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將軍謬讚。”夏侯戰行了一禮，十足的標準的貴族禮節，“我輩少年，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方顯讀書人氣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才知我朝以武立世；知恩圖報，是達人矣。小子不才，將軍稱小子即好。”

    “哈哈，好好好！”李木擊掌，連道三聲好字，“傲而不驕，虛懷若穀，此乃大德。”

    “將軍才是當世之英才。朝廷安定，百姓安康，都是有著將軍的一份功勞。將軍之事跡，小子有所聞，史書更有記載。這樣的成就，雖不是前無古人後有來者，但也稱得上曠古爍今了！”他一記馬屁拍過去。

    李木笑笑，卻不再言語。轉手取下盤中一茶杯，拎起沸騰的茶壺，倒了一杯遞給少年。“這是我父親從南方寄來的茶葉，產自一廬陵小地，號狗牯腦。雖有其他名茗，我獨愛這一種，不知你可嚐出個名堂？”

    “廬陵？”夏侯戰吃了一驚。不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廬陵正是他兄長——夏侯詠的治下。兩年前，夏侯詠得中舉人，被老皇帝安排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官職，就在廬陵當縣令。“原來兄長那產茶葉，卻是不曾聽他說過，也不曾見過寄回來過，唉。”他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但是他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端起杯子，嗅了一嗅，隻覺得清香撲鼻。不過他在家中時不喝茶也不品茶，對茶道一竅不通。他微微咪了一口，發現李木正對著他微笑，尷尬地說到，“將軍，小子隻知茶香，不懂茶道，請莫怪！”

    李木露出讚賞的眼神，“此茶並無突出之處，亦有突出之處，隻是對於不同的人罷了。少年人，你比我當年厲害啊。”說罷，他又對著博古娜拉問到，“這位姑娘，敢問芳名？”

    迷人的微笑，讓博古娜拉不知所措，“我我叫博古娜拉。”她支支吾吾地回答了一句。

    “昨夜之事，我已知曉。姑娘請放心，今後，你就留在我的身邊，不出五年，就有機會殺敵報仇的。”

    “我”她猶豫著不敢做決定，看夏侯戰的眼神，滿滿都是不舍。

    夏侯戰握住她的手掌，微微一笑，“博古娜拉，你暫且留在這裏，我少則三年，多則五年，就來接你。李將軍名滿天下，可以庇護你。你也可以在這裏苦練本領，將來戰場搏命，可見你報仇之功！”

    博古娜拉聽他這樣說，就知道他是不願意自己跟著的。但是，她就是不舍得。無奈之下，眼睛又開始迷濕了，低頭不語。

    夏侯戰見狀，隻能避過不再提，就算是決定了她和齊格魯的去留。“將軍，這草原的一舉一動你都能掌握麽？”

    李木能把他請來，也就不怕他知道什麽。恐怕草原人也知道，互派間諜，這是慣例，就看誰的手段高明了。

    “說到完全掌握，是不可能的，比如草原王現在在說什麽，我是無法得知的。我有一營，為伏查營，專門潛入草原，監視大動作。你昨晚動靜太大，我不想知道都難啊。隻怕現在巴倫已經在王庭裏述罪了。”李木朗聲歡笑，眼睛卻掃向了安貝。“能為我介紹一下你背後的朋友麽？”

    “哦，就一天生石猿。昨晚一切，將軍想必知曉，何故問我？”兩人都是點到為止，並沒有覺得不愉快。“隻是將軍，我有疑問，朝廷兵強馬壯，為何不消滅草原王庭，納入版圖？”

    李木思考一會，才悠悠說到，“這一點曆代朝廷、君主都是想過的。但這是草原的生活風格決定的。草原人放牧，是無法過著定居的生活，否則草場漠化，絕無出路。況且草原人有無數部落，分布各方，王庭向來是最強大的部落組成的。就算我們剿滅王庭，還會有其他的部落稱王。除非，剿滅所有的草原人。”

    說到這時，他特意注意了一下博古娜拉和齊格魯的神情，“但那是不可能的，不僅需要極大的人力物力，而且會增加草原牧民和朝廷百姓之間的仇恨，鬧到一種不死不休的地步。最好的方式，就是讓對朝廷沒有威脅的人統治草原。”

    夏侯戰注意到，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李木看他的眼神頗有深意。但他當做什麽都沒看到，默默喝著茶。

    李木也不管，繼續說著。“你們這次途經草原，要入西部的高原了吧。雖然吐蕃國已經歸附朝廷，但是國主無權，全憑紅宮的一群和尚做主。這群和尚曾多次教唆吐蕃國國主製造摩擦，意圖獨立，對這邊去的人的敵意很大。”

    “將軍之意我心領了。既然要去闖蕩，自然不能專挑好處走。自古奇異瑰怪多出於險處，將軍智慧如海，豈能不知？”夏侯戰放下茶杯，撫了撫腰間的玄冰劍。

    “哈哈，好一個奇異瑰怪多出於險處！”李木看了安貝一眼，讚歎到，“你必是有福之人，恐有遇險也定能安然無恙，我卻是多慮了。既然你們著急趕路，就此一別。隻是我想，他日再相見，就是同建功立業之時。是吧，戰公子。”李木最後一句話饒有意味。

    夏侯戰身軀一震，隨即鎮定下來，拱手說到，“借將軍吉言了。大恩不言謝，請替我照顧好博古娜拉和齊格魯。”

    他又同著博古娜拉道了別，就帶著安貝下山策馬離去。在身後，隻留下博古娜拉銀鈴般哭泣的聲音。

    “姑娘何必傷心，要得佳郎君，隻待五六年後。此子人中獅虎，他日姑娘即為枝頭鳳凰。傷心做什麽？”李木哈哈大笑，把手一招，“帶姑娘下去。從今天開始，她擔任伏查營內務官，總領一切情報！齊格魯調入伏查營，好好訓練。”

    一直在角落處站著的侍從來到博古娜拉二人身邊，帶著他們下山去了，隻留下李木一人在亭子裏。

    “道長，昔年你助我突破武道瓶頸，此恩終生難忘。今日你得如意人，晚輩著實高興。且看他今後如何發展，若將來有需，當扶之！”從懷中掏出一張別樣的紙，用茶水寫上，“孺子可成”四個字。而後他折成紙鶴狀，一拋出，紙就飛走了。

    城外十裏外的大道上，立著一匹馬，馬上坐著的正是老頭子。此時他手上拿著一張紙，赫然是“孺子可成”四字。他會心一笑，手掌突然冒出一道清光，紙就化為灰燼。

    遠處，“咚咚”傳來馬蹄聲，夏侯戰兩人到了。三人見了麵都不說話，匯到一處，一揚鞭，都消失在大道盡頭，隻有留下漫天的塵土。

    夏侯戰一行人從草原向西，行進了一月，彎彎繞繞，才堪堪到達高原上的一處小鎮上。一打聽，這是離邊境最近的一個地方，叫作塔尼鎮。已經進入十一月了，因為地勢原因，還沒有下雪，但天氣已經很冷了。

    他用著白劍贈送的銀兩，給自己和安貝、老頭子人買了厚厚的衣裳。雖然老頭子和安貝都不怕冷，可總得和正常人差不多才不會引人注目。

    塔尼鎮是邊陲小鎮，屬於高原上的人和大今朝的人混居的地方。鎮子規模不大，人數也不多，加起來估計就百來人。小鎮其實就是個驛站，用於大今朝和吐蕃國之間商品交易。時間長了，部分人就在這裏定居，建築房屋用於租賃，供來往商人和遊玩的人落腳，形成了現在的樣子。

    這座小鎮北麵靠山，南麵是一條大河，東西通暢。山體是岩石，堅硬不可破，陡然聳立，足足有三十丈高。山腳平坦，用來做房子最合適不過。難怪商人們會選擇在這裏歇腳，卻是天然棲息地。

    小鎮大約長三裏，寬有二十來丈。房屋在兩邊，中間是道路。南麵的房屋往外就是大河，與地麵高差兩丈之多。河水湍急，暗藏礁石，激起數尺高的浪水，深度不可測。

    此時，夏侯戰三人就住在岸邊的一間房屋裏。屋子裏條件很差，隻有兩張床和一張桌子，但還算幹淨；也便宜，花了一兩銀子就住下了。

    天色還沒有晚，他找了個凳子，靠著桌子坐下，抬頭望著外麵的景色。

    屋子迎著大河有一個小小的窗，正開著。水流的極速奔騰，撞擊著暗礁，衝刷著峭壁岩石，嘩嘩作響，時時傳進來；水霧升騰起來，到達窗戶的位置就凝結成水滴，掛在窗簷下。餘暉照射過來，就形成了一個個五顏六色的泡泡，越結越大，最後又掉下去了。如此不斷循環。

    夏侯戰看了一會，從包裹裏拿出了一疊紙和墨筆。隻是天氣冷，墨都結住了，他隻好找來蠟燭點著，把硯台放在上麵烘熱。

    從在草原上開始，他就開始作日記了，記錄一些見聞，和自己的心得體會。他想著，將來把這些手稿編成書籍，教育後人，也是不枉自己走這一趟。不過，他也想到了路途凶險，能不能保存下來也是個問題。但是，他還是攤開一張宣紙在桌上，動起筆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