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半道伏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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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小集鎮,史明就駕車往成都趕。越是大的城市,越是人多的地方,越好隱介藏形。一路風塵仆仆,史明搜盡身上的零錢,買了四個包子,他往馬車裏扔進去三個,自己就幹嚼了起來。一流公子本名叫小蠻,是個很奇怪的名字,就像個丫鬟的花名,不過史明覺得這個名字倒是很符合她的個性。



    馬車奔馳在一條前後不著村店的馳道上,此時晌午剛過,正是人馬最為困乏的時候。



    馬車的門簾卷了起來,小蠻露出滴溜溜的眼睛。“喂!”她喊到:“你停——”一聲受驚的嘶鳴,史明勒停了馬車。小蠻差點摔了個踉蹌。



    “幹什麽!”小蠻氣鼓鼓的喊道,探出身體往車下跨。



    “你幹什麽?”史明看著前方的路問到。



    “我方便!”小蠻對史明傲慢的態度更加的不滿。



    “現在不方便。”史明仍然看著前方的路。



    兩個一身玄青色勁裝的男子就在不遠的前方紋絲不動的站著,臉上蒙麵,似乎連眼睛都沒有轉動一下。



    小蠻立刻閉上嘴巴鑽到了馬車裏。



    “二位。”史明遠遠地喊到:“素不相識,怎麽樣才能請二位讓我過去?”



    “我們找的也不是你。”其中一名男子回答,犀利的眼睛依然一動不動:“我們兩兄弟隻想找你身後的兩位姑娘拿到說好的報酬。與你無關,我們是求財的人,從不會找不必要的麻煩。”



    “不是告訴你們去天台山上找他們嗎?!”小蠻隔著門簾喊到。



    “媽賣批!別個根本不張我們!”另一人高聲叫罵到,聲音怒罵如同狼嗥:“拿不到錢,就賣你們去妓院算賬!”



    兩人如環伺獵物的野獸一樣慢慢靠了過來,眼睛依然盯著史明他們,眼珠似乎一動不動。兩個女孩緊緊靠在一起,看著史明的背影,此時這個不那麽有敵意的男人成了她們唯一的依靠。



    史明從馬車上躍下,略顯瘦高的身軀在小蠻和素素看來異常的偉岸。擋路的兄弟二人立刻立住步子,縮低身體,擺好了架勢。



    “要得要得!不shā rén就行!”史明點頭哈腰的滿臉堆笑:“女人嘛!還不是給男人用滴!用多用少,多少人用,有啥關係嘛!我沒意見!”



    車裏的四個眼珠子和兩個下巴差點一起掉了下來。



    對麵兩個男子眼神裏多了些邪魅的曖昧,蒙麵的臉似乎在冷笑。



    “隻是一個。”史明彎腰伸手示意了一下馬車,拖長了音作出一副略顯歉意卻又理所應當的語氣來:“我得先用嘛!你們在天台山也見過滴,我遭這兩個女娃娃整滴之慘!而且我還有點事要問她們,曉得不嘛,哦,不豁(騙的意思)你們!先來後到嘛!噶?”



    史明言語雖然謙恭客氣,身軀卻沒有讓開半分。雙方都明白對方是不可能答應彼此的條件了。



    “他們是唐門的人。”門簾縫裏傳來小蠻的聲音。



    蜀中唐門,暗器功夫天下第一。



    暗器功夫先練手勁、眼力。難怪二人目光如射,一動不動。史明不敢馬虎,拔刀弓步,也擺好了比拚的架勢。素素狠狠的咬了幾下嘴唇,也竄了出來,擺好架勢。



    “什麽玩意兒?”史明暗罵一聲,以這娘們的戰鬥力是出來給他幫忙還是當人家的幫凶,根本不好說。



    “喝!”對方已經出手了,一躍兩丈,衣袖一揮,漫天的梨花針打了過來。“出必見血,空回不祥”的暴雨梨花針!唐門兄弟在天台山略見過史明與四大護衛的初期戰鬥,知道他功夫很俊,所以出手就根本沒留活口的打算。



    雁翎出鞘,刀光如扇,把二十七根梨花針全數格擋了下來。史明勉強運氣第三層浩天功,和唐門兄弟鬥了起來。



    兩兄弟中另一人猛跑兩步,飛身滑鏟,右手往上一撩,一把暗器就飛了過來,長短尖圓都有。史明呼喝一聲,拔起三丈來高,避開多數暗器,揮刀一斬,又打落了近身的兩支毒箭。腳尖剛剛點地,先前那人雙手一震,兩袖射出各三支短箭,袖箭是機關擊發的,速度要快得多。史明將將落地,重心未落,已經來不及用輕功,他怒吼一聲,奮力的揮刀斬斷三支,避開兩支,還有一支已經避無可避,史明隻好扭著身子側讓。



    嗖的一聲,暗箭劃傷了史明的左肋,帶著鮮血釘在馬車上。唐氏兄弟眼露喜色,他們已經勝券在握。



    史明暗暗叫苦。這二人無疑是唐門的高手,而且長期配合作戰,天衣無縫。想要在二人的攻擊下防守的麵miàn jù到,以史明現在的實力是絕無可能的。



    備前則後寡,備後則前寡。無所不備,則無所不寡!再防備下去,隻能是敗,而敗,就是死!史明心裏一橫,以不足的真力將浩天功強行推上第四層。



    浩天功第四層叫“或躍在淵”,到了這一層的浩天功已有大成,渾涵著光輝,隻是還不能時時刻刻都到達出神入化的境地。就如同乾卦第四爻裏的龍已經長成,或一躍騰空,或一躍踏空。究竟這一下是躍到深淵摔死,還是跳出升天呢?



    “拚啊!”史明咬碎鋼牙,撲向傷他的那人,速度之急,刀勢之猛,端的是登峰造極!



    隻是他這一撲,後背已經完全罩門全開的露給了唐門兄弟的另一人。



    這一擊勢如狂風龍卷,傷史明那人隻來得及用抓滿暗器的雙手去格擋。“喝呀!”史明虎吼一聲,刀鋒朝上,將那人連暗器帶手指砍飛在滿天,而那人還來不及喊叫,就被史明弓步一刀,攔腰把他劈的飛出去。



    而唐門的另一高手也絕不會放過史明後背洞開的機會,三根閃著寒光的附骨針已經齊刷刷的近在咫尺。史明全力一拚,就是要拚死一人,而把另一邊留給運氣,他根本沒發覺背後的暗器,就是發現了也已經來不及躲閃。



    說時遲那時快,素素長嘯一聲朝史明的後背撲了過去。



    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三根寸許長短的跗骨鋼針已經深深的刺進了素素的後背。素素本來弓著的後背猛然一挺,就像折斷的風箏一樣栽倒在了地上。



    素素知道,隻有史明才能救得了小蠻。



    同時被史明擊中的那人也重重的砸在地上,悄無聲息。唐門另一shā shǒu見狀大嚎了一聲,本能的衝過去想看一下他同伴的狀況,而這一次,他的後背暴露給了史明。



    史明已經是強弩之末,他用盡最後的力量,倒握雁翎刀如受傷的猛獸嘶吼著擲了出去——長刀如同唐門兄弟暗器,閃電般的貫穿了那人的後背前胸,他慘叫一聲,身體被強勁的力道拉成了反弓形,仰天倒地。



    史明仿佛掙命的挑山工,在卸下千斤的擔子的那一刻,脊梁和腰背都深深的彎了下去。他的嘴角滲出鮮血,喘著大氣哼哧著鼻子,拖著沉重身子去撿雁翎刀。



    小蠻嚎啕著撲倒在了素素的身上。



    史明拖著長刀走過來查看素素的傷勢。素素臉如金紙,嘴唇發黑,渾身瑟瑟發抖——唐門的暗器,曆來是有劇毒的。史明再也扛不住了,單膝跪在了地上,雙手用盡力量拄著雁翎刀,才沒有倒下去。



    方才強行催動浩天功,又將真氣用的油盡燈枯,他全身經脈重創,而且傷及肺腑。史明嘴角不斷地流著鮮血,他用手擦了一下,看了看,喉嚨裏使勁把血往下咽。



    他還不能倒下。素素舍命救了他,他要對這個女孩有所交代。



    素素睜著眼睛,看了看哭泣的小蠻,又看了看史明,嘴角張開,卻發不出聲音來了。



    史明微笑的看著素素,點了點頭。



    小蠻抱著素素,看著史明,停住了哭泣。



    就在昨天,鼎天堂上,史明與四大護衛決鬥時,小蠻記得在他臉上也看到過這樣的笑容。多麽純淨微笑,他該有一顆最純明的心。



    素素的眼睛慢慢的闔上了。



    史明張張嘴巴,想說點什麽,然而一張嘴就喉嚨發甜,一口紅裏泛著青黑的血沫噴了出來。他一頭栽倒在素素身旁,不省人事了。在素素咽氣的那一刻,史明仿佛緊繃的弦,終於拉斷了。



    小蠻大喊了好幾聲,抱起素素和史明,嗚嗚的哭了起來。



    並不是很久,那輛馬車又重新疾馳了起來。車裏裝著史明,而小蠻正在趕車。她畢竟充當過一流公子那樣的人物,有異乎常人的冷靜和果斷。



    唐門的毒,非常難解。所幸談到對毒藥的了解,天下人能超過小蠻的,說寥寥無幾可能都還不夠,也許就沒有人比她了解的更多。她仔細看了史明的情況,中毒並不深,以她的能力,用常規的藥材保住史明問題並不大,先用些草藥壓住,隻要三天內盡快趕到成都,她就能在各大藥鋪中配齊這些藥材。



    可是史明毒入髒腑,經脈重創,要徹底解毒必須用高原雪蓮花,要調理恢複經絡必須會金針打穴的功夫。而這兩樣條件都很難滿足。



    又偏偏小蠻作為一流公子對蜀地的江湖秘聞知道的比誰都多,她就知道有個地方能滿足這兩個條件。而這個地方裏成都還不遠。



    峨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