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諸家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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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客們忽然紛紛皺起了眉頭,那位原先睡意朦朧的中年人了悟般掃了一眼坐在末尾的僧人,換了個自認瀟灑的姿勢趴在沙發上,一臉滿不在乎:“難怪還派了靈山的人來,地獄自從地藏菩薩入獄之後便沉寂數百萬年,難道以那位菩薩的神通也無法壓製住了麽?”
“當然不是,地藏王點十殿閻羅鎮壓地獄,更有佛祖佛陀金塔鎮棺,乃是大慈悲,地獄之堅從那以後便固若金湯!自然不可能被一群小鬼頭衝破,隻不過,以老朽看來難保不會有些鬼怪從地獄之中偷逃出來,為禍人間界啊,我天庭先後派了三隊天兵前去調查此次爆炸案,但他們卻都在幽都山裏消失了,無奈之下,隻好請動新班仙人前去查看一番。”文曲君望了眼年輕僧人,微微笑了一下“金蟬子,麻煩了,遇見地藏王老人家,代天庭問好下。”
“以諦聽的血脈神通,就算有鬼物擅長隱匿奔襲,難道還真能讓他跑出來不成?”老星君右後方身穿陰陽道服的老者微微抬了抬手,又搖了搖頭。
“赤精子老道友說的沒錯,倒是老朽忘了說,諦聽這件事卻是請各位前去的另一個原因,諦聽自從幾年前蟠桃盛會後,回到天庭便一睡不醒,奇怪的是他血脈平穩不似有傷,諸多仙家查探其身都無結果,當時以為是諦聽的神通出了岔子,現在看來,恐怕與此事也有些關係。”
年輕僧人看了文曲星君一眼,眼底的溫潤光芒忽然破裂成金沙般的碎片流入漆黑如海的眸子中緩緩沉澱。他知道文曲星君有話未說完,不過他並未詢問,而是伸手接過了老星君手中的任務簡介。
“此次行動說不得會有些凶險,金蟬子血脈神通排在諸位之前,便以他為首,如此,請各位仙家請仔細聽令。”
“天庭,壬辰陸肆捌零任務啟動。”
浩蕩的風從文曲星君口中湧出,仿佛在宣讀世間永恒的證言,鏡子中的光暗了一瞬,威嚴的暗金火光從星君鼓脹的袍袖間洶湧而出,組成了巨大的陰陽轉輪,雷霆奔湧,一分為六,緩緩印在諸位仙人胸口。
“此印可探知諸仙家血脈狀況,算是老朽為大家送大家的一點禮物,如此,祝各位仙家好運。”
文曲星君笑著彎下腰,微微行了一禮。
悠悠白霧慢慢繞著文曲星君聚來,他腳下的鏡子忽然折射出星空般的色彩,當白霧將要遮住文曲星君的雙眼時,他卻抬起了頭,有些疑惑地望了金蟬子一眼。
白霧漸漸消散。
電燈霹靂啪啦的閃爍了一會兒總算恢複過來了,像是苟延殘喘的老人好不容易熬過酷烈的寒冬之後,心驚膽戰地喘著粗氣。
燈光均勻的灑在每個人的身上,留下滿地夕陽暗淡的剪影。
車廂間溫柔的呼吸聲互相照應,像是一個簡單的默契與暗示,又像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們的一個輕微的點頭。
“仙家,太華山雲宵洞赤精子,見過各位。”沉默許久的陰陽袍老者尊從了那簡單的默契,不苟言笑的臉上費力地掀起了一個頗為嚴肅的微笑,但他還是那麽的仙風道骨那麽的威儀俱足,蒼然傲立。
“靈山,佛家金蟬子,見過各位仙家。”僧人緩緩起身合十,中正平和的鞠了一躬,聲音清澈如山間清泉般甘冽,聞之令人心神寧靜“此行,仰仗各位了。”
“客氣~小生仇冬生,在凡間不過是一屆書生,百二年前僥幸飛升,血脈平平,乃是「算」字列神通中血脈最平庸的一人,到時候少不得靠各位大叔還有金蟬小哥哥保護啦。”青衣書生合上扇子,長發披散,輕輕拍了一下手心,和藹的笑了一下,像是有些溫暖的初春陽光普照下將逝未逝的溫暖露珠那般溫潤。
“山人河西周承林,俺這一輩子打獵砍柴為生,一身上下靠的就是個蠻勁兒,有些話我可得說在前頭,俺不太會動腦子,手腳笨,要是不經意得罪了各位仙家,那可得求各位先多擔待擔待啊,你們想做什麽不必跟我講道理,直接說我該怎麽做就好,你們放心大膽的往前走,你們的後背!就的交給我吧!。”仇冬生左邊坐著的那位沉默寡言的男人抬了抬頭,藏在鬥笠陰影之下的,是一張剛毅又鋒銳的麵孔,斧劈刀削一般。腰間別著一把斧頭,褐色土衣落落敞開,仿佛鋼筋澆築的肌肉潮水般起伏了一下,重重點了下頭,聲音若鋼鍾翁響,又像是空曠的天台呼嘯而來灌滿雙耳的風,“若有所需,盡管開口,在所不辭!”
“醉神仙,蘇剡,我跟山人兄是老朋友了,山人兄也別客氣,若論攻擊力,承林兄的神通在此絕對當得第一!”那個醉道人像模像樣的擺正掉下來的道冠,學著赤精子的樣子,後仰在沙發上勉強裝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山人一看他這樣子就撇了撇嘴,從懷裏掏了一個酒葫蘆在蘇剡的眼前晃了晃,道人沒撐幾秒就敗下陣來,原來後仰在沙發上的身體裝出一副不受控製的樣子,向著山人死皮賴臉地扭動著湊過去過去,口水都快收不住了,“靈山不是不讓帶酒麽……你怎麽沒聽播報員的話啊,這要罰你二十噸柴的……。”
“俺剛聽曲兒呢,沒仔細聽他們嘰嘰咕咕說什麽……。”山人鬱悶的撓了撓頭,拔掉耳機,隨手一拋把酒葫蘆扔給了蘇剡。
“雖說山人兄「鬥」字列神通攻擊力不俗,但若真論起神通……”蘇剡灌了一口酒,滿足地咂了下嘴後迅速變臉,恢複沉穩仙逸的形象,他吐出一口酒氣,臉上各種唏噓的胡須和亂七八糟的頭發都變得整齊幹淨,電燈似乎被吸引了一樣照顧了他一下,明亮的光線照射下他忽地邪邪笑了,有些孩子氣,青絲如瀑布般灑在肩頭,一團酒氣微微從豐潤的口中飄出,眼睛中有些鋒利的光
“佛家萬世不出的神通「闇蟬」,誰又見過呢?”
“老夫雷廣,「羽」字血脈,神通「蛭子雷君」,”離金蟬子最近的那位短發少年忽地開口,聲音清冽,劍眉星目。凝目間浩浩然正氣奔瀉,巍巍然枯劍長鳴,與自稱不同,他是個再年輕不過的年輕人了,一襲鐵黑戰甲,腰攜一柄奇怪的五尺鏽劍,他不像山人那般擁有潮水般恐怖的肉身力量,隻是白淨的皮膚底下很容易地看見那奔湧著的灼熱鮮血中蘊含的無窮戰力。他上來就報出了對仙家來說頗為忌憚的血脈神通。眼睛微微轉過一個鋒利的弧度,最終盯在了金蟬子身上“參見各位仙家,參見……金蟬子,如若可能,蟬兄可否讓老夫和各位仙家……”
“見識見識你這萬世未出的「闇蟬」呢?”
空氣忽然冷冽了幾分。
在仙界,自身的血脈神通算是秘密也是自身的禁忌,關乎性命,開口詢問,便等於探人底細,並不是什麽禮貌的行為。
但金蟬子依舊是那般古井無波的坐著,眼睛微微亮了下,輕輕點了點頭。
“可。”
車廂忽然間歸入黑暗,仿佛末世降臨,微微有光凜冽地顯現,空間黑的通透又耀眼,像是枯寂,又像是黑海之下的暗潮湧動。
片刻後,車廂又重回光明。
沉寂。
“了不得。”赤精子微微睜開了從介紹完之後就一直閉上的雙眼,輕輕發出了一聲讚歎。
“這烈度……怕是比得上「修羅」了。”仇冬生把扇子打開又合上,打開又合上,聲音之中滿是驚歎,隨後又化為歡喜“這可是比得上「修羅」的血統誒!我這輩子還沒見過等級這麽高的血脈呢!我給你個禮物!小生身體孱弱,弱柳扶風,既不能打也不能跑,以後的安全可全靠你了喂!”
仇冬生迅速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印著“禦”字的墨跡香包遞給了金蟬子,“啪嗒”一聲就抱住了金蟬子,金蟬子尷尬地笑了一下,接了過來道:“謝謝你,小僧佛前參悟不過五百年,資曆尚淺,苟列位於此諒也難服眾,隻此行望各位仙家助我,不分位次,完成任務就好了。”
仇冬生看著他,忽地笑了,點了點頭。
列車,仍在輕柔地滑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