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天色方才見亮他便趕早起身往泉州而去。

    張海年輕人心性，平日裏除了打漁，喜歡四處賭錢喝酒，經常和村裏的張二麻子李三狗子進城玩耍，一路行來都是熟門熟路。

    泉州城地處明朝東南沿海，是福建最大的海港，萬業繁榮，人來人往，好不熱鬧。紫石大街名叫大街，卻是一條小小石路。用青條石鋪成的街麵，兩旁種著垂楊柳樹，街邊一條小河蜿蜒穿過，環境甚是怡人。

    此地，商販茶肆眾多，特別是算卦先生雲集於此。

    外地客到泉州來遊玩，總要到紫石街逛逛，在這裏找算命先生算算前程，測算八字。

    一眼望去，街上看得見的卦攤就有七八個之多，什麽李半仙、王果老、呂仙人等等，零零總總，字號各異，算了算門牌號，找到紫石街八號。

    隻見一個相士，道裝打扮，方麵，黑胡，仙風道骨，攤子旁立著一麵豎旗，上書四個大字“清虛神算”。看那人出攤在八號門前，應該就是要找的清虛道人。

    攤前圍著幾個測字的婦女，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那道rén miàn色祥和，手拈長髯，輕聲說著什麽。

    張海見人多不方便說話隻好站在一邊等候，遠遠望見兩個白衣素袍背背長劍的道士拐過街角往這邊走來。

    他心中一凜，尋思，來的好快啊，難道這兩名道人是星極門派來爭奪天龍寶血的麽，史大哥已將天龍寶血給老子服用，看來這兩個人要盯住老子不放了。

    想到這裏，趕忙躲進道旁的茶肆，找了一張桌子趴下。

    茶肆的小二見到有客人進來，上前招呼，問道：“客官吃什麽點心？”

    張海剛要抬頭，看見羅光遠周光亮從窗前走過，急忙趴在桌上不動。

    小二見狀奇怪，又問：“喝什麽茶？”

    張海伏案不語，過了良久，稍稍抬頭，小聲說道：“兩籠包子，一壺鐵觀音。”

    店小二嘟噥著道：“怪人。”下去準備，不久，拿來包子茶水擺在桌上。

    張海探頭，見兩名星極門道人走遠，方才定下心來。

    隻聽鄰桌有個老者說道：“不得了，浙江又有大隊倭寇殺到，海邊漁夫都逃難去了，連官兵都逃到縣城閉了城門不敢出來。”

    另一個人道：“閉了城門也不保險，海門縣城還不是被打破了，倭寇首領狡猾的緊，早派了細作隊改扮成漢人混了進去，一打起來，裏應外合，官兵怎擋得住。”

    又一個年輕的聲音道：“聽說倭寇不但要搶糧搶銀子，還要搶年輕的姑娘回去生孩子，二叔，你們家姑娘可藏好了，莫要幫你找個東洋鬼子回來做女婿。”

    那被稱作二叔的道：“呸，你家姑娘才找鬼子做老公。”

    幾個人一陣哄笑。

    老者說道：“講到倭寇，有一回倭寇小隊從浙江一直殺到南京都無人敢阻攔，若大的南京府，兩萬守軍，嚇得不敢出戰。那群倭寇個個身穿黑衣，手拿一丈長的東洋刀，把抓的明朝官軍在南京城下排成長串，一個個砍了。kǎn rén頭跟切西瓜一樣，邊砍邊哇哇大叫。”

    他言語誇張，說的另幾人都有些恐懼。

    二叔的聲音道：“這事我也聽說了，倭寇也分幫派，上次殺到南京的是東洋島上打仗敗下來的，以前都是保衛rì běn皇帝的大內高手，武者的身份，官軍攔不住他們。”

    另一人道：“你說rì běn的大內高手都來我們明朝搶東西了，我們明朝是不是也太軟蛋了，想捏就捏，我們的大內高手死哪裏去了，拉出來幹啊。”

    年輕人道：“不是我們軟蛋，是當官的軟蛋，拿著朝廷的俸祿卻怕死不為老百姓辦事，該好好查辦查辦，不稱職的官老爺都拉出去哢嚓一刀砍了。”

    一人“噓”的一聲，道：“這話少說，小心有人去縣衙出首你，把你給哢嚓了。”

    張海聽他們大談倭寇作亂，抓起一個白麵包子塞進嘴裏，邊吃邊聽他們再說什麽。

    又聽年輕人道：“你們說倭寇和海盜若是打起來哪一個厲害。”

    二叔道：“那肯定是海盜厲害。”

    另一人道：“倭寇厲害。”

    老者道：“依我看哪，現在倭寇都是一小股的來一小股的來，他們大多是在rì běn本土打仗敗下來的小夥勢力，凶是凶，畢竟人數有限。海盜可就不同了，現在沒飯吃沒衣穿的不是都跑去當海盜嘛，聚一夥就幾百人，好一好就上了千上了萬。你們說幾千個打幾十個，畢竟還是海盜厲害。”

    二叔說道：“海盜不僅人數眾多，更有以前四海幫那些身懷絕技的人物，倭寇又怎比敵得上。單說我們臨海那個大幫頭‘白鳳幫’，它那團頭曲天雄就是以前四海幫的白鳳堂堂主，武藝蓋世，兩把金闕斧縱橫海上，哪一個抵得過他。”

    年輕人道：“你說的可都是舊事了，白鳳幫主雖然厲害，卻已被官府趕下海去，不知逃到哪裏去了。”

    二叔道：“海盜厲害之處就在於剿之不滅，你看白鳳幫好似戰敗退去，其實卻是保存實力，不過多久必定又招兵買馬蓋地而來。現在的海盜都是進退自如，不會在一座島嶼上死磕，是采取迂回的戰術消耗官軍。”

    年輕人道：“依你所說，白鳳幫是暫時避開官軍的鋒芒，去別處召集人馬囉。”

    二叔點頭道：“你們沒有出去，不知道，兩年前東邊海上rì běn國打了一場大仗，失敗退下來的倭兵無數，都來浙江福建海麵上搶奪地盤，再加上官軍圍剿甚嚴，那些聰明一些的海盜頭子都帶領手下去了南方轉轉躲避一下，保存實力。像八股道、神道盟去廣東轉了一圈回來，勢力不都大得很。白鳳幫現在還沒回來，但是早晚會來，他若回來福建，聲勢一定蓋過其他勢力，到時候海上的次序可就要重新改一改咯。”

    老者的聲音問道：“難道白鳳幫還要與黑虎幫爭奪福建老大之位？”

    二叔嗬嗬一笑，道：“別看黑虎白鳳兩個幫派出自同一個幫頭，但是現在比不得當初，四海幫已經散了，曲天雄與史雲哪一個做福建海上老大可還難說的很，到時候可有的好戲可看了。”

    幾人又說了一些海盜的傳說，什麽曲天雄雙斧鬥官軍、史雲喝退神刀盟等等，都是聞所未聞的新鮮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