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腹中如火燒的饑餓之下，吳歸實在沒有辦法，隻得拿起麵前幹癟的野果，然在嘴中咀嚼起來。

    果然不出所料，這野果的味道確實幹巴巴的很是不好，隻有一絲絲不易察覺的甜味。不過因為肚子實在太餓，吳歸也管不了這麽多麽，片刻之間便將所有的野果都盡數吞入腹中。

    相對於他的飯量來說，這些野果也堪堪隻夠三分飽罷了。

    見到哥哥恢複食欲，小女孩很是開心，一直嘴角帶著微笑，目不轉睛地望著他享用野果

    還有吃的麽？”還沒吃飽的吳歸，有些臉紅地對麵前的小女孩問道。

    小女孩道:“果子沒有了，明天我再出村去采……咕咕！”

    正在說話之時，小女孩的肚子也叫喚起來。

    這下子，吳歸更加尷尬了，自己之前吃這些野果之時，隻顧著自己食用，都忘記問麵前的小女孩吃過沒有。

    似乎從麵色中看出了他的自責，小女孩連忙道:“哥哥你不用擔心，我這裏還有吃的。”

    說著，小女孩從身後掏出類似一堆黑漆漆的，類似樹根一樣的根莖出來。

    這個……也能吃麽？”望著這些黑漆漆的根莖，吳歸很是遲疑道。

    當然可以了！哥哥你是不是不記得了，以前我們每天都是吃這個的。”

    額，是這樣嗎……”

    吳歸至今腦袋裏都是一團漿糊，搞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當著他的麵，小女孩將這些黑色根莖放入嘴中，大口咀嚼起來，一副滿足的模樣。

    見到她這模樣，吳歸也試探著拿起一條黑色根莖，放入嘴中咀嚼起來。

    然而，剛剛咀嚼了幾口，他便整個人直接將根莖吐了出來。

    這些黑色根莖，不僅硬邦邦得硌得牙疼，而且酸澀無比，根本難以下咽。和它相比起來，之前的那些野果可謂是人間美味了。

    吳歸心有所感，望著麵前正在以這些根莖為食的小女孩，尤其是望見她襤褸衣衫下，似被枝條劃出的新鮮傷口時，突然有種愧疚之感。

    他這個人並不笨，之前的那些野果，肯定獲得十分不易，否則小女孩完全不用使用這些難以入口的根莖，而她身上的傷口，也充分證明了這一點，必然是采摘野果時所留。

    可是，這小女孩卻將“美味可口”的野果留給了自己，她卻使用那些酸澀難咽的根莖，這實在不得不讓吳歸感動。

    哥哥，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小女孩麵對著吳歸的目光，很是好奇的問道。

    沒什麽，我隻是在想，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小女孩笑著露出一口皓白的牙齒:“以前都是哥哥你一直照顧著我，我當然要對哥哥你好了，畢竟我們兄妹兩人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吳歸默然，心底一陣暖暖的感覺。

    人生這二十多年來，因為他是獨子，加上記事起就未曾見過父母，隻有一個做事很不靠譜的爺爺和自己相依為命，所以很少有機會感受親情。

    其實若是真有一個妹妹，這樣的人生到也不錯。”

    吳歸心裏突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

    ……

    ……

    不知不覺，吳歸已經來到這裏快半個月了。

    在這近半月的時間裏，他也慢慢了解了這裏的風土人情，還有自己在這裏的身份和地位。

    此界萬族林立，又以妖族為尊，人族則是最為卑微下賤的種族，被當做家畜圈養起來，生死予奪，。

    而他所生活的地方，是一座無名小村落，裏麵生活著近百戶人家，主人則是百裏外的一尊青牛妖。不過好在這尊牛妖並不像是其他妖族喜食人肉，隻有在有客人上門之時，才會屠殺人牲舉行慶典用來待客，所以這裏的生活相對於其他的人族同胞來說，已經算得上是很不錯了。

    同時吳歸也了解到，之前自己之所以重傷，則是因為衝撞了村落中的妖族使者。這妖族使者，並不屬於妖族，也是人類，不過卻是那牛妖任命用來管轄他們的人類，相當於村長一般的存在。

    最初清醒的那些天中，吳歸還存於渾渾噩噩的狀態，因為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自己，自己又為何改頭換麵會出現在這裏。

    因此，在與村中其他人族的接觸中，也鬧出了很多事端，最後搞得人人把他當做異類，不敢再接觸。

    吳歸一臉義憤填膺道:“竟然有妖族膽敢圈養人族，那些修仙者都坐視不理的麽？”

    修仙者是什麽？”眾人不解。

    修仙者就是可以一劍可斬山，揮手可斷江的強大存在，你們難道都不知道？”

    有人目瞪口呆道:“這修仙者如此厲害，那一定是很強大的種族吧？”

    修仙者都是人族的修士。”

    人族？你是不是前段時間被使者打壞了腦子，開始說起胡話來了。我們人族生來孱弱，就連搬起巨石都不易，怎麽可能斬斷山河？”

    所以要修仙啊，修煉了自然就可以變得強大了！”

    修煉？能夠修煉的種族，都是上天賜予的神恩，而我們人族則不在其中，我看你確實是病得不輕。”

    我沒有病！你們難道都忘了，上古時期，昊為人族創下修煉法門，並且最終推翻妖族統治，帶領人族崛起的事跡了麽？”

    這下子，周圍所有人都不再理會吳歸了，紛紛起身離開，不再聽他瘋言瘋語，免得被牽連遭遇殺身之禍。

    最終，還是一位老先生心存憐憫，走在最後好心提醒了吳歸一句:“你以後千萬不要再說這些瘋話了，若是讓妖族的大人們知道了，一定抓你過去吃掉的。”

    吳歸抓住這位老先生的衣袖，辯解道:“可我說的都是事實啊，難道老先生你就沒有聽過昊的事跡麽，他可是人族的聖皇啊，就算是昆吾三歲小兒都知曉他的事跡！為人族創下修煉法門，斬殺妖祖帶領人族崛起，最終踏天而去欲斬天道……”

    話還沒有說完，那老先生就長歎一聲，打斷道:“少年人總喜歡自誇來引起他人注意，這種行為我可以理解，但你這樣實在是太過於荒誕了，少做些不切實際的白日夢，還是老老實實服從妖族大人們，這樣還可以多活幾年。昊，你就算不顧著你自己，也要想想你的妹妹，要是你出了事，她一個人也很難活下去。”

    等等！你剛剛叫我什麽？”

    聽到老先生對自己的稱呼，吳歸臉色煞白一片，連說話的聲音都顫抖起來。

    那老先生無奈道:“你剛剛口中所說的‘昊’，不就是你自己的名字麽。你以後若再這樣瘋言瘋語，傳到妖族的大人耳中，誰都保不了你。”

    說完，老先生便離開了。

    而吳歸一個人站在那裏，望著自己瘦小的影子，忽然覺得身體很冷很冷。

    難道所謂的吳歸人生，真的隻是一場幻夢？是自己在重傷昏迷期間，產生的不切實際癔想？因為太想要脫離這種生活，於是便將自己想象成一個英雄，推翻妖族統治，帶領人族走向崛起？

    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到底是吳歸夢昊，還是昊夢吳歸？

    他如同一尊雕像站立在瘡痍殘破的長街之上，茫然四顧，找不到問題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