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賜名青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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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裕華是個精瘦的中年人,眼角卻無一絲細紋,徐汝愚心想:他或許很少笑吧。
蔡裕華絲毫不為徐汝愚的怠慢動氣,平靜如水的注視著徐汝愚的雙目道:“總堂知道這批刀具乃是青鳳將軍所訂,輕自挑選六百柄優質馬刀回爐加寒鐵鍛造,為了能夠在符、荀、霍三家會麵之前將這批刀具送到青鳳將軍手中,蔡豐饒大當家親率堂中最優秀的四百名工匠趕了九九夜,終於在六百柄馬刀中成功鍛造出二百七十一柄上品製式馬刀,希望青鳳將軍滿意。”
知道徐汝愚與蔡家關係的人如江幼黎、叔孫方吾等聽了自然不甚驚詫,但是梁寶、即墨明昔、魏禺等人卻是瞠目結舌。尉潦大叫:“乖,乖,先生麵子真夠大的,看來老尉跟隨先生是跟對了……”欲要再,卻給即墨明昔惡狠狠的瞪回去,這才看見徐汝愚沉鬱下來的麵色,忐忑不安的站到身形高大的魏禺身後,希望別人能夠忽視他的存在。
徐汝愚歎道:“承情了,蔡當家請到靜室話。”罷,徑直走回屋中。
徐汝愚轉身麵對蔡裕華,幽幽道:“蔡當家有何相告,請吧。”
王爺駕臨商南,隻想見上青鳳將軍一麵。”
徐汝愚渾身一震,不可思異的緊盯著蔡裕華的麵孔,希望看到他在慌騙自己。可是蔡裕華目光是那麽坦然,神情雖有些緊張,徐汝愚卻知道他並非為其他而緊張,而是想到這個消息泄漏出去的可怕後果。
要麽他太會慌,要麽北靜郡王蔡逸真的隻為見自己一麵秘密來到商南鎮了。當時陳昂在灞水岸邊曾對徐汝愚過,蔡家極力反對父母親事,唯有這個舅舅支持。徐汝愚呆站的那裏,不言不語。
王爺希望青鳳將軍領著江姑娘前去,王爺隻能在商南留一夜。”
我知道了,夜深了我會去的,蔡當家請回吧。”
因為即墨明昔帶來二百多人均需改習騎戰,所以在鎮北的空地上馬幫營地的旁邊紮下營寨。馬幫不僅送來二百六十匹優良戰馬,還派來三十名雜役,供徐汝愚驅使。營寨有馬幫眾人張羅,不用徐汝愚等人操心。徐汝愚黃昏時分與幼黎一同走入營寨時,見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俱是嚴格按照軍營設置,四角與營門處哨望樓塔也高高豎起。
梁寶、即墨明昔領著眾人在校場上遛著馬,熟悉所乘戰馬馬性,商南形勢微妙,誰也不敢斷定明日不會暴發殺機,讓人與戰馬盡快融洽,當是第一要務。但是徐汝愚能在此時讓最精銳的步卒改習騎戰,魄力非凡。所幸普濟彪鋒營戰士本就習過騎戰,隻是普濟島戰馬奇缺,才沒有騎兵編製。
徐汝愚道:“伯英安排還真是妥當,營寨除了大了一點,我就挑不出毛病了。”
許伯英俊臉一紅,尷尬的看向一側柳亭山,希望他能出來句話。
徐汝愚笑道:“營寨太大了,伯英不如也領二百名馬幫子弟也駐紮進來?”
緊張了半的許機聽到這話大喜道:“勞煩汝愚了,不知這二百名子弟習步戰還是騎戰?”
徐汝愚道:“步戰是騎戰的基礎,短期內習步戰效果明顯點。梁寶跟隨我也有一年了,讓他配合伯英操練步戰吧。”
許機急忙讓許伯英、許端國去點齊二百名馬幫子弟駐進營寨,好像生怕徐汝愚反悔似的。徐汝愚知道馬幫子弟應當習過步戰,並且是短兵刃陣,梁寶當初跟隨他在雍揚守城時,後備營操練的厚背刀也是短兵刃,梁寶現在操練短刃陣列已是綽綽有餘,不用徐汝愚跟在身邊指點。
徐汝愚讓即墨明昔將人集合起來,翻身跨上一匹戰馬,緩緩馳到眾人麵前。戰後餘生的普濟最精銳的海匪,數百人將目光齊刷刷的投到徐汝愚的身上。
江幼黎、玨兒、梁寶、許機等人遠遠站著也能感覺到那凝重如山嶽般的強橫氣勢,強橫之中充塞著野獸一樣凶險的氣息,讓人驟然生出撒腿而逃的念頭。這是怎麽的一支軍伍,為何他們集結在那裏,讓人心裏如此難受。
幼黎將差點逆行的氣血平複,擔憂望著徐汝愚略顯單薄的身影,她知道世間若這真可稱上虎狼之師的軍隊啊,眼前這支軍隊就是,這二百四十九名將士均是來自普濟海匪最精銳戰力彪鋒營的戰俘,他們屠人無數,曆經千劫,戰力非凡,卻也凶頑非凡,就像一頭暴戾的凶獸,而徐汝愚現在就要親自駕馭這頭凶獸了。
徐汝愚心神澄澈,明如止水的內識觀見的不是這些人眼中的凶焰,而是掙紮、不屈和嚎叫的靈魂。
即墨明昔與魏禺、尉潦、梁寶三人緩緩跟著徐汝愚身後,這強橫凶頑的氣息多麽熟悉,讓人想起鮮血,即墨明昔甫入隊列前端,熱血轟的燃燒起來,不由自主的將氣勢擴張出來,眼中流露出冰冷無情的凶焰。魏禺、尉潦也情不自禁將身上深藏的凶險氣息盡情釋放出來。
梁寶與徐汝愚正處於凶險氣息的中心,隻覺心頭惡感梗在那裏,手臂屈伸,連換幾個姿勢,還是未能將心中惡感驅除,一顆心如遭大錘,耳鼓中充塞咚咚咚心髒跳動的聲音。
梁寶不知道徐汝愚為何不給予援手,眼前視野漸漸模糊,就在他就要失去意識那一刻,從徐汝愚身上傳來沛然平和充滿生機的氣息,壓來心頭的惡感如被湯沃之雪,迅疾消散得一幹二淨。梁寶看到徐汝愚投來充滿讚許的一瞥。
那沛然的生之氣息如水的波紋一層層蕩漾開來,在場每一人都能感到那生機盎然的氣息,即墨明昔感覺那股生機勃勃的氣息一層層蕩漾而來,一波波欲將心頭燃燒的火焰掩滅,那是我的意誌之火啊,怎容他人摧滅?
即墨明昔強催精元丹息,他的丹息術已達練精化神的境界,丹息旋經後腦泥丸,生如“神”之力維持心頭燃燒的火焰。可是那一波波的氣息竟是如此遼闊,綿綿不絕,無究無盡,讓人難以生出抵抗的強悍意誌,不行啊,怎麽可以就這樣輕易放棄,即墨明昔張口嘯了出來,正要極力還以最後一擊之際,一聲輕喝如落雷般炸在自己耳畔:“你還當自己是殺人器具嗎?”
即墨明昔驀然睜開雙眼,卻在眼前一雙眼中望見自己心頭火焰並未熄滅,而在那一波波生的氣息中越燃越明燎了。即墨明昔掙紮著伏到地上,大聲道:“多謝先生讓明昔尋著自己。明昔願誓死追隨先生。”
二百四十八人齊齊翻下馬背,伏在地上,口裏呼道:“誓死追隨先生。”
即墨明昔呼道:“請先生賜名。”
徐汝愚聲音雖輕,卻清楚落入眾人耳中:“你們已然走過昨日,我從你們燃燒的目光中看到你們不屈的掙紮的靈魂,不屈掙紮的靈魂就是青色的火焰,你們就喚青焰軍吧。”
即墨明昔揮掌為刃,割下白袍前襟,與魏禺、尉潦、梁寶各執一角,展於徐汝愚麵前,呼道:“請先生賜旗。”
徐汝愚屈指輕彈,右手食指、中指應聲而破,血溢如丹,徐汝愚並指在旗上書“青焰”兩個古篆。即墨明昔將戰旗展於軍前,二百餘人嗬嗬聲起,如悲歌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