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庭門若市慶會時 洪樓撒暫草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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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高照,暖暖地陽光穿過樹梢,輕輕地灑在江陵集市的綠瓦紅牆之間。那高高飄揚的商鋪招牌旗幟,那粼粼而來的車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不遠處隱隱傳來商販頗具穿透力的吆喝聲,偶爾還有一聲馬嘶長鳴,都映襯出興朝人民商業的一片繁榮。

    某個茶坊內,一張紅漆檀木桌上,兩個書生對坐著,一個書生輕輕地端起一個青花瓷杯,微眯著眼,在鼻端一嗅,嘴角露出微笑,慢慢轉過杯口,小口吞咽品嚐,另一個開口問道:

    “呂兄聽說了嗎?月夕那日有個小兄台在洪樓作了一首《水調歌頭》,據說是一個叫做蘇軾的寫給洪樓的。”

    呂姓書生放下手中的茶杯,答道:“李兄何出此言?”

    李姓書生把頭湊了過來,低聲道:“這幾日都快傳遍江陵了,李府家那個庶子自己說的,說是有一個叫蘇軾的隱世大才子來到洪樓,品嚐了洪樓的新菜品‘祥瑞鍋’,然後詩興大發,送了洪樓一首詩。”

    呂姓書生,搖了搖頭,笑道:“如此甚好,不然我等還以為念了十幾年聖賢書,倒不如一個剛入學的黃口小兒,隻怕是那小子是為了賣洪樓的新菜品才如此這般。”

    李姓書生手中的折扇一開一合,輕輕地茗一口茶,接著說道:“那小子的確有幾分能耐,我是江陵本地人,平時就看著他一副傻嗬嗬的樣子,每日喜歡玩弄一些‘小玩意’,都是入不了大雅之堂的東西,那一日他倒出盡了風頭。”

    呂姓書生用手帕擦了擦手,說道:“那一日王兄可是丟了顏麵,有幾日都待在家中不出門,王兄人還不錯,才氣也有,不過氣量還是小了點,何必為一個黃口小兒計較呢?”

    李姓書生說道:“這幾日王兄正在為娶親之事發愁呢,王員外要他娶一個家裏的丫鬟做小妾,他不是很喜歡,非常苦惱。”

    呂姓書生微微一笑,說道:“王兄在王府地位不高,據說他家的兩個哥哥可都要比王兄厲害,一個是荊昌軍的大都頭,另一個要接手王家大房家業的,遇到這種事情也不稀奇。”

    “今日洪樓有那個‘祥瑞鍋’的撒暫,不如我等也過去瞧瞧,見識一下那讓人詩意大發的是何等珍饈。”

    李姓書生搖了搖折扇,提議道。

    “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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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聖傑走在街道上,後麵跟著四個仆人。

    他最近很鬱悶。

    先是中秋節的時候,被泰哥兒打臉。

    在他眼裏,泰哥兒就是一個完全不學無術的野孩子。

    泰哥兒母親在十年前地震就死了,由於他本身就是庶子,所以他爹也不管他,就丟了一些家產在這裏。

    這個野孩子很奇怪,從小就喜歡繞著江陵城瘋跑,他不喜歡與同齡人一起玩,天天跑到隻有下人們才會去的鐵匠鋪或者木匠鋪裏去玩,而且還喜歡和莊戶們玩耍,真不知道這些臭汗衝天的人們有什麽好玩的。

    所以他秉乘儒道至上的原則,抱著對孤兒的同情心,曾經苦口婆心地勸誡過泰哥兒,結果這個黃口小兒對他不理不睬,總是對著他“嘿嘿”的傻笑。

    後麵他也煩了,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平時他也會有很多煩心事,幹脆看到泰哥兒就調戲他,對著他冷嘲熱諷,隻覺得心中痛快。

    沒想到中秋節,泰哥兒帶著兩個小姑娘,當著自己最喜歡的羽佳姑娘的麵羞辱他,搞得他幾天都不好意思再和朋友們去參加詩會,反正賊尷尬。

    反正這個梁子結定了,場子遲早找回來,否則我就不信王。

    他惡狠狠地想著。

    前段時間,他還被大哥罵了,說他整天就知道在青樓裏和一些亂七八糟的才子鬼混,也不考取功名。

    他很害怕他大哥王聖偉,大哥在生意場上很厲害,手段極高,為人狠辣,不擇手段。

    二哥王聖豪則好一點,隻是一介武夫,但為人豪爽,不斤斤計較。

    幾天前,老爹前讓他考慮娶秋竹進門。

    他很反感秋竹。

    秋竹其實人挺不錯的,雖然人不漂亮,但是很有韻味,笑起來兩隻眼睛彎成兩個可愛的月牙兒,有著甜甜的酒窩,很迷人。

    所以秋竹在王府裏麵很受歡迎,甚至可以說比他更受歡迎。

    他本來就因為前麵有大哥二哥,在王府不受重視,現在又多出一個秋竹,說實話,他很嫉妒這個丫鬟。

    明明隻是一個下人的女兒,憑什麽這麽受寵!

    即使秋竹一直對他很好,在他麵前就像一隻溫順的小貓,而且他能感覺秋竹是喜歡他的,但從小的嫉妒心讓他一點都喜歡不上這個丫鬟。

    他甚至希望秋竹倒黴,越倒黴越好!

    昨天泰哥兒老毛病又犯了,平時隻是施舍點食物給乞丐,現在倒好,直接把乞丐窩一鍋端走,像他這種紈絝子弟遲早要把他老爹留給他的家業敗掉。

    想到這裏,他不禁歎了口氣。

    子不教,父之過,反正他心裏有口氣咽不下去,泰哥兒,你給我等著!

    今天洪樓要進行撒暫,那我偏偏要帶人來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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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樓,晌午。

    洪樓是一座雕簷映日,畫棟飛雲的大酒樓,總共有四層,前三層是吃飯喝茶的地方,頂層是專門為了才子佳人詩會或者大人物們開展慶祝宴會準備的,占地麵積很廣。

    幾個樓閣亭榭連綿相接,飛簷畫角,俯瞰著煙波縹緲的洪湖,景色極佳,一向是江陵城中遊人登高飲酒的絕佳處所。

    此時洪樓的側樓門前,擺著一個木台,上麵放著一個鐵鍋,紅白相接,濃鬱的香味從鍋中的底料裏散發出來。木台旁邊還有幾個擺滿瓷盤的桌子,還有幾個木匣子,裏麵裝著一些壇壇罐罐,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傳出來。

    此時洪樓人山人海,有單純看熱鬧的人,也有趁著人多吆喝著賣東西的商販,也有專門來為洪樓捧場的老客戶等等。

    在洪樓旁停著兩架貴族馬車,四麵皆是昂貴精美的絲綢所裝裹,鑲金嵌寶的窗牖被一簾淡藍色的縐紗遮擋,黑楠木車身,雕梁畫棟,巧奪天工。

    從其中一架馬車上走下來一個俊美的年輕人,五官菱角分明,眼睛炯炯有神,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被金冠高高挽起,腰間一根金色腰帶,腿上一雙黑色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