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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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大晉各路官員因春秋筆遺失一事忙得焦頭爛額,還需顧忌當今聖上隨時可能爆發的雷霆怒火時,脫離了宮城的許牧,卻仍舊留在了燕京城中。
久居翰林閣中,許牧從未離開大晉的都城燕京,縱使欲出城門尋找所謂的大道機緣,也無從下手。
隱身於街巷之中,許牧看著眼前人來人往的景象,心生一計。
我需尋些衣物蔽體,才方便現身詢問。”
不多時,當許牧收起法訣,現出身形,卻是一身著朱紅衣袍的翩翩少年。
這或許可算得上是那些奇聞趣事裏所描述的劫富濟貧吧!”
許牧自生出靈性後,遍覽翰林閣中的藏書,雖大多是經史子集、聖賢典故,但也不乏些記載著奇聞異事的書,尤其是那武藝高強的綠林好漢搜刮豪強富紳的金銀來接濟窮人的橋段,更是讓許牧大開眼界。
如今他初化人形,身無長物,倒也算得上是窮人。
故而許牧方才離開,自是隨意尋了家城中大戶,以法術牽引衣物,穿戴整齊後,這才現身於人前。
這些百姓均是凡夫俗子,料想當是看不穿我的真身。”
許牧穿梭於人群中,盡管街巷稍顯擁擠,但他有修為在身,若不想與尋常人接觸,自然是如入無人之境。
這位公子,剛出爐的新鮮包子,可要嚐嚐?”
包子鋪前的大嬸皺紋密布的麵上笑容如花,雖是討好逢迎,卻並不令人討厭。
許牧微怔,吃包子?
他從未吃過包子,隻因妖身汲取天地靈元便可存活,無需進食,更何況他真身為毛筆,以竹為身、以羽為尖,並無半分饑餓感。
不過許牧如今化形成人,腹中雖無餓感,卻對包子興趣不小。
迎著大嬸的笑容,許牧接過包子,猶豫稍許,小口咬下。
味道,還不錯……”
許牧隻覺濃鬱的香氣在唇齒間流轉,柔軟的皮及酥香內餡混在口中,別有一番滋味。
包子下肚,許牧真誠道:“多謝贈包之恩。”
豈知話音剛落,包子鋪大嬸的麵色陡然轉紅,急道:“這位公子,您還沒給錢呢!”
給錢?”
許牧搖了搖頭,疑惑道:“我沒錢,再說這包子不是你請我吃的嗎?”
包子鋪大嬸聞言更是怒道:“吃包子給錢天經地義!見你穿著不俗,料想是哪家公子,誰能想到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繞著許牧走了一圈,大嬸譏諷道:“區區幾文錢的包子也要賴賬,不知丟的是哪家府上的臉!”
許牧百口莫辯,他所知所學盡是在翰林閣中,哪裏懂得市井之事?
如今因一個包子,周圍不少百姓圍觀而來,對他指指點點,許牧麵色微紅,恨不得掐個隱身術先行離開。
可許牧通曉儒家經義,眼下是他有錯在先,卻不好就此離開。
就在他進退維穀間,一道漫不經心的聲音傳來:“發生什麽事了,怎麽如此吵鬧?”
聞言,周圍聚攏的百姓猛地一顫,腳步悄悄後退,心中暗自叫苦:
這惡少又來了!”
許牧轉首看去,隻見一名華衣公子大步走來,他麵容微青,腳步輕浮,略帶一絲痞氣。
在許牧看去之時,華衣青年也正好將目光投到許牧身上,打量片刻,不由露出幾許驚豔之色。
這少年不錯……”
華衣青年舔了舔嘴唇,目光露出幾許曖昧,問道:“這位賢弟可是出了什麽事,是否要本公子幫襯一二。”
許牧瞧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地收回目光。
當真有趣得緊!”
華衣青年非但不怒,反而愈發興致盎然,而他身旁的小廝打探了方才的事情經過,便悄聲告知。
得知前因,華衣青年搖頭失笑,隨手一揮,身旁小廝便從錢袋中掏出一串銅錢,徑直扔給包子鋪的大嬸,囑咐道:“我家公子今天大發慈悲,多出來的便賞你了。隻是要記住,不該說的話,可要藏好了,否則的話……”
包子鋪大嬸麵對這明目張膽的威脅,麵色微變,連忙賠笑。
賢弟,那幾文錢我已幫你還上了。”
多謝。”
華衣青年饒有興致地道:“既是萍水相逢,也算有緣,賢弟不妨與我同回府上一聚,豈不美哉?”
這人怎麽有點古怪。”許牧心中暗道,實是不解其意,不過他有修為傍身,自不懼尋常凡人,更何況見此人身份不低,或許能夠了解更多的事情。
這世間烘爐,於許牧來說是全新的體驗,眼下機會已至,不妨試試。
見許牧點頭,華衣青年笑意更濃,好似大魚上鉤那般,頗為得意。
見許牧緊隨其後離開,周遭百姓不禁唉聲歎氣。
這惡少好男風,時常誘騙俊俏少年行那龍陽苟且之事,如今又來禍害人了。”
噓!噤聲!他乃是相國大人最寵愛的小兒子,你我非議若是讓他聽了去,隻怕會牽連一家老小。”
可惜了那少年,隻怕不出一日,又會傳來他‘潛入相國府偷寶被侍衛擒殺’的消息。”
由他去吧,這是命。”
不提眾人或惋惜、或不忿的態度,許牧一路隨著華衣青年回到相國府,也知曉其名為“高逸”,乃是當朝相國高程春的小兒子。
竟是相國府……”
許牧亦知當朝相國權柄赫赫,僅在聖上之下,他在翰林閣的日子,也常聞諸多學士對高程春十分不滿,隻是後者權勢在握,難以與其正麵抗衡。
賢弟,這就到了。”
高逸將許牧從思緒中喚回,卻誤認為他懾於相國府的威嚴而失神,麵上不禁顯出自得之色。
貴為相府公子,又極度受相國寵愛,高逸橫行霸道之餘,早已不將許多人放在眼中,如今回府,更是底氣十足。
小公子回府了!”
不知哪位小廝大喊一聲,相國府大門應聲而開。
來人,先帶我這位賢弟沐浴更衣一番,記得,要好生招呼!”
許牧眼簾垂下,任由他人帶著離去。
公子,不知此人有何來曆,若是貿然行事的話……”
高逸一擺手打斷,笑道:“燕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世家公子我都識得,此人看上去極為麵生,即便是哪一家的公子,也不敢來我相國府討人。”
與此同時,許牧隨便找個理由將服侍的下人遣走,盯著眼前熱氣升騰的大木桶,卻並未入內沐浴,而是自懷中取出了一本泛黃的古籍
——正是於翰林閣中帶走的唯一一樣東西。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