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君愛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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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二十六日,呼蘭仆旗步卒與榆關守軍激烈爭奪關城城樓,榆關守將蔡淩石乃是呼蘭安陽漢營總管蔡正石的親弟,身中十八箭,栽下城樓身亡,榆關被陷,關城內軍民兩萬人被驅至榆關南側的平野,遭到呼蘭鐵騎圍射虐殺。

    雖然青州伊氏與宛陵在彭城一帶激戰不休,但是麵對呼蘭鐵騎在幽冀咄咄逼人的攻勢,伊翰文與清河李家、荀家締結盟約。

    這一,三家各遣代表與汴州境內的流民匪帥關應弓在一個名為桃陵的鎮上約談,共議和戰之事,三家代表以相當強硬的姿態要求關應弓的流民軍接受荀家調遣,編入汴州衛戍軍之列,與三家聯合起來共抵外侮;關應弓若不應此議,三家則共擊之。

    穀石達於這一日終於能從殘破崩損的西京東華門甬道裏揚鞭縱馬馳入西京城裏,在他的身後,十萬肅川虎狼兵如飛蝗一樣湧入西京城裏,隻聽穀石達了句“西京繁華,今與諸兒郎分之”,便爆發陣陣穿金裂石的歡呼,隨著歡呼爆發出來的則是肅穀兵壓抑了近半年的獸性。從這一日開始,西京遭受長達百日的蹂躪與洗掠,昔日四都之首的繁華城邑再一次遭受大劫。

    身在河東府夏邑練兵的荀燭武接到西京失陷的飛騎密報,眼眸中閃過一道陰柔而銳利的光芒,嘴角撇了撇,終是沒有笑出來,李思訓正邁步跨進院子,橫楣的陰影正落在他的眼瞼上,讓他的眸光顯得十分陰悒。

    荀燭武躬身道:“大父,穀石達已陷西京,不出旬月,便是我們取西京的絕佳機會。”

    李思訓捋須微微頷首,道:“征戰之事,餘子皆不及你,你一人決之即可。”

    荀燭武道:“燭武不才,隻能在征戰略獻助力。”

    李思訓哈哈笑道:“你也無需自謙,我膝下無子,待到複國之日,我便立你為嫡。”

    荀燭武聞言撲跪地上,叩頭伏在李思訓足上,大慟而泣,道:“燭武心裏已將大父當作父親,卻不是貪戀嫡子之位,實在是燭武自幼沒有感受到父親的疼受,大父若不棄,燭武今日便易為李,他日定要為大父將李姓大旄插上西京城頭。”

    李思訓心裏感動,輕撫荀燭武的肩頭,道:“癡兒、癡兒,依你就是。”

    早在四月二十日,兩萬普濟水營穿過江寧下遊的江水水道,進入白石鎮寧境內,與菱鳳鏡、許伯當部匯合,次日合兵七萬,溯流而上,也在這一日抵達江州,與豫章的四萬南平精銳對奉化的霍家四萬殘軍形成合圍之勢。

    這一日,一萬南平軍隊從江陵出發,乘著水營戰艦溯水抵達奉節江關城中。

    奉節扼守江關,為成渝東側門戶,又名江關城;從東麵入川,不下奉節,便無可能;一下奉節,便過長峽之險,而奪成渝之東麵門戶,故《均勢策》稱奉節為“西南四道之咽喉,吳楚萬裏之襟帶”。

    川東地區雖以奉節為門戶,其形勢之重卻歸於渝州。長峽上下,兩岸皆崇山峻嶺,江水水道在這一帶猶如一個細長的瓶頸,東出夷陵,西出渝州,地勢才稍稍平坦,渝州便處在這個細長瓶頸的西端。

    奉節與渝州之間,江水兩岸山係大體與江水平行而走,如此一來,揮軍進入成渝,要想繞過渝州是極困難的。渝州一帶眾水匯集,北麵有涪江、嘉陵江、渠江匯入江水,南麵綦江、赤水河匯入江水。隻要控製住渝州,進而控製成渝全境則容易得多。

    自從十數年前,容雁門奪去奉節江關城,長峽險則是渝州巫家與南平舊朝遺族平分,巫家欲東下,則需要攻下奉節與夷陵,才能一泄千裏,南平欲西進,則要逾過奉節與渝州間的險固隘口才行。

    巫家得知容雁門從江陵調動一萬精兵駐入奉節,不覺大怪,皆以為容雁門不過要守住奉節這個門戶之險,好在荊襄與荊郡兩地大展手腳。

    南平原來在奉節江關城中的守軍不過三千人,便是加上新調入的一萬兵力,也不過一萬三千眾。

    江關渡口,水營戰艦之後一艘輜重船泊上石岸,一頂翠綠厚絨緞軟轎由四名健婦從船艙中抬出,數名錦衣婦人簇擁著軟轎,直往奉節都府衙門而去。看見此景的人,皆聲輕議道:“不知哪家的姐藏得這麽嚴實,看似高門貴弟,卻送去讓元拱辰糟蹋?”

    江關城雖,但是往來江水之間的商戶都得行經此處,江關城裏摩肩接踵、人山人海,比下遊的荊州城裏還要顯得繁華隆盛。南平與荊襄戰事再緊,也沒有禁了兩地的商貿,其間自然混有兩家的細作,南平在江水與漢水之間與霍家大動幹戈,不能不引起渝州巫家的注意,南平欲對成渝用兵,大軍勢必通過江關城,渝州巫家東南總哨便設在江關城裏。

    元拱辰領著江關大官員在江塢石岸上列隊迎接領軍大將元遜。

    元遜與元拱辰同列一宗,諸堂兄弟中,元拱辰列第二,元遜列第七,兩人相貌、性情卻相去甚遠。

    元拱辰臉短而肥鼓,雙目擠成細縫,眸光濁濁生邪,性好色,一日宴間見舊帝元矗寵妃貌美,言語間多有不敬,向為舊帝所不喜,容雁門攻下江關,將他遣來為將,隻希望巫家能有誌氣來奪回奉節,好送掉這個好色之徒的性命。

    元拱辰在江關為非作歹,常遣高手潛入渝州境內擄掠貌美少女供他淫樂,然而巫族家主巫立人卻言:“江關有元拱辰為將,乃渝州之福。”

    元遜貌美若婦人,身量修長,披著鎖子精甲,腰扣玄色鐵劍,更顯得俊美逸凡,雙目睜如電射,望了元拱辰一眼,掉眼望向別處。

    元拱辰哈哈一笑,道:“七弟乃族中稚鳳,為何要與那容雁門在酒席上爭義氣,淪落與為兄一樣的境地?”

    元遜出師之日,機雪秋稱之為“族中稚鳳”,有一品成名上青宵的快哉,其後在容雁門麾下為將,戰功卓著,卻在豫章一役時,在酒席間與容雁門爭功,於是漸為容雁門所閑置。

    元遜冷冷一笑,道:“知道二哥喜好,從江陵走時,挑選一位絕色,還希望二哥在此多照拂弟。”

    元拱辰早就看見由江塢之尾上岸的軟轎,心裏一直詫異,聽元遜來,暗道:元遜在容雁門那裏折了銳氣,如今好是知情識趣。頓時眉飛色舞,挽過元遜的手臂,笑道:“你我兄弟,哪裏得著這樣的話。”徑向府衙走去。跨過府門,便要往中堂走去,卻見元遜停了下來,笑問他:“二哥不欲先看看美人,再決定如何招待弟?”

    哪裏的話?不過時間尚早,七弟先與我去內宅看看昨日新開的芙蓉。”

    元遜看了一眼這位堂兄,眼瞼裏斂起笑意,轉身讓諸將及護衛先去中堂相候。

    元拱辰興衝衝的拉著元遜徑往內宅走去,穿過月門,卻見那頂翠綠厚絨緞軟轎停在庭院中間,江風吹拂,兩側的簾子卻紋絲不動,數名婦人侍立在一側,不讓內宅的丫鬟仆婦接近。

    元拱辰嘿嘿一笑,暗道:美人還是害羞得緊,走上去前,就要掀開簾子望裏麵看。

    元遜一把拿住他伸去的手腕,道:“這個姐羞見外人,二哥還是將院裏的仆婦遣出去再看不遲,或者二哥自個連人帶轎子一起抱到廂裏再看不遲。”

    元拱辰哈哈一笑,揮了揮手,讓院中忙碌的仆婦丫鬟出去,院中隻剩下元遜與幾個隨轎過來的婦人,元拱辰回過頭來,望了元遜一眼,笑道:“七弟,現在不算唐突佳人嗎?”

    元遜延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式。

    元拱辰徑走到轎前,探手抓住直垂布簾往上一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