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重上昆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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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與史明月夜一別後,大師兄薛欽就開始在葉城幫著打理金刀鏢局。
他本性忠厚善良,幹活又肯吃苦,忠厚的本性幫助他獲得了鏢局上上下下的人心,踏實的作風幫助他迅速的熟悉了業務。短短月餘的時間,薛欽就跟著幾個老鏢師押了幾趟苦差事,鏢局上下對他的表現莫不稱讚有加,再加上他一身高絕的武功,大家基本就默認了薛欽總鏢頭的身份了。
馬綽綽也慢慢接過了母親周氏對鏢局內業人、財、物的管理,綽綽傳承了父母親對人厚道,對事公道的一貫作風,而且對很多工作和收入分配製度加以沿革,使之更加的民主和科學。夫妻倆一主內一主外,鏢局的生意越加的紅火,金刀鏢局儼然真的成為了馬驫驫曾經吹噓的江湖上頗有些名氣的大鏢局了。
還有馬驫驫,馬家兒郎縱馬大漠的血性在他身上得以傳承,狡猾又奔放的天性開始在他的臉上和性格裏刻畫,假以時日,又一位金刀鏢局出品的江湖大俠指日可待。驫驫的武功一直由薛欽單獨教授的,驫驫也逐漸懂的武學的真諦,不再執著於想學薛欽的長槊,專心的練刀。馬驫驫得了個外號,叫“馬六”,這自然是因為史明的緣故,驫驫自然很沮喪,但是馬六實在是比馬驫驫容易記住,所以他也無力抵擋這個江湖名號的迅速普及。
薛欽有意的在回避和淡化從翠仙湖馬大被劫殺到葉城內馬三被盜賊殺害的這一段曆史。這段曆史裏核心的幾個事情鏢局隻有他知道,他不說旁人也無從猜測,在時間的大海裏,曾經的驚濤駭浪終歸平淡的仿佛看不到一絲漣漪了。
不過薛欽知道,金刀鏢局的人都知道,龍山三煞的覆滅實在是一件太大的事。所幸三煞人人得而誅之,所以也沒有guān fāng或非guān fāng的麻煩來找。而在江湖上,則流傳著龍山三煞被剿滅的各種版本,無一例外的把這件事的功勞安在了金刀鏢局的身上——這也是他們鏢局的業務能夠突飛猛進的重要原因。
薛欽的生活自然很幸福,他從未想過自己能這樣的幸福。充實的工作和衣食無憂生活讓他非常滿足,曾經的落魄日子終於過去了,現在他在鏢局裏受眾人的愛戴,對馬驫驫的身份雖然不明說,但基本已經算是收了做弟子,和馬綽綽更是郎情妾意、恩愛無比的賢伉儷。綽綽不單是各方麵都全力的支持和照顧他,在一天的忙碌後更會以熱情和溫柔的身體來好好款待他。他們倆實在是太纏綿了,以至於大夥一致給他們在鏢局隔壁建了個單獨的寓所,好不受這對新婚夫婦夜裏無盡的折騰帶來的噪音幹擾。
正如史明所講的,人在江湖隻有漂泊,因為你不能把情感寄托在這裏。薛欽的幸福是在於他過得是家庭的日子,凝結了心血和情感,自然收獲了幸福。事實上,他已經遠離了江湖。
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薛欽從未忘記與師弟臨別的那番交談,一直在找適當的機會往葉城的西南方向打探。漆黑的劍鞘,它的主人越不出現,薛欽的心底就更加的擔憂。從遊牧人群中打探的神秘而又古老的傳說若即若離的在他心裏回蕩,令他在夜深人靜的夜裏獨自撫摸著漆黑的劍鞘上日月星辰的紋飾,難以入眠。
隨著鏢局的運作越來越步入正軌,薛欽知道,再戰江湖的時刻,快要到來了。
孟冬已過,冬月到來。邊塞上朔風連夜呼嘯,大地仿佛開始慢慢冰封。鏢局的業務慢慢也少了下來。這天,薛欽向馬綽綽提出,自己想去昆侖山一趟。
昆侖山是薛欽、史明他們成長和習武的地方,薛欽告訴過馬綽綽,這個要求很合理,馬綽綽沒什麽意見。倒是馬驫驫聽說後大感興趣,說一定要跟著去,他的母親擔憂安全問題,有些猶豫。
“我姐夫——金刀鏢局的總鏢頭!出門連個馬仔都沒有?像不像話,丟不丟麵兒?以後鏢局在道上,人家怎麽看我們?啊?”馬驫驫振振有詞,一副老江湖的口氣。
薛欽看著這個未來的天門第三代弟子,覺得帶他回去認祖歸宗一趟,也是應該的,況且隻是去門裏查看資料,應該不會有什麽意外。
“放心吧。”他衝馬綽綽母女說到:“有我呢。”
沒人再有什麽異議了。
出發前的夜裏,當薛欽舔著嘴唇想爬上老婆的肚皮時,馬綽綽意外的拒絕了他。薛欽很奇怪,而馬綽綽則羞澀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薛欽恍然大悟,幸福的天旋地轉起來,一個勁兒的誇讚著老婆給力。
“好了!地肥也要好種子吧!”馬綽綽笑著說:“你真行!”
“還要耕的勤快、撒的種多!”薛欽狹促的抽動了一下左邊的嘴角,溫柔的摟起妻子:“那應該在明年的秋天!我們差不多認識的時候,真好!”
“頭個月就是要處處小心。你這次出去,我正好養著。”馬綽綽伏在丈夫寬闊的胸膛上,看著薛欽眼睛說:“多帶些銀子,窮家富路的,別委屈自己。照顧好驫驫,還有!可不準,在外麵找女人撒野!”
薛欽光著身子不斷地點頭,差點就磕頭保證了,就像小雞啄米一樣。
玉山莽昆侖,萬山之祖。昆侖山脈橫跨西域和中州,全長兩千五百多公裏,萬壑千山,閱盡人間萬古。而薛欽、史明他們的門派,其實在昆侖山脈的東段,離邊塞葉城並不遙遠。隻是薛欽此去想在門裏把那黑亮的劍鞘查個究竟,天門的資料浩如煙海,加上山裏可能有一些不測的情況,所以準備的充分一些。
冬天的路愈發難走,必須日夜兼程。一路上美麗的鹽湖、懸崖上的古寺、戈壁裏的綠洲讓馬驫驫奔走呼嘯,興奮異常。牽掛妻兒的薛欽也被他所感染。道路雖然難走,所幸金刀鏢局的馬家兄弟放馬出生,養的馬從來都是腳力非凡的,因此五天打尖住店的奔波之後,薛欽和馬驫驫就抵達了昆侖山腳下。
一上昆侖山,薛欽明顯就沉默了下來。他一臉肅然,眼中不時打望雲霧中的山峰,黑黝黝的雙眸閃出遼遠的深思。慈父般的恩師,兄弟般的同門,自己和三個師弟都是從小被師父收養,成長在這大山之中。莽莽的昆侖山,就像師父的形象般巍峨高大,對自己有長育和授業之恩,因此每走一步,薛欽都帶著莊嚴的儀式感。
幾度的峰回路轉,山重水複,薛欽拖著馬驫驫爬到了一處幽暗的洞府,沿著洞穴再走一兩裏路,看得到前頭有光,複行數十步,便豁然開朗了。
這是一處圓形的闊地,是那洪荒遠古的死火山,被天地造就之力抬升到這昆侖山脈之中。四周是高達數十數百丈的環形垂直絕壁,穹頂之上就是太虛天空。在此日觀天象,一時風雷雨雪,一時碧空如洗;夜觀星像,冬日寒星點點,夏季繁星燦爛。這裏仿佛是與天相通的地方,一呼一吸都與天地同在,讓人覺得衝漠無朕、萬象森然!
因為隻有一條隧洞隔絕外間,這裏反而溫暖,闊地上有草木灌叢,還有一口古井,更散布著七八間用黑厚的石材搭設的高大石室,在看環形的絕壁上,也還有一些天然和人工開鑿的洞穴居室。
這就是昆侖天門之所在。世人偶爾還會遙遠的流傳著他們已臻化境,能與天地同參的武學修為,已經近似於神話傳說。
薛欽走到最中間的石屋門口,恭敬的三叩九拜起來。馬驫驫被這前所未見的奇觀所震驚,呆呆的跟在薛欽身後,赫然看見那石屋中間的供奉,也就是薛欽參拜的一個巨大的石質的牌位。牌位上豎著寫著兩個字:
天地。
天門的門人,隻向天地行稽首叩拜的大禮,隻對門內長者行頓首扣頭的尊禮,其餘一切皆可不拜。
好一個處在江湖之外卻又站在武林之頂的昆侖天門嗬!!
馬驫驫的嘴巴從進來後就沒有合上,看著看著,他的心從震驚下的空靈狀態變得熱血激蕩,天門這樣的偉大讓少年的他顫栗不已。正在驫驫心神蕩漾的時候,薛欽突然大吼一聲:“哪裏逃!”足尖點地飛的了出去。
剛剛一起身,薛欽居然察覺到有個黑影從充當他們師兄弟宿舍的那一間石室裏一閃而出。“什麽人,居然能找到這裏!”薛欽吃驚不已:“無論如何也要留他下來!”
那人影聽得薛欽暴喝,身影一怔,也吃了一嚇,而後立刻步頻暴長,運足了輕功往天門對外的唯一洞口飛身突去。
“看來對此地已經甚為清楚!”薛欽暗暗的鼓足真氣,長槊在刹那間振臂而出。
轟的一聲,薛欽的長槊鑿穿磐石,正正的插在那人即將竄入的洞口岩壁上!一時間巨大的威力讓磐石崩裂四射,逼的那人掩麵而退。
“你是什麽人,敢犯我天門禁地!”薛欽在他被停頓的片刻,已經翻身掠來,擋在那人身前,厲聲的喝問到。
不料那人走投無路,竟然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啪的一聲就磕到地上,扣頭一下,即刻舉首抬頭——這是頓首的大禮啊?
薛欽訝異的看著他抬起頭來,頃刻二人就四目相對。
“大哥,是,是我……”略顯稚嫩的五官蓋不住那人貌比子玠的風神秀異。
“秦思……怎麽是你啊?”薛欽愣了一下,驚喜萬分的摸了一下那人雜亂的裹束的腦袋,把他拉了起來。
這人正是天門浩寥真人的弟子中最小的那個,薛欽的四師弟,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