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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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眼前這黑袍少女是廟宇正神也好,是食香靈也罷,均非許牧在意之事,然而方才黑袍少女悍然出手,的確讓他心中忌憚。
聞言,黑袍少女冷哼一聲,半是譏諷半是不屑道:“區區築基境的修為,也配讓我全力以赴?方才本尊隻是稍加試探罷了,否則即便我修為大損,也不是你們這一人一妖可以抗衡的。”
一人一妖?”
袁野目瞪口呆,他稍一遲疑,便將目光投到了許牧身上,神情古怪。
照理說來,他身上的翠綠手環法器固然能夠令他變幻成人形,可卻掩蓋不了身上的妖氣,遇到修為稍高的存在,自然是無所遁形。
更何況此時翠綠手環儲存的靈元有限,袁野實是以鼠妖的形態現身,自然不可能被認作人修。
那麽黑袍少女所言的一人,豈不是許牧不成?
袁野心中頓時生出這個想法:“莫非許牧當真是人類,所謂的妖族同類,不過是誆騙他罷了?”
認真想起來,袁野似乎始終未曾從許牧身上察覺到半點妖氣,倘若是他境界稍低,無法看穿斂息術的遮掩倒也罷了,然而連眼前這深不可測的黑袍少女都將許牧視作人修,難不成會有其他解釋?
袁野心中疑竇叢生的同時,許牧神情略微動容。
黑袍少女身上的氣息雖然古怪,修為境界也看不分明,但若是對方所言屬實的話,那麽黑袍少女至少也是相當於人類修行者金丹境的修為,即便境界跌落,眼界卻不會稍遜半點。
可連她也看不透斂息術的遮掩,豈不是說奇書上記載的法術,或許大有來頭?
稍微按捺下心中思緒,許牧見現出鼠妖本體的袁野露出種種肖似人類的神情頗為滑稽,不禁搖頭失笑,旋即麵向黑袍少女,問道:
試探?莫非你處境不妙?”
孰料此言一出,黑袍少女冷冽的目光頓時猶如實質般襲來,讓一旁的袁野鼠身微顫,然而許牧卻毫無所覺。
半晌,黑袍少女收回目光,輕聲歎道:“連你也看出來了……說出來也不怕你們笑,本尊如今的確是寸步難行。那魔人歹毒異常,使計破廟宇、壞金身,的確將我的命門牢牢箍住,若非巧遇食香靈初誕,恐怕早已魂飛魄散。”
然而本尊即便憑借食香靈這具靈體勉強駐世,廟宇神像內殘存的香火也即將消耗殆盡,若無補充的話,金身破碎、神位跌落,遲早是取死一道。”
說及此,黑袍少女的言語中,不禁帶了幾許微不可察的涼意。
先前我在神像中休養,察覺到你們到來,誤以為是魔人派來探查的手下,故而出手試探。隻是事到如今,魔人要取我的性命簡直是易如反掌,又何須派人前來試探呢?”
黑袍少女輕笑一聲,目光卻滿是淡漠。
許牧有些不解,道:“既是如此,為何還要執著神道?若無香火供奉,修行根本無法有所進境。”
執著?”黑袍少女淡淡道:“隻是不甘心罷了。”
修行三百載,借助香火信仰一路高歌猛進,早已金身大成,堪比人修的金丹境巔峰,然而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所有努力付諸東流,叫我如何甘心?
大道萬千,何必隻認一道。”許牧對黑袍少女的不甘心並不能夠感同身受,然而他卻知若是對方仍想維持神位,恐怕當真是死期不遠。
倘若你拋棄神道,以食香靈為主重新修行,未必不能重回巔峰。”
黑袍少女聞言,驀地微笑:“談何容易?”
她修行三百載,知曉修行之難,若非過往歲月有源源不絕的香火信仰以供煉化,恐怕進境也不會如此之快。
一旦突破金身,將神靈本尊化作駐世人形,那麽便不再受香火拘束,可馳騁山河大地。
然而巔峰時期擁有一河兩山三城信仰匯聚的她,隨著大晉王朝幾次政令的變動,神靈領域內的轄地不斷縮小。
所幸修為已到了瓶頸期,再跨過便是新天地,香火的大量減少,倒也無傷大雅。
誰知那魔人……
黑袍少女眸中寒光畢現,若是有朝一日恢複巔峰,必然要讓對方付出血的代價!
見黑袍少女神色變幻,許牧心知對方或許又想到了從前的事,便不再多言。
此時天色將亮,廟中升起的火堆燃燒得僅餘片片灰燼。
廟外雨歇,似有絲絲縷縷的微光透過殘破的簷頂照耀進來,黑袍少女身軀微顫,她冷聲道:“既然天亮了,你們走吧。”
許牧敏銳地察覺到黑袍少女狀況不佳,旋即想到對方如今是靈體,在修煉到一定火候前極懼陽光雷霆。眼下天明雨停,恐怕對於她來說,是不小的考驗。
也罷,萍水相逢,好聚好散。”許牧學著話本中的台詞,有模有樣地告別,在與已變幻人身的袁野出廟前,又多加了一句:
後會有期。”
藏回神像中的少女褪去了黑袍,玲瓏有致的嬌軀在肉眼難見的淡金色香火之力中飄蕩,原本隻是尚顯清秀的麵龐,此時竟是美麗得驚心動魄。
輕撫右眼下似乎小了一些的黑色印記,少女低聲喃喃:
後會有期嗎?”
……
荒地雜草叢生,昨日漫天大雨到底是留下了許多痕跡,道路泥濘不堪,隱約可見泥漿流動。
走在前麵的袁野時不時頓足,偶爾回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讓許牧看得無奈。
心中微微歎息,許牧知曉袁野的想法,是以他悄然撤去了斂息術。
霎時間,一縷縷濃鬱厚重的妖氣自許牧身上噴薄而出,此情此景,若是被黑袍少女瞧見,隻怕要驚詫不已。
感受到身後妖氣湧動,袁野神色動容,不禁驚歎道:“連食香靈都將你認作人類,可見你這門斂息術果真是厲害!”
許牧見袁野已然打消了疑惑,便微微一笑,下意識地又將斂息術施展開來。
妖氣頓斂,袁野看得驚訝又羨慕,他出言道:“這門斂息術能教給我嗎?”
這段時間與袁野朝夕相處,許牧倒也清楚對方的品性,故而答應下來,隻是吩咐他不可外傳罷了。
此外,許牧還提出要與袁野交流一下法術,後者得了斂息術,自然滿口答應下來。
就這樣,許牧從袁野這裏,又悄無聲息地學會了兩門法術,分別是流沙術、土牆術。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