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宣紙貼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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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煙向前探去,靈兒在她耳側所言那碗的方位,她調羹偏偏避著來,左右擦過碗的邊緣,就是落不入那碗去。
這叫柳筱筱急的眼珠子都快要跳出了眼眶。
然下一息,蘇煙的調羹已然放入了碗,柳筱筱將將激動了一分,卻又見蘇煙一抖,調羹一翻,那裝著枸杞雪蓮銀耳羹的小碗便隨之打翻了去。
柳筱筱猛然便站了起來,麵色一怒,隻道:“……你!”
隻是這下蘇煙卻也不去理她了,隻驚道:“好燙!”
這下眾人的注意力也便自然而然的轉到蘇煙那處去了,隻見靈兒慌忙的替蘇煙彈著衣擺,可是依舊是無甚用的。夜蓉便揮揮,道:“你們這些做下人的,幹什麽吃的!看不見煙兒的衣擺濕了嗎!還不去幫忙?”
原本站著不動的幾個婢女,一聽此言,從正廳四角分別跑來,慌忙的替蘇煙整理著衣物,隻是這衣服上的調羹稠物清理了去,衣擺之上濕了的一塊卻是處置不了了。
蘇杭先是起了身,有些不悅的看了柳筱筱一眼,似乎是對她方才因著蘇煙打翻了碗之時的激動之色分外不滿,但也並未出言責怪,隻是道:“夫人,你且去安排為煙兒置換下衣物罷。”
蘇杭身為總家嫡公子,不管是教養、風儀、處事之上,都叫人挑不出毛病來,就如同眼下,不過一句話,便解了尷尬,為二人打了圓場。
柳筱筱微微點了點頭,便是退下了。
且說如此一來,本是早該上路的蘇煙,不僅是留下吃了一餐,還換上了一件柳筱筱為她準備來的衣物。
那是一件碧霞雲紋聯珠對孔雀紋錦衣,豔俗五彩的顏色穿在蘇煙身上,不僅未俗氣,反對被她身上那股子清冷之色襯的空靈了起來,就宛若當真是何處飛來的孔雀仙子一般。
這倒叫柳筱筱更是氣惱了幾分,她原本想著這衣服定能襯的蘇煙難看幾分,卻不料想反倒叫她更是出彩了去,且說這會子,她夫君蘇杭瞧著蘇煙的眼神,都多了幾分讚許。
眾人紛紛說上一句柳筱筱眼光好,竟是為蘇煙挑選了如此襯她的衣物,也道日後蘇煙不必再穿的那般淡雅,偶爾換上一換風格,那也是極為不錯的。隻有蘇眉的美眉一挑,她心是知曉柳筱筱不可能為蘇煙好心挑選的,這般不過是為了叫蘇煙出醜,卻不料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罷了。
因著蘇煙此次未曾出事,蘇眉對柳筱筱心有氣,如此便又是挖苦上了一句:“煙兒姐姐果真是穿什麽都好看,這般豔俗到隻有窯姐兒歌舞時才會穿的衣服,若不是煙兒姐姐穿上這般驚豔,倒是要叫人誤會,這是不是嫂嫂故意扮煙兒姐姐難堪呢!”
柳筱筱想要發怒,卻是想起方才她發怒時蘇杭不悅的眼神來,便是止了怒意,並未理會。這般一來,倒讓蘇眉有些沒脾氣了,如此也跺了跺腳,賭了氣去。
蘇煙心對這些不甚在意,卻是不知為何忽而想起了,這乃是這些天以來,她所穿過的,唯一一件沒有被蘇瑤在院落之沾了一夜夜露的衣物了。
想到此,蘇煙微微一笑,又是一福,道:“大伯父,伯母,杭哥哥,嫂嫂,眉兒mèi mèi,這些日子在總家,煙兒多少都受了各位的照拂,心感激不盡,日後定會多多來探望。”
“好,煙兒懂事非常,既是要趕路,眼下便出發罷,最好在入夜前歸家,一個女娃娃,安全些總是好的。”蘇元輕咳了兩聲道。
又是相送數步,蘇杭還道會照拂蘇易夢叫蘇煙且放心,之後便是目送蘇煙上了馬車。隨著馬車一搖晃,馬蹄飛揚又落下,浮土震落幾層,姑蘇城分家蘇府已到。
在蘇煙從小長大的分家之,她的待遇乃是比她在總家之都遠不如,眼下她也不奢望有誰能夠接她,便在靈兒的攙扶之下,下了馬車,進了府門。
果真這一路上,分家之的人,在瞧見蘇煙之時,都宛若沒有瞧見一般,而有些麵對麵而過的,被靈兒雙目盯的不自在了,才會開口道一句:“喲,煙姐兒回來了。”
蘇煙對這些早已習慣,不僅不氣惱半分,還輕微的拍了拍靈兒的背,叫她心也不必氣惱,總歸一直如此,就算氣了也無濟於事。到了秋波閣,靈兒心便更是難受了幾分,雖說往常也是這般過來的,可看見秋波閣之這麽多日都無人打掃,塵土都肉眼可見的積了一層,她心還是氣了。
可是又想上一想,這些事情,蘇煙看不到,她又何苦出來叫兩人一起不悅?靈兒攙扶著蘇煙坐下,隻道:“xiǎo jiě,靈兒把房整理整理,您坐著莫動,若是有事便喚靈兒一聲,靈兒就來。”
“恩。”蘇煙點了點頭。
靈兒的也是極利索的,許是因著向來秋波閣之都隻有她一人為俾而練就的,這不過兩刻鍾罷了,屋子便從新一塵不染。
至此,蘇煙與靈兒才算是安定了下來,本想著接下來將無人到訪,卻不料有婢女小憐來請。
靈兒抬頭看了看,目光隨之就一亮,那大了她幾歲,穿著府邸統一的婢女藍服卻還能穿的一點都不俗氣的姑娘,正是姨娘夏沐雪所生庶出xiǎo jiě蘇曼的貼身婢女——小憐。
“小憐姐姐,你怎麽來了?”靈兒聲音聽上去分為開懷。
小憐則是先微微一福,開口道:“見過二xiǎo jiě,xiǎo jiě命小憐來請二xiǎo jiě,前往拂曉院一聚,xiǎo jiě說多日不見二xiǎo jiě,有……有一肚子話想要……與二xiǎo jiě說。”不知為何,今日小憐的聲音,竟然有些別扭扭的。
在這府,能與蘇煙親近著以姐妹相稱的,便就隻有同為庶出的蘇曼了。原本蘇煙在總家府邸之時,就想著要去與蘇曼一聚的,卻不料想因著林醉藍突然難產離世,夏沐雪也便就帶著蘇曼回了分家,此事也便就此作罷了。
若是如此算了,再加上起初蘇曼與夏沐雪在總家的那些日子,蘇煙與蘇曼確實是好久不曾見過了。
“小憐,曼兒隨與我年歲相錯不過兩歲,可平時裏卻最不安分,總喜從房跑出來不叫姨娘瞧著,今日,怎的如此安分反倒要我去了?”蘇煙淺笑著問道,與此同時伸捏了捏坐了一日馬車小腿肚酸脹的部位。
可誰知小憐的臉色說變就變,一張白生生的小臉霎時間煞白了去,其還隱隱透著青色,可謂是驚恐至極的麵色。
蘇煙自然是瞧不見,可靈兒卻是瞧的真真的,便開口問道:“小憐姐姐,你這是如何了?怎麽臉色忽而就變了?莫不是見鬼了?”
蘇煙與蘇曼相近,靈兒與小憐也就相熟些,平日裏閑暇時還會似友人那般玩鬧,眼下自然是與她半戲謔的開著玩笑,可卻不料那“見鬼”兩字,叫小憐嚇的宛若失了魂魄,“啊!”的一聲尖叫起來,叫完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用捂著嘴巴,不住的喘著粗氣。
小憐平日裏謹慎穩重,似眼下這般,倒真似是受了甚的驚嚇才會如此,蘇煙蹙了蹙眉,不再揉捏小腿肚了,而是站起身來,忙問道:“小憐,到底是如何了?你且說來。”
小憐的身子開始顫抖,抖了大半晌,都沒能憋出來一句完整的話來,到最後隻得道:“煙兒xiǎo jiě……小憐求您莫要再問了,您……您還是自己前去瞧瞧罷……”
蘇煙這般也便顧不得那般多了,少見的急匆匆到都顧不得叫靈兒攙扶,便自己向外走去,這驚的靈兒嚇了一跳,慌忙上前扶著蘇煙,與小憐一同向拂曉院走去。
整個府邸之,也就隻有蘇煙所居住的秋波閣與夏沐雪、蘇曼所居住的拂曉院距離最近,也同樣都在府邸之偏地。
蘇煙本就走的甚是慌亂,這般一來很快就到拂曉院之蘇曼所住廂房之前,可下一息靈兒卻訝異不已的說了聲:“天呀!這曼兒xiǎo jiě是想要幹甚?怎的叫廂房全部都貼上宣紙了?不僅僅是這宣窗啊,這門扇牆壁之上,竟然是貼的一寸地方都不留!”
蘇煙聞言一愣,腦不自覺的已浮現出那精致的雅間之外,每一寸都被貼上了草木顏色的宣紙,貼的甚是嚴密,一點光都不透,隻剩下偶爾風過,吹的那宣紙翻飛,“呼啦呼啦”的聲響甚是刺耳。
“二xiǎo jiě……事兒……事兒就是這樣的,小憐實在不敢說,也確實不知曉到底是怎麽了,xiǎo jiě不僅不吃不喝,也不見任何人,如此已然好幾日了,每日都比前一日更嚴重,到了這兩日,就隻口口聲聲說要二xiǎo jiě您來,小憐……小憐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這才在二xiǎo jiě回來便去尋您了!”小憐說的慌亂,條理卻很是清晰,蘇煙已已然聽懂了。
蘇煙不顧別的,便向前走了過去,伸拍著房門,可隨之從傳出的卻是蘇曼驚恐萬狀的聲音:“別……別過來!別過來!我都說過了,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別過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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