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南遷江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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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裕華在門與徐汝愚相會之時,雖然未曾當著蔡暉的麵挑明來意,但是也傳達蔡逸欲遷族人往江寧保全宗族的意思。
樊文龍潛在範陽,遷族一事,自有他與蔡裕華商議詳細,除蔡家之外,尚有樓、聞、桑、陳等家。他們一直是蔡氏堅定不移的支持者,便是呼蘭大軍壓境,他們均未動搖抵抗的決心,巨石傾覆,焉有完卵?遂將部分族人遷往江寧保全宗族血脈,其餘族人則留在範陽堅決抵抗,即便日後城池不能守,也會移到山中繼續鬥爭。
範陽局勢已經惡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方,範陽城裏正有計劃的將人力物資向山中轉移,這部分族人即使不往江寧去,也會轉移到山中。出城之前,隻有極少數人知道實情,直到開城樓戍卒的視野,蔡裕華才出示蔡逸關於南遷江寧的手令。
這是北靜郡王府向他們出的最後一道令文,在手令最後,蔡逸寫道:“範陽之危雖不能免,眾人存焉江寧,當盡力事之,以圖有為。”
雖然範陽城已掩在群山之後,樓慶之騎在馬上,仍不時擰過頭去顧望。
淶水水勢甚急,驅舟也速,次日清晨,船隊便至門城外。門城西北有一條明渠,將淶水引入城中,船隊駛入明渠,穿過水關,進入門城裏。此去範陽不過五六日,門城又是一番情形,君卓顏道:“船隊前日再次前往烏湖,再次返回應是八日之後。”
呼蘭大軍壓境,野外平民紛紛擁入城裏避禍。門臨近海邊,又是平野上的孤城,逃往門的流民尚且不多。雖是如此,門城裏的人丁還是激增了三倍有餘,達到前所未有的十五萬之巨。
若是一時間將這麽多難民都遷往烏湖島,烏湖島囤積的物資會在極短的時間內耗盡;隻得將其中的大部分先撤到門附近海域裏的海島上,隻待烏湖島緩過氣,再考慮將他們向江寧或是向青州遷移。
前日前往烏湖島的船隊已是第三次撤離了,現在門除了必要的防備力量,多是前日從範陽撤出來的人,八日之後,他們將乘海船直接遷往江寧。
徐汝愚一邊聽君卓顏介紹此間情形,一邊低頭思索,人數終是太多,無法顧及。君卓顏又,附近海島上的流民恐遭遺棄,欲趕在夏秋風暴之前紮製木排渡海前往烏湖島。門離烏湖島有九百裏的開闊海域,海上風波惡,僅憑粗製濫造的木排,十之七八會葬身魚腹。
徐汝愚微微一怔,轉頭望了方肅一眼,道:“呼蘭人也看出我在烏湖島的動作,烏蘭鐵騎推進到榆關城外,就在關城北麵的碣石征役民夫修築船塢海港、大造船艦,雖然呼蘭不能短時間內建立起一支與我江寧相抗衡的水營力量來,但是滯留在門海域荒島上的流民確有所憂之處。”
呼蘭人不會放棄自身的優勢而欲與江寧在海上爭勝,但是呼蘭粗陋簡陋的水營對滯留在荒島上沒有軍事力量保護的流民而言,卻是擁有足夠的武力。
方肅道:“流民紮製木排,勢必粗陋不堪,渡千裏海域甚難。既然如此,不如由門派出人手,協助紮製木排,用鐵索、鐵釘代替繩索將木排鉸死,將堅固一些的漕船調撥給他們,將數隻木排與漕船用鐵環勾連,製成橫排,雖然遠不及海船,但也能勉強用之。”
徐汝愚暗歎一聲,道:“昌陽都府朝闈,諸位可有人相熟?”
昌陽邑位於青州最東端的大海岬上,與烏湖島隔海相望。烏湖島容不下這麽多的流民,遷往江寧海途更是遙遠,惟有遷往昌陽邑暫避。
君卓顏道:“嘯雲已去昌陽邑,尚未及與大人提及。”
徐汝愚點了點頭,道:“既使用漕船與木排混製橫排,一次能載的人也少,我將水營俱留在烏湖與門之間,呼蘭水營若敢出海,迎頭痛擊之。”
君卓顏訝道:“大人返回江寧,焉能沒有水營護衛?”
徐汝愚道:“從範陽世家子弟中抽調武藝精湛者暫編入騎營由尉潦、洛伯源率領,護衛前往江寧的船隊。我從烏湖登岸,走陸路潛回江寧,文龍、映雪隨我走陸路,你們還有誰願意隨我走陸路?”
邵如嫣道:“我也隨你走陸路。”
徐汝愚點頭應允。有北唐一事,徐汝愚仿佛不再是縱橫下的絕世高手,免得他們置喙,徐汝愚主動提出將樊文龍、梅映雪帶在身邊,多邵如嫣一個自然無妨。
尉潦心裏惦記著此次從範陽帶出的近四千匹戰馬,這等事交到別人手裏,實在放心不下,見徐汝愚讓自己隨船隊走,自然無異議。趙景雲主持北五郡司,自然會留待最後,就是人員撤離之後,門也不能會輕易棄給呼蘭,除了留守水營諸將如彭慕秋、君宗慶、子仲南之外,葛靜、君華光等人則要率領四千步卒在水營的協助下在門城裏堅守到最後一刻。
蔡裕華、蔡暉當然與眾宗族子弟家眷、礎艮堂的匠師乘海船前往江寧。
方肅道:“騎營護衛船隊過青州足矣,過東海恐生變,我隨船隊走。”
徐汝愚點點頭,道:“我即將手書江寧,令中壘軍、五校軍各增編至三萬眾,在船隊南歸之時,將會在廣陵、海陵北一線集結,勿使東海有異動。你隨船隊走,也好。”
如此一來,璿璣自然也隨船隊走。君嘯雲、君宗瑞尚需留下來處置烏湖與門之間處置諸般事務,宋倩與君懷薇則先隨船隊先行。
君卓顏指著樓慶之,道:“我與慶之也走陸路。”
尉潦呲笑道:“不若你們順路將伊翰文的腦袋給割去江寧。”
徐汝愚、樊文龍、梅映雪、君卓顏、樓慶之、邵如嫣,除了邵如嫣之外,俱是一品下階以上的高手,其陣容比數年前刺殺伊周武還要來得華麗。眾人皆笑。
樓慶之徑直站起,走到徐汝愚的麵前,單膝跪地,懇聲道:“慶之願留在烏湖,與胡虜周旋。”
樓慶之醬紫闊臉,手上虯筋錯結,灰布薄襖外披了件棕皮甲,眸中射出堅定不移的眸光。
樓慶之本是範陽西北防軍中的行營總哨官,然而呼蘭鐵騎卻單單是從西北的雁門關大舉進入塞內,範陽形勢危惡,樓慶之無法為自己開脫,辭去總哨一職,欲戰死在範陽城頭,以表心誌,卻沒料到讓蔡裕華誆出城來。雖然死誌漸消,卻不願隨眾人遷往江寧苟安。
樓氏善偵察潛蹤之術,族人多為幽冀風媒刺謀,樓慶之又久居總哨之職,對幽冀情形之熟稔非他人能及。隻是自己此時答應留下來,範陽宗族子弟勢必要爭先恐後的要求留下來,即使不願留下的人也會迫於壓力要求留下來。
徐汝愚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烏湖之事,我早有安排,你隨我回江寧。”
樓慶之臉色灰敗如土,行了一個禮,黯然失魂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