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群豪紛至菩提頂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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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蕭秋野聞言,歎息道:“我?我自然是知道的!”葉明聞言,緩緩點了點頭,道:“如此,咱一路行去,便該能順利得多了。蕭前輩,那菩提頂,既然如此凶險異常,便沒人知道嗎?怎的,還有如此多的人已然到了此處?!”

    蕭秋野聞言,頓了頓,沉聲道:“知道個緣由的,便隻極少數修為頗高之人,如那天師道長寇謙之、惡鬼魏白曜、邪魔樊神軌、衛老鬼、狂僧汪廣陽等人。他們這些人,縱然知道此地凶險異常,但除了自己親信下,也決計不肯告訴別人的。而今,他們便是已然到了那菩提頂,陣法一開,他們也能自關闖出來。倘若這菩提頂的關,將那些武功相對低微的人殺了,豈不是更少了些與他們爭奪那劍柄與劍尖之人?!眼下,他們若是欲挑戰萬春穀,少些個烏合之眾的牽絆,高興還來不及呢!怎的會好心通知他們?!”

    葉明聞言,歎息一聲,道:“倒不知,這次,又要死傷多少人了。他們武功低微,卻似是飛蛾撲火般,趕赴萬春穀,再不顧了自家性命。這,當真是值得嗎?!”蕭秋野聞言,搖搖頭,歎息道:“值不值得,倒是不知道了。他們為了那寶物,便不要了性命,到底是利欲熏心了。這萬春穀北麵、西麵、東麵,皆是極為陡峻的大山,並層層極易迷失的深山老林。這麵,皆是穀的禁地,唯有其南麵,是一個相對平緩的緩坡。那坡頂,便是那號為‘菩提’的山頂。饒是如此,便是到了此處,沒人帶領,也萬萬尋不到入穀的道路。”

    葉明聞言,沉吟良久,壓低了聲音,道:“蕭前輩,那咱們,該如何入萬春穀?難不成,咱們也要先去菩提頂?!”蕭秋野聞言,四下看了看,皺眉道:“這個,我倒是要好生想一想了!”

    萬春穀,四麵環山,北麵最是高峻,幾不可攀。東西兩側略低,卻也委實陡峻異常。這兩麵,與北麵連襟一處,自南麵相對低矮的菩提頂上看去,竟是個太師椅模樣的所在。深穀幽幽,前方重巒疊嶂,水流錯落延阻,林木蔥鬱。林木主人,水主財;其土植樹,層山留財。如若自風水學上講,那最北麵,向陽的所在,便是個絕佳的陰宅所在地。若說此處,倘若有個帝王的陵寢,倒也不奇怪。然而,這穀住的,卻是活人。隻不過,長期住在個如此的地方,穀的人,多半也要變得冷冰冰的。

    此時,那萬春穀東麵的山頂處,正矗立著一塊冷冰冰的黑色巨石。這岩石上,以紅漆篆書“禁地”兩個大字。饒是青天白日,遠處看去,這巨石仍舊閃耀著陣陣寒氣。巨石邊上,搭建起了個丈餘高的白草蓬。棚,盤腿坐了個同樣冷冰冰的白衣男子。此刻,這男子那頗為英俊的臉上,竟是毫無表情,雙目緊閉,便似是黑石邊上的一尊白石雕像一般。這男子身前,置了一柄長劍,劍柄極長,斜斜的放置在離他右寸的地上。此刻,他的雙,正捏了一個指訣,置在兩膝上。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赫連延。

    那東側的灌木叢,正貓著兩個鬼鬼祟祟的粗獷漢子。此二人,已然在此觀望很久了。此刻,二人正躡躡腳的向前方走來。這兩個漢子,皆是身高臂長,滿臉橫肉,腰間各自配了柄刀鞘漆黑的長刀。一眼看去,觀其樣貌打扮,便知不是什麽好惹的人。但是,這兩個漢子,卻也並不欲招惹那閉目打坐的赫連延。此時,他們躡躡腳的向前,隻盼著能悄悄繞過雙目緊閉的赫連延,進了那黑石之後的禁地之內。

    二人輕輕腳,待緩步行至赫連延身前五丈之時,赫連延仍是雙目緊閉,卻驀地開口,冷冷的道:“二位,若是到此處遊玩,那還是走得遠些好。這禁地之內,禽獸甚多,恐怕會傷了二位!倘若,二位是欲要進穀,那還請到南麵,去菩提頂罷!此時,那菩提頂,是個尚且慈悲的地界。”言下之意,二人若是再不走,便要動了。

    那二人聞言,俱是冷哼一聲。行在前麵的漢子,打量了赫連延一眼,冷冷的道:“我兄弟二人,好不容易爬上這山頂,豈有再下山之理?!”赫連延聞言,仍舊是緊閉雙目,沒有答話。那人見狀,還以為赫連延怕了他,輕喝道:“小子!我看你年紀輕輕的,便饒你一命,若是你再橫加幹涉……”這漢子話音未落,便聞得身後那漢子悄聲道:“大哥,他……他畢竟是萬春穀的人,那不死妖蕭夭女,可不是什麽好對付的主兒。咱們……”

    那漢子聞言,緩緩回首,悄聲道:“你小子,怎的這般膽小?!憑咱們孫家的輕功與身,倘若教咱兄弟溜進了穀,便是將那兩柄斷劍偷了出來,也未可知。難不成,你忘記了?!咱孫家,已然與那慕容氏結盟。到時候,倘若咱們,將那斷劍交予慕容氏。待他們大事一成,那咱們兩個,自然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了。你再好生想想,倘若咱們去了那菩提頂,與那群如狼似虎的江湖人爭奪,哪裏還能有半分會了?!我們好不容易,打探來趕赴此處的路,哪能如此,便輕易退卻了?!”

    那身後的漢子聞言,張了張嘴,狠狠咬牙,沉聲道:“大哥!那咱們,便與他拚了!看他這麽年輕,該是沒什麽大本事!”說話間,兩人定了定神,複又躡躡腳的向前行出兩步。然而,赫連延卻是仍舊沒有睜眼,也沒有再說話了。二人見狀,相視一笑,驀地一絲冷笑浮現,於頃刻間拔刀暴起,向赫連延頭上砍去。二人輕功甚好,頃刻間,便已然飛掠至赫連延身畔。長刀曜日,當頭劈下,不可謂不淩厲。

    然而,在赫連延麵前,這兩個雞鳴狗盜之徒,卻當真是連半分會也沒有了。赫連延不睜眼,也不說話,當然並非是害怕了,而是懶得與他們多費口舌罷了。待二人飛掠而起,砍向赫連延頭頂之際,隻見劍光一閃,兩串血珠隨即****而出,二人齊聲慘叫,倒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已然死得不能再死了。

    自始至終,赫連延便是連眼睛都不曾睜開。他非但眼睛不曾睜開,除卻右揮劍,就連盤腿而坐的姿勢,也不曾有半分改變。劍光閃過,赫連延重新捏一個指訣,那長劍之上,隻微微粘了些血跡。長劍落地,劍柄仍舊放在了其右寸遠的地方。此刻,那橫屍在地的二人,雙目尤且睜開著,似是到死,都極不相信一般。

    片刻之後,穀一陣鷹隼的鳴叫聲傳來。兩隻翼展愈一丈的******,正疾掠而來,將那二人的屍身抓了去。風吹白草蓬前的細碎白沙,將二人的血跡全然遮掩住,便似是這一切,都從未發生過一般。這月餘的時間,已然殺了多少人,赫連延不記得了,也不想記得,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想。或許,也唯有那兩隻******,並赫連延身前的長劍才知道,已然有多少人,死在了劍下。

    山上一側,叢林,數十雙眼睛,正眨也不眨的默默看著,看著孫家二人慘死的遭際。此時,他們已然識得了赫連延的厲害,便是那兩隻******,也著實教他們吃了一驚。這數十人見狀,各個相互對視一眼,苦笑著,慢慢下山去了。他們一路向下,下到半山腰,便又順著小路,向北坡走去。無論如何,他們是決計不想去菩提頂的。因為對他們來說,去那菩提頂上,與一眾高爭奪,他們連半分會也沒有了。

    萬春穀北坡,最為險峻。不大的山頂上,亦是怪石嶙峋。山頂最高處,赫然立著一塊白石。其上,同樣以紅漆篆書“禁地”兩個大字。此刻,巨石之上,一紅衣女子長身玉立。這女子雖美豔俏麗,卻也是如赫連延一般神態冰冷,其,提了柄長愈四尺的劍。女子頭上,正覆了個大紅的鬥笠,以遮擋住頭頂的烈日。她雖默默立於石上,卻也不時向東西兩側看看,對北側山下的動靜,卻是連看也不看。此時,她似是連那已然默默行至北側坡頂林的一眾數十位武林人士,也不曾留心。

    這數十人,便是教赫連延自東側嚇退的那一眾武林人士。此刻,站在石頂的紅衣女子,便是赫連延的師妹——康崢。這數十人,見站立峰頂的是個女子,雖頗為擔心,到底生出幾分輕視之意。數十人,一個身材矮小,賊頭賊腦的漢子上下打量了康崢一眼,回首掃視眾人,沉聲道:“咱們能到了此處的,該當都是江湖的好。倘若咱們,一擁而上,就算這萬春穀的功夫再厲害,她區區一介女子,又怎能是我們的敵?!”

    他一語說罷,其身後,一個身材高大的禿頂男子皺了皺眉,沉聲道:“賊田雞,你這話說了,便是等同於沒說!你說,大家一擁而上,到底是誰在前?誰在後?!那在前麵的,豈不是吃了大虧?!”那被喚作賊田雞的矮小漢子聞言,皺了皺眉,道:“那咱們一眾人,便排成一排,一起上前,不成嗎?!”那禿頂男子聞言,冷哼一聲,道:“排成一排,倒是可以,那誰又願意在這妖女的正前方?!難不成,你賊田雞願意不成?!”

    那賊田雞聞言,看了禿頂男子一眼,正欲再說話,忽聞得身後一人輕聲道:“莫要說話,莫要說話,好像又有來人了!”眾人聞言,旋即息了聲,向林間隱了隱,朝一邊的小路上看去。眾人目之所至,但見上山那僅有的羊腸小道上,一個樣貌儒雅,握羽扇的青衣男子,正緩步向坡頂走來。其身後,跟了個背著書篋的童子。一眼看去,這二人無論如何,也不似武林人,倒像是一個遊曆名山大川的儒家弟子及其書童。這二人一路說說笑笑,不覺間,便已然到了那紅衣女子康崢所站巨石的正下方。

    此時,康崢正看向東側峰頂,卻似是於二人近前,毫無察覺一般。那樣貌儒雅的青衣男子,卻似是既沒有看見康崢,也不曾看見康崢身下篆書“禁地”二字的巨石,依舊與那書童說說笑笑,順著那羊腸小道,繞過巨石,慢慢向裏走去。

    林眾人見狀,亦是不禁皺眉。那被喚作賊田雞的矮小漢子,上下打量了那青衣男子一眼,冷哼道:“這人,出自泰山羊氏,喚作羊鳳堅。他平素作儒生打扮,卻最是陰險狡詐,喜歡做些個扮豬吃老虎的勾當。他羊氏是大姓,又仗著一硬功,在鄒、魯一帶橫行霸道,無人敢惹。這下,這女子非是要著了他的道不可了!”

    賊田雞說到此處,那禿頂的漢子驀地嘿嘿一笑,道:“教他先給咱們處理了這妖女,待咱們進了穀,再設法將他除了去,嘿嘿……隻是可惜了,可惜了這妖女一張俊俏的臉……”然而,禿頂男子的話還沒有說完,麵上的笑容,卻已然僵住了。非但是笑容僵住了,他的臉,也已然變作了一片土灰色。因為,眼前之一幕,實在是太過驚人,驚得他都後悔自己來這萬春穀。

    就在那被喚作羊鳳堅的青衣男子,與他的童仆甫一踏進那禁地之內,二人竟驀地齊聲倒地,在地上翻滾,淒慘的哀號起來。待二人掙紮片刻,已然滿臉黑紫,再也動彈不得,顯是了劇毒。自始至終,那站在石上的康崢,卻是連看都不曾看他二人一眼,便隻是冷冷的站著。

    此時,不僅僅是那禿頂男子,便是其身後數十人,亦是心驚肉跳,顫抖不止。看羊鳳堅主仆二人苦苦掙紮的模樣,他們知道,赫連延揮劍,將那孫氏二兄弟殺了,已經算得上是大發慈悲了。畢竟,一劍下去,那二人便沒了痛苦,遠遠好過如此毒,生生折磨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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