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揭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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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丫、三丫、五丫、六丫站成一排,大丫和三丫都忐忑的看著王豔,  弟弟為了他們挨了打,  她們生怕王豔罵她們。

    王豔看著麵前麵色枯黃的四個女兒,再想到大房家裏亭亭玉立的周淑,  心裏一軟,歎了一口氣,心軟了幾分:“這次就算了,以後再不能弟弟為你們挨打了,知道嗎,  弟弟是家裏唯一的男丁,以後你們就算嫁人了,  弟弟也會是你們的依靠....”

    “知道了,  娘。”大丫忙應了一聲,她年紀大,因為是第一個孩子,  還是得到了王豔和周老二幾分關注的,  所以性子也爽利一些,見弟弟這麽維護她們,心裏覺得熱乎乎的,  答應的真心實意。

    三丫暗地裏撇了撇嘴。

    王豔叮囑了她們一番,  就出去忙活了。大丫帶著幾個妹妹還要出去割豬草,周頤不想悶在院子裏,  便也跟著出去放風。

    下灣村地理位置很不錯,  所屬的南元的府城是大越朝南邊最繁華的城市,  人傑地靈,經濟達,廣安縣的繁榮在南元府城下屬區縣裏排在前列,而下灣村離鎮上隻有半個時辰的路程,離廣安縣也隻有一個時辰的路程,村子依山傍水,而且還有官道經過村口,下灣村的村民們平時趕個集或是打個短工都很方便,總體來說,隻要不遇上戰爭或是災年,村子裏的人雖然不了財,但吃個肚飽還是很容易的。

    周頤躺在小河邊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望著天上的白雲。他始終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莫名奇妙的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朝代,在現代一些人為了養生,提倡吃粗糧,要是那些人穿到這裏保證會滿足心願。

    吃不好穿不好住不好,業餘生活除了跟一群小屁孩扮家家就沒了,匱乏的很。

    “哎,無聊啊...”周頤吐出嘴巴裏的狗尾巴草,在心裏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也許到這裏唯一的安慰就是補全前世沒有感受到的父母愛了吧。

    “弟弟,弟弟,吃桑葚....”六歲的六丫雙手捧著一大把黑乎乎的桑葚,跑到周頤跟前。

    “四姐,你在哪兒找的?”熟了的桑葚黑裏透紅,吃到嘴裏又水又甜,是村子裏孩子最好的零嘴,常常還等不到真正的成熟就被一群熊孩子霍霍光了。

    “那邊...”六丫指著河的另一邊。周頤拍拍屁股站起來:“走,我也去看看。”不怪他貪嘴,這個時代可沒有擺在市裏種類繁多的水果,一些農家有幾棵果樹,也會拿到集市上去換錢。

    六丫將手裏的桑葚給周頤一半,然後帶他向摘桑葚的地方走去。大丫帶著三丫五丫在山腳下割豬草。

    見他們還在往山上走,忙出聲喊:“六丫,你帶著六郎去哪兒?別去山上,就在這裏。”

    “大姐,我們不去山上,就在這裏摘桑葚。”周頤已經看見桑椹樹了,難怪沒被人現,原來是藏在一大株灌木裏麵,這樹又長的矮小,這才幸免於難。

    周頤左右看看,跑到河邊摘了幾片荷葉,把桑葚摘得幹幹淨淨,用荷葉包了起來。

    “大姐,看...”六丫興奮的打開荷葉,把桑葚攤在幾個姐姐麵前顯擺。

    “桑葚!”五丫驚喜的叫出聲。

    “你們幾個吃了吧,待會兒把嘴巴擦幹淨,不然回去又要被大奶奶念叨了。”大丫囑咐弟弟妹妹。

    大丫性子和順,而且替大房三房幹活習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麽,聽李二妹這麽說,就要蹲下去幫忙洗碗。

    周頤卻對李二妹很看不過眼,雖然洗碗是一件小事,但憑什麽周淑就能雯雯的坐在院子裏啥也不幹,反要指使他幾個姐姐。

    周頤一把拉住了大丫:“大姐,你忘了大奶奶說你們幹活不利索了?還是讓淑姐幫忙吧,免得你待會兒挨罵。”

    “這....”大丫遲疑,三丫倒是快的站在了王豔身後。

    “娘,別讓姐姐幹活了好不好,我想讓她陪我玩兒。”周頤忙看著王豔眨巴著眼說道。

    王豔聽了周頤的話,看了坐在院子裏繡花的周淑,眼睛一閃,對李二妹說道:“大嫂,大丫和三丫笨手笨腳的,免得給你添亂,你還是讓二丫給你搭把手吧,大丫,三丫咱們回屋。”

    大丫和三丫抬頭都不敢置信的看向王豔,都不是傻子,誰又會真的喜歡幹活呢,而且還是被別人使喚。隻是以前家裏沒人為她們出頭,沒想到現在娘真的為她們說話了。

    “好,娘。”大丫忙答應,一家子跟著王豔進了屋子。

    “哎,二弟妹....”李二妹看著這一出沒有反應過來,什麽時候二弟妹將幾個丫頭看的這樣重了,以前不管怎麽使喚幾個丫頭,老二兩口子可一句話都沒有。想到剛剛就是因為周頤的一句話,才讓王豔出聲,李二妹臉色沉了沉,一個四歲的小孩兒也太聰明了些。

    鄭瑩一直悶頭洗碗,剛剛的一幕她也看在了眼裏,不過並沒有露出什麽多餘的表情。

    王豔帶著幾個孩子進了屋子後,一一看過幾個女兒,半晌才出聲說道:“以前是娘不好,把你們忽略了,女孩子雖然不能懶惰,但也不能過多的操勞”她摸了摸大丫枯黃的頭,似自言自語:“還是要好好養養”知道今天她似乎才現,女兒已經在她沒注意的時間裏有十三歲了,已經是大姑娘了,過不了兩年就要看人家,可看著眼前頭枯黃,身量瘦小的女孩兒,哪裏有一點大姑娘的樣子?這樣以後怎麽好找婆家?

    “大丫,三丫,以後你們隻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就成了,至於你們幾個嬸嬸要是還讓你們幫著幹活的話,就說我不讓就行了。”想了想,王豔囑咐道。

    “好。”大丫眯起眼睛,很暢快的應了一聲,三丫也勾了勾嘴角,看向王豔的眼神裏多了一絲孺慕。

    周頤在一邊看的分明,這是缺愛啊。

    等周老二回來的時候,王豔把心中的顧慮給他說了:“他爹,咱家幾個丫頭以前是咱們忽略了,現在眼看著年齡大了起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得好好養養。也給她們找個好人家...”後麵的話沒有多說,畢竟在幾個孩子跟前。

    但大丫和三丫年齡不小,都聽懂了王豔的意思,一時羞的低下了頭去。

    周老二在幾個女兒之間看了看,五丫和六丫還小,這會兒還懵懂著,但大丫和三丫已經算是大姑娘了,看著還是瘦瘦小小的模樣,畢竟是自己的血肉,周老二心裏也不好受,便點頭:“好,以後你多注意點兒。盡量讓她們做些家裏的活計,下地的活少幹,還有以後吃飯的話,我在家的時候會看著,要是我沒在家,幾個丫頭的飯要是比著二丫來,要是比她少,你就鬧,沒道理我一年掙了錢,女兒連飯都不能吃飽。”

    “爹....”大丫感動的眼淚在眼眶裏隻轉,三丫也悄悄吸了吸鼻子。

    周老二伸出手,遲疑的摸了摸五丫和六丫的頭,眼含慈和。

    周頤看的欣慰,不枉他這兩年悄沒聲息做的改變。不求王豔和周老二將幾個女孩看的多重,至少要讓她們吃飽穿好,不受欺負,以後找個可靠的人家。

    他們一家人在這邊和和睦睦,上房裏氣氛卻有些沉重。

    “老三,你一直說要拿錢去打點,這些年你拿的錢還不夠嗎?一筆一筆的都有一百兩左右了,而你呢,一個子都沒有拿回來過,你現在還好意思。”周老爺子抽了一口煙,沉聲說道。

    “爹,我這也不是沒辦法嗎?你看看,我做活計一個月才半兩月錢,一大家子住在鎮上那花費大了去了,我就是想拿錢回來也不行啊,以前的那些錢也沒白費,我與東家和大掌櫃交好了關係,再加上嶽父的關係,這次一定能上。”周老三忙陪著笑說道。

    “放你娘的屁,你們一家子住在鎮上,吃的糧食和菜都是從家裏拉去的,你能有多大的花銷?”

    “哎喲,爹哎,你沒在鎮上住是不知道,那裏喝水都要錢呢,一天啥都不幹就要一筆錢。”周老三忙說道。

    “那既然這樣,就讓你媳婦帶著幾個孩子回家住,家裏這麽大的房子,是住不下你們還是怎的?”周母忙趁機說道。她頂頂看不慣這個三媳婦,剛成親沒多久就搬到鎮上和老三一起住了,逢年過節才回來一趟,害她不能拿捏兒媳。

    趙春兒心一緊,過慣了自己的自在日子,要是再回來在周母手底下討生活,那還不如殺了她算了,她連忙碰了碰周老三,周老三笑嘻嘻的接過:“娘,你也知道嶽父嶽母就隻有春兒這麽一個女兒,住在鎮上也可以時不時的看一下,嶽父這麽費心費力的將掌櫃的位子傳給我,讓春兒和他住的近些還不是我們該做的。”

    “滾犢子,大妹和幺妹還不是我的女兒,咋沒見我要求他們住到下灣村來?”周母臉色一冷,直接開罵。

    周頤看的心頭火起,臥槽  ,好人果然當不得啊。他噠噠噠的跑到周老二跟前一五一十的將李二妹剛剛說的話給學了,絲毫沒有打小報告的羞恥感。

    周老二聽了沉默了一會兒,  “看來是我多管閑事了。”便又繼續了手上的工作。王豔走過來點了點周頤的額頭:“去玩兒吧,別防著你爹幹活了。”

    “哦。”周頤吐了吐舌頭,知道王豔要安慰周老二了,便一溜煙跑開了。

    分家了,除了房子和地,二房一樣沒得到,幾個姐姐自然也不用忙著打豬草和喂雞鴨了,大丫做慣了,閑不下來,便打水將兩間屋子收拾的幹幹淨淨的,三丫一早就躲在屋子裏不知道在幹啥。五丫六丫難得輕快,這會兒都跑出去找村裏的小夥伴玩了。

    周頤無聊的望望天,溜溜達達的走出了周家院子,下灣村有兩百來戶人家,算是一個大村,隻要不是災年,吃個肚飽沒有問題,加上離鎮裏和縣裏比較近,村子裏的男人農閑的時候還可以去打打短工,所以整個村子平時都還算寧靜祥和。

    可惜最近的征勞役事情讓村裏大傷筋骨,出的起銀子的人家不到十分之一,更多的人都需要出去,回不回得來還是未知數。

    這幾天,村子都被一股愁雲籠罩,村口沒了聊天打屁的老爺爺老奶奶,就連往日喧鬧不已的小娃子似乎也感到了氣氛的沉重,沒了以前在村子裏打鬧的歡快。

    周頤一路走過,看著往日被還歡聲笑語充滿的村口曬糧大壩上這會兒卻空無一人,心裏再一次感到無力。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隻是理想中的鄉村生活,而古代的農民更多的是麵朝黃土背朝天,還要時時祈盼老天爺賞飯,世道太平,官員清廉,地主仁慈,家人健康不要得病,這裏麵犯了哪一樣等待的就是家破人亡。

    這裏沒有悠然見南山的怡樂,隻有掙紮求生的無奈。

    過了幾天,官差到了村裏,勞役隊伍要出了。

    “爹,爹....”

    “栓子,栓子,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活著回來...”

    “大柱,我和孩子等著你回家...”

    到處是嚶嚶叮囑,哭聲一片,官差嗬斥了這些送行的人,村裏的人隻到村口便不能跟著繼續往前走了。

    一些人家抱著在一起痛哭,這一去,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即便能回來,隻怕人也廢了。

    周頤自問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這時也不禁感到眼睛熱熱的,他捏了捏自己的小拳頭  ,他一定要讓自己和家人不陷入到這般境地。

    上房的人見周老二竟然沒有去服勞役,都大吃一驚,周老爺子拿著煙袋指著周老二:“老二,你咋沒去,不是逃跑了吧,你是要害死我們這一大家子啊!”

    周老二麵無表情的看了周老爺子一眼:“放心,我沒有逃跑,勞役名額沒有我。”

    “你拿錢去買了名額?你哪兒來的錢?”周老爺子驚疑不定的看著周老二。

    周母拍著大腿叫:“你還問啥,肯定是一早就昧了銀子,喪了良心啊,自個兒把銀子藏起來,還要從公中挖銀子,我的天喲,這一大家子都快吃不起飯了,咋有這麽狠心的人呐!”

    周老大和李二妹站在周老爺子後麵也狐疑的看著周老二。

    周老二嗤笑一聲:“大娘,你叫的再響也沒用,咱們已經分家了,再說我能不能藏下銀子你們還不知道?  ”

    周母一想也是,周老二做工的時候每個月都會往家裏拿一兩多的銀子,他做木工活最多也就這樣了,就算想藏錢也沒多少。

    “那你哪兒來的銀子?”周母一雙眼睛向探照燈一樣在周老二身上掃來掃去。

    “我借的。”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周家人向門口看去,這一看,周母就抽了抽嘴角,周老爺子也耷下了眉眼。

    “大舅!”周頤一見來人,呼呼一聲,猛地就撲了上去。

    大漢一把摟住周頤,哈哈大笑:“好小子,又長壯實了,你爹娘沒少給你好吃的吧!”

    周頤就樂。

    “大哥,你咋來了?”周老二見狀忙迎上去。

    “你這不是分家了嗎,我還不來看看,聽說啥都沒分著,我要是再不來,我小妹不被人欺負死了,還有我外甥,也跟著你們吃苦!”王虎看著周家上房一眾人說道。

    他這話說的上房的人齊齊抽了抽嘴角,感情那麽多地是白給的。

    “大哥..”周老二搔了搔頭,別看他平時在外麵是一個利落人,可是麵對這個虎背熊腰,說話直接了當的大舅子卻有些怵。

    “大哥..”王豔從房裏出來看見了王虎,忙驚喜的叫出聲。

    “小妹。”王虎抱著周頤隨著周老二兩口子進了屋子。周家上房的人不敢多說什麽,直接也躲著進了上房,這王虎可是十裏八村出了名的能人。

    他以打獵為生,不管多深的林子都敢去,曾經因為一個人打了一頭老虎而在廣安縣聞名,人也是個渾不吝的,那雙燈籠似的的眼睛瞪起來能把一個大男人活生生嚇尿。早前周家用一袋糧食換了王豔給周老二做親,那是因為王虎沒在家,爹是個藥罐子沒用,後娘為了磋磨王豔,便想著把她嫁給周老二這個瘸子,讓她以後沒好日子過,為了這,竟連彩禮錢都不要了。

    後來王虎從深山打獵回來,直接將家裏鬧了個天翻地覆,不但將他後娘狠狠的收拾了一頓,還直接打上周家,要將王豔接回去,那一次可把周家眾人嚇破了膽,要不是王豔鐵了心護著周老二,要跟著他過日子,隻怕現在也沒了周頤姐弟幾個了。

    王豔忙給王虎盜了一杯糖水,見周頤還扒在王虎身上,瞋道:“還不快下來,你舅舅走了這麽長的路,該累著了。”

    王虎不在意的擺擺手:“你這是說的啥話,我從山上扛兩頭野豬回來都不帶喘一下氣的,他這麽小不丟點兒,跟揣跟毫毛沒啥區別!”

    王豔也知道她哥天生神力,聞言也就不再說說什麽了。

    隻有周頤聽了撅著嘴不高興,這話聽著咋這麽不是滋味呢。

    王虎一間外甥撅著嘴,才知道剛剛自個兒的話惹小娃子不高興了,忙打個哈哈:“看我這張嘴,外甥可不是毫毛,是小男子漢。”

    周頤這才抿著嘴樂了。

    王虎安撫好了周頤,這才對王豔和周老二說道:“你們分家了也不知道給我捎個信,我還是從別人嘴裏聽說的,看看都被欺負成啥樣了,聽說你們的那二百兩銀子隻要來了二十兩?”

    周老二幹笑:“是有這麽回事!”

    王虎哼一聲:“要我說你就是心太軟了,男人就該硬起,不然隻會給老婆孩子找罪受,要是分家之前通知我一聲,再咋的,是你們的也跑不了。”

    周老二雖然敬畏王虎,不過他也知道王虎是真心待王豔的,連帶對他也是十個誠心,所以對王虎也是推心置腹:“其實上房總共也沒啥錢了。”他把上房這些年花的錢給王虎算了一筆,末了說道:“我前些日子也掙了一筆銀子,現在日子還過得去。”

    王虎聽了上房的經濟賬之後呸一聲:“明知道不是讀書的那個料,還硬要浪費銀子,這不是燒錢麽,你說你掙了一筆錢,幹啥的?”

    周老二聞言附在王虎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王虎聽了,喜笑顏開,一巴掌打在周老二的肩膀上,虎虎生風,疼的周老二直咧嘴。周頤感同身受的一抽。

    “行啊你,還是有一門手藝好,這樣我也就不擔心你們的生活了,本來還說給你們送點錢的,現在看來也不用了,這次我帶了半扇野豬,就算給你們溫鍋灶了!”

    周頤最喜歡的就是他這個大舅爽直的性格,有啥說啥。

    “這咋行,半扇野豬也能換不少銀錢了...”周老二要推辭。

    王虎虎著臉:“你咋像個娘們似的唧唧歪歪的,給你們就吃,難道我這麽老遠扛來,又要我扛回去?”

    周老二一看大舅子拉下了臉,便啥也不敢說了。

    “哥,你咋沒把王元和玲子帶來,現在咱們分了家,他們可以痛痛快快的玩一回了。”王豔問王虎。

    王元是周頤的表哥,今年十五歲,長得人高馬大,心眼憨實,簡直就是和王虎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王玲是表姐,比大丫大一歲,性子爽利,幹活麻利,王豔很喜歡這個侄女。

    “你說啥?”不光周母聽呆了,院子裏的其他人也聽的驚了,這樣的話是一個四歲小孩兒能說出來的?

    周母看著周頤的眼神就像淬了毒一樣,她一直就覺得這小崽子邪性的很,現在看果然如此,這麽小就能說出這樣的話,以後長大了還得了,又把自己的孫子比下去了,想到這裏,周母的心裏就像踹了一座火山,隨時都要噴薄而出。

    “六郎...”大丫感動的將弟弟護在身後,五丫六丫也緊緊貼著周頤,隻有三丫依然離得遠遠的,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時周老二和王豔在外麵借桌子回來了,見一大家子都在院子裏,而且周母還盯著他幾個孩子,生怕周頤受到欺負,周老二放下桌子,擋在幾個孩子跟前:“你們幹啥呢?”

    周頤告起狀來毫不含糊:“爹,剛剛淑姐和慧姐打架,大奶奶就罵我們黑了心肝,說沒有拉架。”

    “大娘,六郎說的是真的?”周老二沉著聲音問。

    “啥真不真的,小孩子說的話你也當真,都圍在院子裏幹啥    ,還不去幹活!”周母到底不敢和周老二真的分辨,含糊過去了。

    不管怎樣,周母始終是長輩,周老二除了質問幾句也不能做什麽,周母不敢接招,周老二隻好算了。

    到了下午,周大妹和周幺妹也帶著丈夫孩子回了娘家。周大妹的丈夫叫孫錢行,兩個兒子的名字很有“寓意”:大兒子叫孫金進,小兒子叫孫金來。一個八歲,一個五歲。

    周幺妹是在周頤兩歲的時候嫁出去的,丈夫叫朱嚴華,兒子今年一歲,名字也非常奇葩,叫朱如,周頤第一次聽見這名兒的時候,差點一口水噴出來,沒見過這麽咒自己兒子的,看著被周幺妹抱在懷裏睡得無知無覺的小孩兒,眼帶同情,但願以後不要應驗。

    周大妹和周幺妹果然合夥給周老爺子合起來做了一套衣服,雖然布料看起來不咋樣,但周老爺子還是給麵子的笑了笑。

    這些壽禮雖然今天給周老爺子過了眼,但是明天請客的時候才會真正拿出來,是向眾人展示一大家子和和美美,後人孝順,老人有福。

    家裏一下子多了這麽多人,到處都是吵吵鬧鬧的,周頤被吵得腦仁疼,想著躲開吧,周德這個小尾巴又總是跟著,周德一跟,他弟弟周文也拖著鼻涕跟在了身後,連帶著周興和孫金來也跟了來。

    “你們跟著我幹啥?”周頤看著後麵的一串,煩的很。

    “六郎,你想個好玩的法子吧,上次你弄得那個打水漂太好玩兒了。”周德一貫喜歡跟在周頤後麵,周頤腦子裏似乎有無窮無盡的好玩兒的想法。

    “沒有了,你們自己玩兒去吧。”周頤揮了揮手。

    周興忙問:“啥是打水漂啊?”

    “你沒玩兒過?”周德興奮的睜大雙眼:“我告訴你可好玩兒了,走走,咱們去河邊我教你。”

    周德拉著周興還有孫金來興奮的走了,周文見周德走了,拖著鼻涕喊:“哥哥,哥哥....”晃蕩著小短腿也跟了上去。

    “你們別去河邊,七郎這麽小,小心些。”周頤見他們真的往河邊去了,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

    周德和周興哪裏還聽得進周頤的話,拉著手走的飛快。周文被落在了後麵,見追不上了,不禁悲從中來,扯開嗓子哭了起來。

    周頤認命的去將小崽子牽回來,強忍著和他躲了一會兒迷藏才把他哄好了。

    “六哥,給你吃。”周文將手裏一塊黑乎乎的糕點遞給周頤,周頤忙擺手:“哥哥不吃,你自己吃吧。”

    周文本就是想著周頤帶著他玩兒才給他的,現在見周頤拒絕,眉開眼笑,啊嗚一口將糕點塞進了嘴裏。

    髒啊.....哎,算了,不幹不淨吃了沒病。不過這糕點哪兒來的?隻怕是周老三帶回來的,果然是親疏有別,親侄子還是知道給東西的,果然自不自私也要分是對誰。

    “七郎,你的糕點哪兒來的啊?”周頤哄到。

    周文將嘴裏的糕點咽下:“三伯給的。”

    周頤冷笑一聲,果然。人家才是親兄弟,他們二房一家是被排擠在外了。

    周頤看著周家院子,複雜的歎息了一聲,不管是周德,還是周淳,周文,他們因為年齡小,本性並不壞,和他也經常在一起玩兒。但大的那幾個已經在父母周母的言傳身教下,對他們二房防備的很。

    想到這裏,周頤隻更加心疼周老二,他從小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裏,周老爺子不管事,有一個視他為眼中釘的周母,幾個兄弟姐妹也視他為異類。恐怕是傷透了心,所以才會像現在這樣,即便在這個以孝為天的時代,和上房也隻維持著麵子情,能不和他們接觸就不接觸。

    這樣一想,周頤覺得自己和周老二還真是同病相憐,前世的他三歲的時候媽媽得病去世了,後來父親另取,生了小孩。後母對他並不刻薄,隻是客氣,父親在外麵忙事業也沒空管家裏,後來他和家裏越走越遠,回到家裏他越覺得自己是一個客人,而他們才是一家人,這樣冷冰冰的家庭關係讓他窒息。

    後來他和父親已經到了相顧無言的地步。

    也許是為了補償他上一輩子親緣薄弱,這才來到古代做了周老二和王豔的孩子吧。

    吵吵鬧鬧的一天很快過去,第二天就到了周老爺子真正的壽辰日,周家早早的擺好了桌子,等著客人上門。

    周家在下灣村雖然算不上地主,但確確實實是過的好的人家了,所以抱著吃大戶的心態,來吃酒的人很多。

    上門的客人有的拿幾個雞蛋,有的是一小袋糧食,或是一小把細麵,更有甚者,拿了一把野菜就上門來了。

    周母站在收禮的地方,見著禮物拿的多的,就給人家一個笑臉,見著禮物寒酸的,就衝人家翻一個白眼。

    可是人家既然好意思拿這麽點兒東西就上門來,可見臉皮也夠厚,周母一個小小的白眼人家壓根就沒放在心上,吃吃喝喝一樣不誤。

    周老爺子穿著簇新的衣裳坐在正屋裏,和祖老還有村子裏一些輩分高的人坐在一起,享受著眾人的恭維。

    “要說咱們村子裏還就是老二最有出息,看看,這麽大的瓦房,還有那麽多地,家裏還有兩個讀書人,這日子....嘖嘖,有滋有味啊。”一人說道。

    其他人也跟著迎合,周老爺子笑得臉上的褶子又多了幾條。

    “屁,咱們就是命不好,要是也遇著一個有錢的媳婦兒,誰還不會過日子咋地?”

    周老爺子笑臉刷的一下就僵硬了。他生平最恨的就別人說他靠著媳婦兒家致富。

    “老二,老四喝醉了說胡話呢,你不要放在心上!”其餘人見周老爺子變了臉色,忙打哈哈道。

    周老爺子強笑道:“不會,不會。”隻是後麵就再沒路過笑臉,總覺得今天來的人都在嘲笑他靠著女人才把日子過起來。

    周頤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正好經過,見周老爺子僵硬的麵色,摸了摸下巴,他想他已經知道周老爺子為啥對周老二不管不顧的原因了。

    說白了周老爺子就是一鳳凰男,享受了周頤親奶奶帶來的好處,又怕別人說他靠女人,周老二就是被遷怒的。

    哎,奇葩無論在哪裏都有啊。

    周家擺的酒席很上檔次,眾人都吃的滿意,紛紛說道:“這周家家底還真厚實,這一桌酒席辦的,十裏八村也沒這麽體麵的了!”

    “誰讓人家命好呢,找了一個有有錢的小姐,誰不知道那小姐帶來的錢光過了明路的就有五百兩,五百兩啊,要是給我,我保準日子過得比這還紅火呢!”

    本來笑著送客的周老爺子聽了,又受到了會心一擊,笑容都快掛不住了,周頤看的好笑。

    送完了客,留下了滿地狼藉,因為今天菜裏油水很多,王豔是不敢擅自收拾的,得要周母來分配活計。

    對於周母,二房已經習慣了,飯桌上她說了這麽一通,周老二和王豔隻當沒聽見,悶頭吃自己的飯。

    周母看著他們無動於衷的樣子,更是氣的心口疼。

    周頤暗地裏翻了個白眼,家裏有這麽個蠻不講理的老婆子,真是影響吃飯的心情,要是能分家就好了,可是現在看來這個目標遙遙無期。

    吃了飯,周老爺子坐在炕上抽著煙,周老二照例想走,卻不想被周老爺子叫住了:“老二,這麽久的時間了,你咋沒出去接活?”由不得他不急,老三才從家裏拿了三十兩銀子,馬上  又要給老四和大郎交束脩  ,這又是一大筆錢,家裏除了種地,唯一的進項就是老二做木工活的工錢。要是老二不出去幹活,這一家子就得坐吃山空。

    “爺爺,我爹的腿痛得很呢。”周老二的腿小時候摔斷了,一直沒有醫治,落下了病根,平時還好,但每逢節變或是勞累過度就會疼的厲害。

    以前周老二除了實在疼的厲害,還從沒有歇過這麽長的時間。

    周老爺子聽了周頤的話,似乎沒有想到是這個原因,茫然的張了張嘴,下意識的看向周老二的腿,臉上浮起了點兒愧疚神色,飛快的移開了眼睛。

    “哦,這樣啊,那就在家裏多休息一段時間吧,不管咋樣,身體最重要。”

    周母也看了一眼周老二的腿,身子動了動,沒說話。

    “嗯,我這些天琢磨著做了一些小玩意兒,想著縣裏趕大集看能不能換點兒錢。”周老二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哦,行吧。”周老爺子有些心灰意懶的揮了揮手,對於周老二說的做的小玩意兒,他並沒放在心上,周老二做嬰兒車的時候,並沒有瞞著大家,隻是成品並沒有讓他們看見。

    等二房一家出了上房,周母才撇了撇嘴:“看吧,這是怪我呢,六郎這麽小一個崽子,就知道說話紮我的心了,肯定是老二兩口子交的。這不是親生的就是養不熟。”

    “你又瞎琢磨啥,六郎這麽一個小孩子,你也興的起計較的心思。”周老爺子對於周母的胡攪蠻纏敷衍道。

    到了趕集的日子,周頤非要跟著周老二一起去縣裏,周老二拗不過他,又想著包了村裏的牛車,不用周頤走路,也就答應了。

    牛車是村裏的李老漢的,農閑時節為了方便村裏人,便趕牛車,平日裏掙點兒零用錢,下灣村在官道旁邊,離著縣城和鎮上都很近,村裏去城裏幹活或賣東西的人挺多,他的生意還不錯。

    當周老二將嬰兒車搬上牛車的時候,李老漢圍著看了,不禁疑惑:“周二哥,你這是個啥東西,咋看著這麽古怪。”周老二木活好,能掙錢,在村裏有些聲望,一般人都叫周老二周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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