頭子走在最後,一團熱氣冒出來,籠罩在頭部,神神秘秘的。“嗯,昆侖山脈橫貫高原,縱橫不知幾許。我們昆侖派隻是在山脈中尋得一處聖地,在其中發展。借助聖地靈氣修煉,事半功倍。當世之中,也隻有蜀山能夠媲美,近數千年來,造就了大量修煉人才,隱隱要與我昆侖派爭仙道領袖地位。但是昆侖與蜀山相去甚遠,除了百年一開的仙道聚首大會,幾乎是不碰麵的,隻有弟子在朝廷之中略有爭持。這是無傷大雅,沒有本質利益衝突。“

    他習慣性停頓一會,而且說的亦是答非所問。不過夏侯戰也不急,隻當聽人說故事,路上解乏。

    “雖然昆侖與蜀山隻有名義之爭,但是與高原上的和尚不同。你想必也有所了解,和尚住在薩拉城的紅宮。那紅宮所在位置,乃是一處靈地,與昆侖相當。傳聞,昆侖山脈蘊含龍脈,乃是一頭九頭龍,其中兩頭最大的居中,分享著山脈的絕大部分靈氣,稍有強弱之分。我昆侖占了一頭,另一頭,就是紅宮。和尚正是憑借這龍脈靈氣,才能逐漸壯大,成為高原信仰,號令高原。隻是他們佛術不精,不能染指外界。

    近百年來,紅宮和尚為尋求發展,妄圖獲得更大更多的靈氣,是以不斷去我昆侖鬧事,打傷門派中人,以此削弱昆侖龍脈靈氣,增加他們的。我身為昆侖弟子,之前不在派內有事要處理,這次要去高原遊曆,自然就要去教訓教訓這群和尚。既然他們要斷我昆侖龍脈,少不得要掀他個底朝天!“

    夏侯戰一聽,哈哈大笑。從開始被老頭子帶出來,經過這麽久相處,已經知道了他的品性。他嘴上的話少,但都在心裏做事,而且不吃虧。身為絕世強者,被別人占便宜而不拿回來,那豈不是對不住強者的英名。強者風範,就是不拿不屬於自己的,如果是自己的,就要捍衛到底。至少夏侯戰覺得他做的沒錯,換做是自己,肯定也要以牙還牙。老頭子說要掀掉紅宮,那就是毫無疑問了。

    “那你對這條路了解多少?你們昆侖弟子上下山都走這麽?“夏侯戰又問了一遍。

    老頭子翻了翻白眼,顯然是對他這種傻頭傻腦的問題感到很無奈,但又不能沉默。

    “這是兩國百姓互貿的路。據我所知,這條路乃是前朝兩國交好,派出民間藝人瓦匠,花費十年之久開鑿的。有些地方寬敞,有些地方緊夠犛牛寬度,甚至在路過懸崖峭壁的地方,嵌入精鋼鋪道,其中艱辛與浩大,可見一斑。“老頭子捋捋被風吹亂的發須,歎了一聲。“但我昆侖弟子下山上山,是不走這裏的,一來道不同,二來路途遠了,不需要這麽麻煩。”

    “哦?道長,你說夫人可是幹朝時期的事?我到是在史書上見過,該朝一皇帝將一名公主下嫁吐蕃國國主。這位公主的功勞不可謂不大,把朝廷民間的各種禮儀和技術都帶過去了,使得吐蕃國才能發展得像現在這樣好。當時的國主極為感激皇帝恩賜,親自帶人趕到通天河對岸相迎,見人就納頭大拜。此後回到薩拉城,更是為她建了一座紅宮。奈何公主後來暴病而亡,其功績世人感念啊。“夏侯戰對史書及其了解,信手拈來。隻是對這樣結局的曆史人物,唏噓不已。

    “不錯,隻是如今不同了。國主無權,和尚當道,連聖地紅宮都占了。“老頭子接了一句。

    “道長,這和尚是什麽來曆?“

    “紅宮的和尚是佛教的一分支,從婆娑國而來。據說乃是大日如來傳下,又分為密宗和顯宗。紅宮的主人是高原人口中的佛主,可能是由密宗誕生,也可能從顯宗誕生。佛教從婆娑國傳至前朝的曆史,遠遠比不得佛教在高原上的時間,底蘊和信仰就像是道教在朝廷和民間一樣。造成這樣的差距的主要原因,一是道教源遠流長,根基深厚,佛教流入,造成佛道之爭,難免要落下乘;二來,從婆娑國取佛經來,路途凶險,宣揚不夠。雖然兩百年前婆娑國有一名為三藏的大師耗費時間和精力帶了些經書來,但根本沒人看,如何光楣?

    吐蕃國交通不暢,作物稀少,百姓生活疾苦,軍隊戰鬥力低,所以一直以來向朝廷俯首,進行互貿,改善百姓生活。這本是件好事,吐蕃國國主也是樂於這樣做的。但是近百年來,大日如來的密宗和顯宗合為一教,要進入朝廷之中,與道教相爭。於是紅宮和尚開始名目張膽上昆侖挑釁,強迫吐蕃國國主鬧事,迫使朝廷在佛道之爭中支持佛教。

    在我看來,這就是無知之舉。不論是道教佛教,都是一種信仰。隻要是信仰,不威脅到帝王的統治,經過曆史的積澱都是可以發展起來的。本質上說,佛教的入西方極樂世界更符合老百姓去信仰,遠比道家的超脫生死來得有意義。隻是紅宮的和尚采用這樣的極端手段,免不了要掀起一場佛道大戰。

    哼,這次我去紅宮,你以為就是我一個?隻怕這城中已經有不少各門派的人在了,等著有人挑頭,就一起出手!“老頭子說到最後揚揚嘴,隻是看不出表情。

    夏侯戰畢竟年輕,這種教派之爭曆時數百年,其中的恩怨仇恨幾何,別說是他這個剛出世不久的矛頭小子,隻怕是玉靈子這樣的老怪物都未必知道得那麽清楚。佛道的爭執,也未必就是信仰的傳播之爭,修道看中體質和悟性,而佛教隻要人心誠即可,哪裏來的紛爭呢?很大原由,是朝廷和人心不可測。

    亂世之時,教派將會成為一股特殊的力量,甚至會把持江山神器。朝廷想要基業萬年,少不得要引入另一股力量保持平衡,免得朝廷總是被蜀山或者昆侖把持。所以,朝廷對於紅宮的挑釁,既不反對,也不支持,坐看爭鬥。其次,人人都是都野心的,包括修煉之人,誰又不想門派在自己的手裏發揚光大,將來鼎定乾坤呢?

    他聽見老頭子的這番高談闊論,就料想到其中蘊含了帝王術。帝王禦人,玩得就是平衡,玩得就是手段高明。難道隆平皇帝不知道這些事?手眼通天的人物,隻是不想理,或者說就是不能理;讓你們玩,讓你們打,到時我還要從你們那拿好處。

    夏侯戰訕訕一笑,卻也不再多問這件事,自有佛道的人和皇帝去料理。隻是突然間想到在巴倫那的一件事,於是開口問起來。

    “道長,不久前我和安貝前往巴倫大營救人,安貝在與草原三位祭祀對峙的時候,我好想隱隱聽見了安貝說了一個字,這是不是說安貝能吐人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