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傷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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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五日,關於江淩繼任雍揚府都尉的策書到了,是陳昂親自帶來,肖玉如、陳漱玉等人隨行,張仲道領著一千青鳳精騎護駕。雍揚大官員又驚惶了一番。徐汝愚知道陳昂他們為自己送行的,心中感激。
徐汝愚要離開的消息早已在雍揚府內傳開了,隻是起先還不敢確信,隻是這麽傳著。直至陳昂親臨雍揚策立江淩為雍揚府都尉,雍揚百民驟然間回過神來,青鳳將軍真的就要離開雍揚了。
六月二十八日,雍揚城的每一個人都向挑明月樓湧來,半輩子沒進過酒樓的,今日也慷慨解囊,進挑明月樓要了一盅糯米陳,一點點呷著,隻希望徐汝愚下樓時再看他一眼。許多人在樓裏尋不著座位,就端著空酒杯坐在那裏。更多的人擁在樓外,一圈圈將挑明月樓圍住,等待見徐汝愚一麵。
梁寶、袖兒、雲娘等領著人勸圈在樓外的人們散去,那些樸實的人訥言拙行,散去了又回來,就在東勝街附近徘徊,不肯離去。
密密層層擁堵在長勝街的人們,頭都仰望著高高聳起的挑明月樓,目光熱切而淳厚。梅鐵蕊看到各處還是不斷的有人向這裏湧來,眼眶被淚水了。望著身後的大官員,長歎了一聲,對自己以往的做法首次產生懷疑。
徐汝愚初任雍揚都尉、抵抗普濟匪軍之際,梅鐵蕊看到他驚世的經世才能,梅鐵蕊希望梅族追隨他能得到前所未有的發展楔機。
徐汝愚在執政過程中,實施抑製豪強的政策,令梅鐵感到他對梅族的威脅,以致在雍揚各世家聯合公良友琴行刺他的時候,也未及時對之警訊。徐汝愚將計就計,大破普濟匪軍,給梅鐵蕊一種震懾的感覺,雖然有感於他的寬宏大度,但梅鐵蕊此時與雍揚各世家完全站在一線,認為徐汝愚在雍揚影響日愈深遠,對世家利益產生嚴峻的威脅。在《流民安置令》與《戰後荒地處置》的推行上,極力為梅族爭取有利條件,將徐汝愚逼離雍揚。
直到此時,梅鐵蕊看到這些樸實的人們自發的向徐汝愚表達內心的敬意,震撼了,深深感覺徐汝愚那顆絲毫不眷戀權貴的心是真切的悲憫人。
梁寶從人群中擠出來,看見梅鐵蕊領著雍揚大官員站在人群外圍,道:“梅大人,江都尉讓我再去領二哨人來維持次序,人還再不斷向這裏湧來,擋都擋不住。”梅立亭道:“守在長勝街外的兵將,隻要一聽是來給青鳳將軍送行的,根本就不擋。”梅鐵蕊道:“東城營中好幾百號人今日一齊重病,審請營外就醫,你都準了?”梅立亭嚇了一跳,看他沒有責備的意思,才壯著膽子聲道:“那些人都跟過青鳳將軍,求了半,實在硬不下心腸來。”
沈德潛聽了這話,想起營中將士哀求自己時的情形,心神一動,掣出令牌來,對梁寶道:“梁寶將軍,麻煩你到城北營中調人來維持次序還行?”
沈翼聲問道:“這麽多人,我們怎麽進去。”沈德潛厲聲道:“擠進去,今就出一身汗,也隻能擠進去。”罷,向梅鐵蕊伸手請他先行。梅鐵蕊聲問道:“你現在希不希望徐汝愚離開?”沈德潛長籲一氣,黯然道:“現在還這幹嘛?”
徐汝愚終是沒有出來與雍揚軍民言別,六月二十九日清晨,趁著清蒙蒙的晨曦從西城景泰門離去,西城營四千將士都值守在景泰門城樓之中,在微涼的夜風下站了一夜,看著徐汝愚漸行漸遠的身影,熱淚滾落下來,滴在鎧甲上,與清澈的晨露溶在一起。
徐汝愚離開景泰門,感覺到身後熱切注目,強忍著擰回頭去的衝動,一直向前走去,沿雍揚去宿邑的官道走了約二十裏的路,在拐角處,看見大江粼粼的水光,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疾步奔到江堤,一個提越,在空中虛踏兩步,便到江水之上,及水之際,身形陡然空翻,一頭沒入江水中。
徐汝愚心神沉浸內識之中,任由江水衝刷自己的軀體,如在空處,就如遊魚一般懸停在水中。
徐汝愚將自完全溶入江流之中,逆流而遊,不時有江魚從徐汝愚身邊遊過,偶爾有一兩條魚懸停在徐汝愚的眼前,與他對視。徐汝愚破顏一笑,立時將與江流溶為一體的玄妙之感破壞無遺。遊魚驚駭四散,終有一條魚發覺自己怎麽遊也遊不向前。徐汝愚詭異一笑,探手一抄,將那條魚抄在手裏,道:“對不起你了,我的肚子餓了。”
徐汝愚終日在水中遊行,將心神與江流溶為一體,感覺有船隻經過,才探出頭來。
就這在江水中遊遊停停,過了十多日,來到晉陽郡漢口邑江邊的一個名叫竹行的鎮,徐汝愚才上岸來。此處離東海路程已是遙遠,也不怕有人能認出他來。
晉陽霍家對荊郡興兵,晉陽境內卻未遭受戰火。徐汝愚走進竹行鎮,隻見一溪清流沿緩坡流瀉而下,臨街望水一順白牆黑瓦二層樓,磨得光亮的麻石街道,延伸不過裏許,就折向東去,離開視野。
沒有看見高牆深宅,更沒看見橫眉豎目的官差甚囂塵上,此時上濃雲堆積,鎮上居民都歡喜地的湧到街上來,盼著一場大雨降下,消消暑氣。男子多顯得沉靜,年青女子卻歡聲笑語不斷,見徐汝愚走過,大膽向他望來,身後不時爆出一團團笑聲。
徐汝愚修身俊麵,雖刻意斂去丹息,在此處外人罕至的鎮,也是難得的英姿人物。
徐汝愚在鎮上尋了一間旅館住下,下樓卻見一群年青女子擁在門口,見徐汝愚下來,一哄而散。
徐汝愚甫遇如此熱情奔放的女子,大感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