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開門揖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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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撫州境內,除去連綿起伏的台山西麓外,其餘百餘座山峰大多是獨峰兀起,山勢不連,不高的山峰地勢卻是險峻,大民寨共四十六家,各自占據一座或幾座山頭,結寨連營對抗流寇的侵擾。撫州的山多是石山,山中沒有坡田可以開墾,各家民寨就聯合起來耕種山峰之間的少量壩田維持生計。在一定程度上,撫州民寨比清江府其他地方的民寨更加團結。

    撫州邑從西南的玉案嶺到東北的老人峰有一片半月形區域,約占撫州四分之一的麵積,其中聳立著七十四座大孤峰,共有二十六家民寨在此安身立命,約有八萬餘寨民。數十年來,這二十六家民寨同舟共濟,將這一區域的流寇驅逐出去,基本上控製了這一區域。

    越郡世家並不承認這一勢力的存在,在樂清、金華方向實行嚴格的封鎖,這二十六家民寨的物用不得不依賴受普濟控製的黑市,日子並不比其他民寨好上多少,一直沒有能力走下山來。

    七月十六日,徐汝愚率眾洇渡雲溪,在撫州西南的玉案嶺一帶消失蹤跡。

    七月二十九日,烏倫河畔夜戰的次日,普濟島的眼線在撫州東北部老人峰重新發現徐汝愚等人的蹤跡。

    因為清江騎營的存在,普濟島與撫州、崇義等地的流寇眼線無法接近偵查徐汝愚的隊伍,僅能從途經後的痕跡上分析一些情況。

    趙威胥身材偏矮,卻不喜歡仰著頭看人,雙眸望人時沒什麽神采,鼻頭紅腫,任誰都無法看出他的修為在普濟島居第二把交椅,反像個嗜酒的糟老頭。

    徐汝愚率眾出現在撫州境內時,趙威胥並不以為他有能力影響到撫州的局勢,畢竟濟寨、邵寨現在牢牢控製在普濟島的手中,台山北麓的另外幾條崎嶇道又分別被高棠寨等勢力控製,這些道的入口又多在襄樊會控製的北岸。且不襄樊會是否允許青焰軍借道北岸,就是要挨個兒拔除這些山寨勢力也足以讓徐汝愚頭疼的。

    濟寨、邵寨的俘民逃過第一次屠殺,那屠殺的消息就封鎖不了,特別得知徐汝愚適逢其會後,趙威胥就不願在此事上糾纏下去。南平在溧水河穀自有安排,溧水河穀北麵的十二寇盟與清江上的大勢力聯合夠徐汝愚慌亂一陣子的,隻要撫州、樂清大局一定,自然可以從容收拾青焰軍。

    在撫州圍殺徐汝愚無論結果如何,自己總討不得好。帥爺在東海郡折在徐汝愚的手中,真要收拾徐汝愚也得帥爺親自出馬布置才妥當。

    想到這裏,趙威胥眯起眼睛瞟了坐在身側的公良一眼,暗歎:少帥與帥爺暗中叫勁,卻讓我夾在當中,早知如此,當初無論如何也要推到這份差事。陰維秀雖然是從我門裏出去,與我卻沒有幾分師徒情義,他的仇也合該別人替他報。

    公良骨骼細,俊麵清秀,雙眸細長,看上去像男裝的女子,他的目光隨意的落在自己修長的手指上,撥弄著修剪得整飭的指甲,渾不在意的輕彈出去,趴在窗紙的蚊蟲簌簌下落,窗紙卻不損分毫,可見他勁道拿捏得極準。

    如果不是徐汝愚橫空出世,公良可能是年青一代中最出色的武者。容雁門之後,機雪秋二十五年來沒再收過一個弟子,但是欣賞公良的資質,允許他隨侍修行。

    父親老了,父親從東海回來就老了。”公良漫不經心的著,仿佛件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父親在東海郡過於墨守容雁門的既定的戰略,完全不知變通,才讓徐汝愚這豎子鑽了空子。普濟眾人中我最欣賞維秀,沒想到他竟沒能回來。父親真的老了……”

    趙威胥暗笑,機雪秋評價徐汝愚的話他也略知一二。一個在奇功絕藝榜上剛剛擠進百位的人物竟然獲得機雪秋與靜湖宗主如此高的評價,一向心高氣傲的公良如何肯服氣?

    趙威胥心想:帥爺多年不讓少帥插手普濟島的事務,這才是症結所在吧?雖然此次出兵撫州,自己為主將,但是帥爺讓少帥隨行,用意就是讓少帥積累戰功好接替他的位置吧?從東海郡回來,帥爺真的是倦了,可是少帥急於表現,讓人真是頭疼。

    趙叔叔,你如何看這事?”

    哦,探子稟報跟隨徐汝愚的人馬還是千餘人,想來還是那些難民跟著他,他們此時顯身撫州東北,主要是脫離二十六家民寨勢力範圍無法匿蹤隱跡,看來他是要從金華借道,繞個大圈子返回溧水河穀吧。”

    既然這樣,不如讓各家山寨嚴陣以待、靜觀其變。我軍一萬二千餘人也陸續進入撫州,應當立即打通溫嶺與撫州的陸路通道,然後蠶食樂清邑。”趙威胥含糊的,隻有最後一句話加重了語氣,提醒公良這才是當務之急。

    你真的以為徐汝愚藏蹤隱跡近半個月會毫無動作?撫州的民寨與徐汝愚暗地裏早有勾結,徐汝愚完全可以移花接木,將難民藏在民寨中,而讓青焰軍的精銳冒充難民追隨自己,好引我們上當。”

    趙威胥暗道:雖不中,也不遠了,青焰軍千名精銳翻越台山瞞不過我的眼線,但是也不會依舊是那些難民在跟隨徐汝愚。撫州四十六家民寨每家出十多人就維持跟隨徐汝愚的隊伍不變。

    啊,帥英明,識破徐汝愚的詭計出來,既然如此我們不用理他就是,我們還是看看如何將這一處的幾座砦堡拔除,隻要這幾座砦堡一除,樊家設在樂清的防禦隻剩下薄薄的一線……”

    分良眼中閃過一道寒光,臉上騰起的怒氣稍縱即逝,哈哈笑了兩聲,憤憤的道:“趙將軍拿我當三歲孩哄,徐汝愚既然擺出陣來,我們若不應,豈不讓下人笑話我們普濟島?”

    不應便是應。”趙威挺了挺腰,瞬間龐然氣息從身上散出,眸光再不似剛剛那般黯淡無光,在昏暗中卻似蒙著一層紫縈縈的靄氣,“在撫州徐汝愚手中無兵無糧,就憑著那些不成氣候的民寨他怎麽幹涉我們奪取樂清的計劃?”

    趙威胥在撫州的地形圖上,從左下角(撫州西南)至右上角(撫州東北)劃了一條直線,虛指斜上方的半塊地形圖道:“撫州四十六家民寨主要集中在這半片,而我們從撫州進攻樂清的路線完全避開這一區域。撫州民寨根本沒有出兵作戰的能力,我們自然無需理會徐汝愚在撫州會有什麽動作。”

    極少有人看得見趙威胥咄咄逼人的樣子,公良不由的一愣,細想他的話,覺得有幾分道,心中卻是不甘,爭道:“普濟島八萬子弟損在東海,這筆賬應當記在徐汝愚的頭上,若是這樣對他不理不睬,你我如何有麵目回普濟島?”

    數十年來,普濟島吃了兩次大虧,卻都是在徐行、徐汝愚父子手上。難到徐汝愚吃定普濟眾人的心結,才會有此安排?趙威胥歎了一口氣,知道此時將此事壓下去,也不會長久,軍中與公良一樣想法的人不會是少數,緩緩問道:“少帥意欲何為?”

    徐汝愚借助撫州的民寨,我們何不借助撫州、崇義兩地山寨,隻要允諾哪家擒得徐汝愚,日後便是清江之主,這樣一來,也不需占用我們自己的軍隊。”公良得意道,暗中瞟了一眼趙威胥,想看他的反應。

    趙威胥默不做聲,過了半晌,才問道:“少帥以為那些山寨能留得下徐汝愚?”

    雖然留不下徐汝愚,但至少能將徐汝愚逼回溧水河穀去,省得他留在撫州壞我們的大計。”

    趙威胥雖然覺得某處不對,卻想不出理由來反駁公良的建議,隻得應允此議,唆使撫州、崇義各路流寇繼續圍殺徐汝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