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兩岸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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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海棠要求暫編入清江水營護軍的三百名襄樊會子弟歸建宣城水營,這要求是用宣城都府許景澄的行文傳達的。徐汝愚將淺黃色的帛書揉成一團,狠狠擲在書案上,睜目看著台下眾人,嘴唇血色褪盡,隻留下憤然的蒼白。
台山四寨除了升雲寨一如既往的向溧水南岸河穀遷民外,其他三寨都停止與徐汝愚的接觸,遊哨探得三寨昨日都秘密派人去了北岸。
宣城水營與宣城都府的委任書,使得溧水河穀溢離出徐汝愚的控製。徐汝愚到宣城一個多月的努力,極可能為襄樊會做了嫁衣。雖然南岸最終會有三四萬的遷民,但是會有數以十萬計的民眾到北岸聚居。青焰軍的勢力將會被壓製在南岸而不得向北麵發展,徐汝愚崛起東南的計劃可能會無限期的拖延下去。
許伯英、蒙亦、叔孫方吾、敖方、梁寶、明昔、魏禺、張繼、張續、顧銘琛都摒氣凝神的端坐在案前,為突如其來的局勢愁結眉頭,苦思無策。
襄樊會擁有水營建製,不僅打破青焰軍對清江水道的壟斷,還會與之爭奪清江與溧水的治江權。
許景澄從祝家獲得宣城都府的委任,名義上對台山、溧水河穀、武陵山一帶擁有治權,現在襄樊會勢力尚不足以形成威脅,但是他們占居更有優勢的北岸沃土,會吸引更多的山民到北岸發展,襄樊會羽翼豐滿之後,自然不容他人榻下安睡。那時許景澄要求實現這些治權,兩方的衝突就無法回避了。
許伯英低聲道:“父親決定留在商南,相助丁政經營商南商道。他在信中,軍師此舉無疑背恩棄義,令人寒心,囑咐伯英追隨青焰軍之心不可動搖。我帶入宣城的二百名馬幫子弟都是父親的左右,父親請汝愚放心編入青焰軍中。”
徐汝愚緩緩點了點頭,道:“陳預如此不加掩飾的支持襄樊會壓製我青焰軍,明他已經完全奪得東海郡的大權。高棠溪口塢堡抓緊修築,另外,我們要在高棠堡與本寨之間再修建兩座塢堡,一座設在九曲河與溧水的交匯處,一座設開陽河與溧水交匯,分別名之九曲堡、開陽堡,銘琛,我隻能將兩千名預備役將士交給你,你能在兩個月內完成三座塢堡的修建嗎?”
顧銘琛想了片刻,點點頭道:“沒有問題,隻是開陽河口無法修建停泊二百梢以上戰艦的塢口。”
眾人對徐汝愚此議俱十分不解,許伯英問道:“這兩處塢堡在防禦上不是十分急需,隻會讓北岸感覺我們的敵意?”
徐汝愚歎道:“邵海棠將我們逼到這種地步,焉能沒有絲毫反擊?這兩處塢堡不僅將沿岸防禦完善起來,免得日後受製於襄樊會,更重要是逼迫襄樊會重建宣城城池。許景澄宣召台山寨民修築城池,不知雲逸他們會有什麽想法。”
徐汝愚慮及襄樊會財力有限,無力兼顧開荒與築城兩件事,就逼迫許景澄築城。若是襄樊會要真的招納周邊近十萬的寨民,光是糧食消耗就會高達五十萬擔。這還不包括築城與治軍的費用。
襄樊會近年來財力主要依靠馬幫,但是馬幫上下對襄樊會並沒有很深的認同感,僅看許亭易、許伯英父子不遺餘力的支持徐汝愚便可知一二。襄樊會要在溧水河穀立足,初期投入不會少於二百萬金。
那麽我們還有沒有必要繼續向山寨低價供應糧食?”叔孫方吾問道。
如果那麽宣城都府不阻止,我們一直低價供應糧食,但是售給襄樊會的糧食要增價到二金。”
這是邵海棠不是帶來十六船糧食嗎,應當有一萬五六千擔啊,他怎麽還會向我們買糧食啊?”聽雪訝道。
徐汝愚道:“許景澄昨還自詡為宣城之主,他怎麽會容忍我在此喧賓奪主呢。這次我們運來八萬擔糧,其中三萬擔繼續運往武陵山中,二萬擔作為戰略貯糧,三萬擔公開向清府境民寨低價售賣。子繼兄,這次隨船運來一批農具,煩你主持開荒之事,缺少的牲口,下次會補足一部分。”
升雲寨除了留下二千寨民、三百寨兵看守升雲寨險隘,其餘近萬寨民、一千一百名寨兵都下山來了。徐汝愚組建清江輕甲步營,從一千名寨兵中挑選出四百人編成清江輕甲步營前鋒三哨,由張續出任清江輕甲步營統領,而張繼專司農正,職屬在總務官下。
二月八日,在邵海棠、許景澄一再的要求下,徐汝愚勉強同意與其會麵商談馬幫問題。
徐汝愚的座船百梢飛輪青鳳號徐徐駛入河心,遠遠看見襄樊會十六艘大翼戰艦從北岸的河港駛入溧水航道,破開的白浪一簇簇向後湧去。
邵海棠花白的長發給江風吹得有些淩亂,拂遮他的削瘦的麵頰,讓徐汝愚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許景澄意氣飛揚,目光淩厲的掃過青鳳號上眾人。徐汝愚眸光一斂,落在幾乎倦縮在邵海棠懷中的邵如嫣,她蒼白的臉頰襯得雙唇愈加嬌豔,昔日明如新月的雙眸有著幾許蘢上輕煙似的淒迷。
邵海棠低沉的聲音悠悠送來:“相別一季,汝愚更加意氣風發,我卻又添幾許白發。可否讓我們上青鳳號與你一敘別情?”
徐汝愚撇嘴一笑,雙手按在女牆擋板上,低頭看著兩船間的白浪,沒有理會邵海棠的話。雙方陷入異樣的靜默中,許景澄鼻頭微微一動,一絲冰冷的氣息迅疾彌漫開去,罩向青鳳號。徐汝愚靈覺的捕捉到許景澄微不能察的殺機,心中恚怒難抑,雙眉一挑,眸光如炬的直視許景澄,一字一頓的道:“未能恭賀許都府職掌宣城,許都府難道會怪我徐汝愚慢了禮數?”
許景澄餘光裏,清江水營的數十艘戰艦泊在遠近,兵刃的寒光與粼粼的水光相映。
邵海棠清咳一聲,將雙方的視線吸引到他身上。邵海棠道:“襄樊會隻願與青焰軍和平相處,並無他意,汝愚為何拒人以千裏呢?”
哈哈……”徐汝愚朗笑數聲,將心中的憤然掩去,平靜的道:“邵軍師欲割據一方,不惜出動十六艘戰艦相迎,今日我不答應襄樊會的條件怕是無法返回了?”
彌昧生這次又從雍揚帶回十六艘大翼戰艦、三十二艘蒙衝艦,使得清江水營的戰力遠勝過襄樊會草創期的宣城水營。許景澄堅持派出十六艘戰船不過是防備清江水營突然發難,哪能料得徐汝愚孤船相會。
襄樊會先期進入清江府的人馬,在許景澄的率領下,在台山東側的撫州一帶活動,後來見徐汝愚欲在溧水河穀立足,亦緊隨其後,占據北岸有利的地勢,讓徐汝愚吃了一次暗虧。此次邵海棠果斷的放棄徐汝愚,與陳預、祝連枝結盟,在陳預的支持下,成立宣城水營,毫無征兆的將襄樊會的所有精銳戰力一次運抵溧水河穀。在祝連枝的支持下,襄樊會獲得宣城名義上的統治權,青焰軍此時要與襄樊會結盟,卻是要受襄樊會節製。
邵海棠、陳預存心算計徐汝愚,消息封鎖自然嚴密,當邵海棠領著十六艘戰艦跟隨清江水營驟然出現溧水河道上,讓徐汝愚措手不及。
彌昧生與魏禺所率領的船隊完全被邵海棠挾持著返回溧水河穀。邵海棠唯一留手的地方,就是沒有將清江水營這次龐大的物資隨口吃掉。
徐汝愚心想:邵海棠不是不想吃掉,隻是他深有顧忌。
徐汝愚望著邵海棠近乎蒼涼的雙眸,輕笑一聲,道:“邵軍師明知不可為,為何還要如此強求?”
邵海棠避過徐汝愚的眼神,聲音蒼涼的道:“襄樊會既然要生存下去,我隻得極力為之爭取一塊可以生存的土地。如今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本無道義可言。汝愚當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我邵海棠何曾有過私念?”
哈哈哈……父親曾言下六俊者,逸俊邵海棠為民念先,傾萬金家財,組襄幫,為民奪利,下益重之。而今逸俊何在?為讓襄樊會殘喘延息,竟不惜為世家所用,欲圖割據地方。”
你怎麽可以如此數落軍師,兩虎相爭,無所不用其極,難道你要我們跟你講什麽仁義?我們現在完全有實力將你們驅逐出溧水河穀,軍師念及舊情,不欲為也。”邵海棠身後一名白袍青年將領站出來,指叉著徐汝愚大聲斥道。
我若退出溧水河穀,你們襄樊會就能立足嗎?”徐汝愚冷哼一聲,輕蔑的看著那個白袍將領,心想:他大概是襄樊會培養出來的青年將領吧。徐徐道:“不錯,卻無什麽仁義可講。那就請邵軍師不要再念及舊情了。哼…”
現在陳、祝兩家支持襄樊會,不過是利用襄樊會壓製青焰軍在清江的發展。青焰軍若真的抽身退出,曆陽水營隻要封鎖清江水道,襄樊會依然會陷入舉步惟艱的窘境。現在祝家忌憚雍揚與徐汝愚的勢力,被迫開放清江水道。
邵海棠也是算準徐汝愚無法抽身退出,所以投好陳、祝兩家,為襄樊會爭取一絲生存的縫隙。邵海棠不忍去看徐汝愚冰冷的眼神,心想:襄樊會曆經三十餘年,我怎甘心任之分崩離析?或許最終還是陳、祝兩家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