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巧舌如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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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清風心說,能被曆史記載的都不是傻子啊。也好,那就直接開整吧。他脫去鞋子,在木案後麵坐下,“敢問吳王殿下,武德陛下的子嗣裏麵有幾人封王?”
杜伏威見殷清風把話題扯開了,不由一愣,琢磨不明白殷清風為什麽這麽問。他想了想,說道:“不知小郎君此問是何意?”
“據小子所知,除了秦王世民、齊王元吉、趙王元景、魯王元昌,其餘宗室子弟也不過是郡公封勳吧。吳王居此高位,不覺得太高了嗎?而官職上,吳王可謂大唐王朝裏四人之下、千萬人之上。
隻此兩點,殿下讓皇家子弟怎麽看?讓那些隨陛下起兵的文武如何不嫉恨?還有,那些陛下的血脈都是住在皇城裏,整個長安城百姓看在眼裏的,可是吳王占據了半個坊區的宅子,吳王真的住的安穩嗎?”
殷清風知道,他不語出驚人,是降不住這杜伏威的。
越聽越驚的杜伏威看著他麵前這個滿是書卷氣的少年郎輕描淡寫的說出他從來沒想過的事情,心中不由得緊了又緊。
那武將此時插言了,“小兒大膽!我家吳王的爵位乃是陛下封賞的,是用偌大的江南領地換來的,有何不當!”
殷清風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是盯著杜伏威。那武將見殷清風根本不理他,不由得有些惱怒的站了起來。
“修巳,你先且出去,我與這位小郎君有話要說。”
“可是義父這”那個叫修巳的武將有些發愣。
等那武將恨恨的出去後,杜伏威跪坐起來向殷清風的方向傾了傾身體,“伏威請郎君指教。”
殷清風雖然不確定杜伏威現在心裏是如何想的,但是已經把話說到這兒了,杜伏威又態度端正得很,他也就沒再客套。
“指教不敢。楊廣無德,致使天下大亂。小子縱觀彼時各路諸侯,唯有瓦崗寨的翟讓和吳王殿下隻是為了自保而起兵的,其他皆野心之輩。
殿下之前占據江南大片領土,卻不欲與李唐起刀兵,此乃江南庶民之福,但卻不是吳王之福。
按理說殿下是當得起異姓封王的,可是聖人真不猜疑?其他皇室子弟或功勳累累的其他文臣武將真不嫉恨殿下?”
杜伏威遲疑了一下說道:“我這次來長安,便是獻上江南的民冊與兵符,陛下是相信我是忠心耿耿的。”
“哦?獻上兵符?那現在江南的軍伍由誰統領?”
“由我刎頸之交的輔伯輔公佑代為統領。”
“還沒有交給李唐統轄?”
“尚尚無。”
“殿下孤身至帝都,若輔公佑不甘心會如何?你們相處多年,應該知道其人的心性吧。”
“不會的!走之前我與輔伯山一國此事的,他是同意的!”
“殿下已經離開江南了,安知會發生什麽變故?如果輔公佑不甘心的話,他隻要偽造吳王手書一封,然後向那些兵將說你已經在長安遇害會如何?”
“絕不會的!我與他自幼結交,他不會置我於死地的!不會的”
“殿下當初起兵隻是為了自保,但殿下能雪頂輔公佑真的沒有野心?”
“確定”
“既然殿下如此確定,那小子就不多嘴了,告辭!”
說完,殷清風做出起身便要離去的架勢來。他已經成功的擊破了杜伏威的心理防線,現在無非是欲擒故縱罷了。
“且慢!”杜伏威見狀,立刻起身並出言阻攔。
“哦?殿下還有何見教?”殷清風一邊穿鞋一邊問道。
“且容我再思量一番。”杜伏威無力的跪坐下去。
殷清風順勢又坐了回去。
過了好一會兒,杜伏威從木案後跪著挪移出身體,並向殷清風微鞠一躬,拱手說道:“伏威懇請賢弟指教!”
殷清風見杜伏威如此這般,不由得心裏一樂:“沒想到這孩子真的好忽悠。”
“小子隻是胡言亂語,殿下不必當真。”
反正急的不是自己,殷清風樂得再吊吊胃口。
“還請賢弟指點小兄一二!”杜伏威再次行禮。
“既然殿下”
“若賢弟不嫌棄伏威,勿以吳王或者殿下相稱可好?”
“這那小弟就厚顏了。”
“能與賢弟相識結交,乃伏威之福!”
“有幸與兄長結交,那小弟就暢所欲言了。”
“請指教。”
“如果輔伯不甘心交出權力,偽造兄長的書信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等消息傳到長安來,兄長便是這待宰的羔羊。
而今,小弟有幾策供兄長參考。
兄長必須上書陛下言明:一、辭吳王封號;二、辭去所有官職;三、搬出此宅;四、請李唐的軍隊、百官立刻進駐江南;五、立刻寫信言明江南所有將士必須接受李唐整編,並交給陛下派人帶去江南;六、將府內還欲征戰軍伍的將士帶書信於秦王讓其收編,剩餘家將不得超過二十人。
如果陛下很快答應第一、第二、第三這三條,則兄長安矣,若果陛下拒絕,兄長則自求多福吧。為了保險起見,兄長在聖人沒頒布聖令之前,不妨天天跪在宮城外,讓所有文武百官都知道兄長臣服之心是無比堅定的。”
殷清風說得很慢,杜伏威聽得很心驚。
一個是驚的是自己竟然沒有想到他現在的處境會如此危險,再一個是驚訝殷清風如此年齡,看問題卻如此通透。
杜伏威恭敬的向殷清風再次鞠了半躬,說道:“小兄今晚就書表賢弟剛才之良諫,待此事有了結果再與賢弟把酒言歡;如果此事不成,還請賢弟原諒小兄不辭而別。”
殷清風一聽,這哥們說話直啊,不虛不偽的,不錯!
“朝堂上有一人,兄長可與其一見。”
“還請賢弟坦言相告!”
“左仆射裴寂!此人乃陛下最心腹之人且貪財好美色。如能說動此人為兄長美言幾句,此事必成。隻是”
“隻是如何?”
“隻是如果這裴寂刁難兄長的話,兄長可以向其言明兄長唯太子馬首是瞻。”
“太子?”
“嗯,裴寂忠心與太子。”
“小兄沒想到賢弟竟然思慮到此等事情,小兄再次恩謝賢弟坦言相告!”
“小弟住在升平坊東北角,如果事情穩妥了,期望能再與兄長見麵,小弟這就告辭了。”
殷清風把該說的都說了,他就不打算再浪費時間了。
“今日聽賢弟一番話,小兄受益良多!待小兄安穩了,再去尋賢弟說話!”說著,杜伏威也沒矯情,起身送殷清風往外走。
在大門口與杜伏威分別後,坐在馬車裏的殷清風興奮的揮了下手臂。
剛才他對杜伏威交淺言深說了一大堆話,那是實在沒辦法的情況下才冒險的,否則以他杜伏威的經曆和地位,他這小屁孩兒想和他兜圈子說話,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你。
好在剛才那些話不但直指問題所在,甚至連皇儲之爭也暗示出來了,這一下他該仔細考慮自己說的話了。
而且這杜伏威真的是個靠得住的人,否則他也不會自己傻乎乎的跑長安來送死。
現在和他說輔公佑會叛亂的事兒,雖然這事情還沒發生,但杜伏威敢賭命嗎?如果他敢的話,剛才也不至於那麽客氣。
既然他不敢,他就得按照自己的話去做。按照自己的話去做,就得領自己的情。領了情,他就得shàng mén來感謝自己。上了門,就可以再鼓動他與李世民結交。他與李世民結交了,自己就有機會與李世民認識。等和李世民搭上關係,自己在大唐怎麽混,那就要憑本事了。
至於杜伏威本人對他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李世民。
等回到租的宅子後,小丫頭見殷清風喜滋滋的回來了,她問道:“郎君,今日有什麽喜事不成?”
殷清風摟著小丫頭的細腰,在她臉上“吧”的親了一口後說道:“小爺我今天去見了一個人,如果順利的話,不用一年,咱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在長安城裏了。”
“真的嗎?太好了!”小丫頭興奮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