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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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城最近出了一件大事。
作為人間最繁華的地方,好像揚州城發生再怎麽大的事都不為過,都是常事。可是這一次,揚州城發生的是命案,而且還是一堆命案。
眾所周知,揚州城是人間最不可能發生命案也是最有可能發生命案的地方,一來揚州城可以說是天下最大的江湖朝廷共容的地方,有朝廷的精兵駐守,而來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知名的和不知名的高手在這裏討生活再來,天下數不清的江湖huó dòng大多都在這裏舉行,什麽最有名的劍榜排名百大高手榜的排名,還有某某什麽門派呀家族的女繼承人比武招親也多半在這揚州城舉行了,湊熱鬧的人總不少吧?一不小心惹到了榜上的高手,誰都救不了你。
所以,膽敢在這裏鬧事shā rén,要麽是瘋了不想活了,要麽是真的有本事。
後者?真的有本事的人維護揚州城的治安以給他們帶來豐碩的利益還來不及呢,還會在這裏搗亂?
揚州城就是兩個天下勢力互助互補,可取所需的地方。
江湖雖受地方的供奉給養,但是總是有著更為奢侈的需求,而這些需求大多數掌握在朝廷手裏。
朝廷雖然有精兵強將,但是這些人還是用在沙場與駐防上吧,偵察追凶還是用一用江湖之人吧。
在這樣一種互有索求的時候,揚州城就不好真正歸誰管理了,所以揚州城雖然名義上歸朝廷管,可是實際上呢?揚州城的州督揚州大人的確賢名遠揚,可他也不是揚州城實際的掌權者,他隻能算是朝廷在揚州城的代表,參與揚州城鮮為人知的真正掌權者,或者說掌權的組織——風雲會。
提到風雲會,很多人都會想起多年前那個傻子般高價收糧的商會,卻想不到這風雲會是後來用購來的大部分糧草支援朝廷平叛的商會。
就是這麽一個隱藏在幕後的商會掌握著揚州真正的大權。
要知道揚州真正富庶的的原因,就是風雲會的存在。
是風雲會讓揚州這片原本僅僅隻是主事農業的落後地方在幾年間變成了人間富庶之城,變成了天下江湖盛會之地。
是風雲會讓二月船的二月船客棧開滿天下,為天下江湖人士赴往揚州tí gòng了基礎條件。
是的,風雲會就是有這麽大的財權實力。
在風雲會中,除了代表商會的一方,還有另外兩方。
揚州大人代表朝廷,他在風雲會議事的議事堂北麵坐下,一名瘦削的中年山羊胡男子恭敬地站在他的右後方,低著頭不讓他人看見自己的麵容,雖然場間並無他人,可是他的低頭似乎已經成了習慣?
這是常師爺,是揚州大人最信任下屬。
他們兩人比約定時間早來了許久,已經在此等候其餘議事人多時了,可見他們是多麽地焦急。
又焦急但是又得維持著高官的風度,揚州大人確實很辛苦。
在揚州大人微不可察地抖腿動作中,時間緩慢地流淌
終於,又有人走了進來。
來人一身白衣,雖然蒼老但是顯得很健朗,揚州大人知道這是誰來了,連忙起身迎過去,就連倉促間把座椅提出了一個大動靜都不自覺,他那張因為等待而冷硬的臉展顏笑道:“哎呀,月大船主,可算把你盼來了!”
來人便是月丈,二月船的老船主。
不必多說,月丈便是江湖安排在風雲會的代表。
江湖以青雲山為首,而二月船與青雲山關係頗為不錯,再說,二月船就在揚州城內,還是數一數二的大派,選擇月丈確實是理所應當。
“何事如此之急?哈哈,揚州大人真是憂心過甚,現在國泰民安,並無內憂外患,凡事都可以慢慢來嘛”月丈倒是一副讀書人的口氣。
揚州大人苦笑:“唉!月老掌門又不是不知道,就在昨日!那些膽大的江湖凶徒竟然就在我州督府前行凶!而前幾天城中又出了不少命案,甚至還有幾名我揚州巡捕隊的高手這這太膽大了,這可是在揚州啊,在我州督府地頭上撒野,還有沒有王法了!”
“確實!這些不受管教的江湖人士確實太可惡了,竟然犯下如此罪行!簡直罪無可赦!不過揚州大人您稍安勿躁,風雲會不會放縱這種情況繼續下去的,再退一步,我二月船願助揚州大人全力探查此事真相!”月丈蒼老的臉龐上也顯現出怒火。
“那就好,那就好。”揚州大人急躁少退,便退會座椅旁,常師爺低著腦袋將那厚重的硬木座椅擺好位置,侍奉揚州大人落座。
月丈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拿起手邊的茶杯吹飲一口,看起來似乎很隨意。
等待在一片寂靜中,隻有稀疏的兩三聲飲茶聲。
風雲會的大掌櫃終於到了。
這位看起來很年輕的男子表情十分冷淡,作為揚州掌權組織的第三方勢力,風雲會的商會掌櫃,年輕男子對於另外兩方勢力的代表表現出來的依舊很是高傲。
他看起來很獨,孤獨,狠獨,惡獨。
他的氣質是一種似乎從來不與外人親近,是一種從來沒有溫度的冷靜冷酷。
很難想象這種人會是執掌一家天下最大商會的人。
然而他風顛雲偏偏就是了,這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揚州大人與月丈顯然都了解風顛雲怪異的性格,同在揚州這個屋簷下,都習慣了這種熱臉貼冷屁股的交流方式。
“小風大人!”揚州大人陪笑著對風顛雲將最近的事情娓娓道來:“此事事關重大,隻怕以我州督府一方之力無法解決,還請風雲會多多幫襯。”
“哼,就你們府裏那群懂點皮毛外功的巡捕隊還想查江湖高手的行蹤?還想破江湖高手的命案?”風顛雲毫不留情地嘲諷道,然後補充:“哼,這等江湖事,你找二月船吧,我風雲會是一介商會,從不插手江湖事。”
揚州大人看看月丈尷尬不已,月丈捂嘴咳了咳。
這個風顛雲真是讓人無語。
“這這個,有月大船主相助確實很好,隻是這這畢竟是在朝廷的麵上發生的事,讓月大船主他畢竟是江湖中人啊”揚州大人為難。
風顛雲冷笑:“這又與我何幹?”
揚州大人陪笑:“這小風大人,這實在是不妥啊,求您了,我們畢竟是風雲會的同盟啊”
“哦?”風顛雲那張冷漠的臉上突然呈現玩味一笑,道:“那我又有什麽好處呢?”
“哎喲!”揚州大人真是有苦說不出,心想我自己什麽底細您還不清楚麽?那點家底不就是您幫我置辦的麽?
看揚州大人臉色扭曲了一會兒,似乎擰著擰出一堆苦水來了,風顛雲才道:“我也不多要,隻是要揚州大人您一句話便是了。”
“一句話?哪句話?”揚州大人知道這小風大人是做生意的,精怪地很,不敢大意。
“就是一句話而已,揚州大人莫不是連這點承諾都不能許予在下?”風顛雲揶揄道,揚州大人聽小風大人竟然自稱在下,便知道這一句話的承諾是躲不開了,也無心細想會帶來什麽後果,揚州大人便應了過來。
他也是實在被逼得沒法子了。
月丈在一旁聽了許久,見事情似乎有了一個了解,便欲就此離開,當下就對風顛雲道:“竟然已經商量好了,那我便回船了。”
“嗯,近來揚州城內除了這幾起江湖殺案,其他還算安定,也無他事要商量,今日便到此吧,都回去吧。”風顛雲語氣依舊是冷淡無比。
揚州大人與月丈攜手離開這風雲會的議事堂,風顛雲目送二人並肩離去後,命下人從堂外將大門關緊,隨後他轉身,沉默片刻後開口:“劍魔,還不給我滾出來!”
說罷,真有一道身影從某處滾了出來,滾地相當敏捷幹脆,一看就知道身手不凡。
仔細看清這人,竟是前幾日晚上殺害侯三和李四的凶手!
風顛雲臉色及其厭惡地看著這名翻滾之後跪起身來抬頭一臉諂媚笑著看著自己的成年漢子。
正常人的諂媚是那種討好,是那種占了便宜沾了光,刻意顯示關係良好的笑容,雖然會令人反感,但是也不至於到厭惡的程度。
可是這個劍魔的臉上那諂媚的笑,就像是一條吃了家糧的野狗對著陌生的善良人露出的笑容。
很蠢很傻。
風顛雲很討厭這種笑容,忍不住要用腳踢開這個傻子。
劍魔是個傻子。
“你知不知道你shā rén的後果?打草驚蛇你懂不懂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傻子!”風顛雲突然來了火氣,甚至表現在了臉上,此刻他終於不像是一名精於算計斤斤計較的商人,而像是一名正常的有著七情六欲的年輕人了。
“真是氣死我了,頭陀呢?”風顛雲看著劍魔毫無動搖的表情,知道自己這番話這劍魔又又又沒聽進去,便隻好找另外一個人的麻煩。
又從某處鑽出來一名身材異常高大的身披黑色長袍的漢子。
這漢子將長袍帶有的寬帽摘下,露出一張俊朗的臉與一個大光頭。
頭陀,是桃花寺護寺武僧的最低級的一種,是在桃花寺所有出世弟子中唯一不能在光頭上燙戒疤的,意思是初入桃花寺尚修得功德。
頭陀憐惜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劍魔,辯解道:“大當家,劍魔他畢竟不懂這規矩”
“不懂規矩不識道理!這辯解的話你為他說了多少遍了?他就不能長點記性麽?他現在好歹是三當家,年紀也大了你以為他還是十幾年前跟著你的討飯白癡?”風顛雲冷冷嗬斥。
聽著這樣毫不留情的髒話,頭陀低著頭不敢反駁,甚至不敢應答。
如此嗬斥一番,風顛雲心中的火氣算是消了一些,他接著道:“不過事已至此,再有後來的一起州督府府前凶殺,想不打草驚蛇都難了,我便放過你們,隻是希望以後不要再出現這種情況,下不為例,這句話我不想重複那麽多次了。”
聽到風顛雲這麽說,頭陀算是鬆了一口氣,他和風顛雲相處了這麽多年,也知道些風顛雲的脾氣,聽他說到這句話,便是這次不再追究責任,他可以和風顛雲商量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