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扒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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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二抓住旁邊一人問, “這是咋回事?”
“大兄弟你不知道?”被抓住的人也不生氣, 立刻傾吐八卦:“這件事在咱們廣安縣也算是轟動一時的大案了, 站著的那個是王舉人,家裏有人在京城當官, 在咱們廣安縣是這個”說著豎了豎大拇指。
“這不是王舉人家從錢地主的莊園裏進了一批藥材, 誰知竟然吃死了人, 苦主找上王舉人家, 最後查來查去是那批藥材出了問題,前地主以次充好,吃出人命來了,王舉人家賠了很多錢,就將錢地主告了, 今天已經是第二次升堂了, 之前錢地主一直不認,可人現在成了這樣,不認也得認了。”
“不會的,錢老爺那麽好的人, 怎麽會做這樣的事。”周老二上個月才在錢地主家做事, 對他們家的作風很了解,不可能有這種以次充好的事情。
“誰說不是呢, 錢地主的名聲一直不錯,他們家的鋪子開的也實誠, 收租也比別人少一成, 可是這裏麵的道道誰又說得清, 知人知麵不知心的事情多了去了。”
周頤卻聽出了許多可疑的東西,先錢地主的名聲既然一直不錯,他不可能在藥材這麽重要的事情上貪便宜。第二,這案子審的太快了,半個月從事到現在,就已經確定了事情原委,不說古代的技術,就是現代也不見得有這麽快,看著倒像是事先設好的陷阱。
沒一會兒,縣令上來了,開始升堂,和周頤以前在電視裏看的並沒有什麽差別。
一旁的通判念了狀詞和案經過,縣令一拍驚堂木:“被告錢禮可供認?”
錢地主伏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說:“草民冤枉。”
“大膽,來人啊,打犯人二十大板。”縣令將驚堂木拍的無比響亮。
重重的板子落在錢地主身上,出一聲聲悶響,很快有鮮血從錢地主身上冒出,蜿蜒著流在地上。
錢地主出了一開始還出一些悶哼聲 ,後麵徹底沒有了生息。
周頤手腳冰涼,屈打成招,草菅人命....,現代許多人對政府不滿,有事沒事就罵兩句貪官橫行,不作為,房價高的離譜,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然後搓搓腳丫子繼續過自己的小日子。
可是....不會像這樣,即便官員再貪,再昏庸,他們都不敢這樣名目張大的草菅人命。即使打官司,無論原告被告,或許會有冤枉,但那是個例,至少不管是原告還是被告,都能出自己的聲音。
周頤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慢慢冰凍,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和這個世界融入一體的感覺,直到這一刻,他的腳仿佛才真真切切的踩在了這片土地上。
這裏和他原來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屈打成招是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生的。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以前的想法多麽天真,認為隻要當個小地主就可以平平安安,瀟瀟灑灑的過一世。
可惜這裏掌握話語權的是士大夫,也許某個時刻,自己會不小心礙了一些人的眼,那時候趴在地上被毒打被逼供的人或許就是他。
周頤握了握拳頭,不行,與其讓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裏,不如自己掌控命運。
也許是怕把人打死了,縣令見錢地主沒有了生息,便讓人停手。責令退堂,來日再審。
周頤知道,如果錢地主沒有更深的背景的話,看縣令和原告一副要把案子砸瓷實的樣子,他不能脫身了。
回去的路上,父子倆都沉默不已,完全沒有掙了錢的欣喜。
周家是知道周老二今天要去趕集的,見他們倆的樣子,覺得情況肯定不好,來探聽消息的周淑撅了撅嘴,忙去上房回複:“奶奶,我看著二叔的臉色不好,手裏也空空的。”
周母哼一聲:“我就知道他討不了好,好好的活不接,自己瞎鼓搗,現在好了,這個月的工錢打了水漂。”
王豔將父子二人迎進屋子,看周老二的樣子小心的問:“他爹,咋了?”
“豔,你還記得我上個月去做工的錢地主家嗎?”
“就是上次還給了你一倍上賞錢的那一家?”
“嗯,沒想到他糟了官司,今天被打的血肉模糊,看樣子是不好了..”周老二聲音低沉。
“呀,咋會這樣!那麽好的人。”王豔捂著嘴巴不敢置信的說,在她心裏,能那麽善待下人的人家就是好人了。
“說是藥材造假,可是錢地主絕不是那樣的人。”周老二堅決不相信。
周頤一直想著自己的事情,並沒有去聽他們的事情,夜半的時候忽然起了燒。
這可急壞了周老二老口子,因為燒燒壞了的孩子還少嗎。
周老二沒空去想錢地主的事情了,他火急火燎的請了大夫,一直守到天亮見周頤退了燒才鬆了口氣。
“都怪我,不該讓六郎看那些東西,六郎肯定是嚇著了。”周老二悔恨不已,當時一時心急,竟然忘了周頤還小。
王豔見丈夫這樣子,也不再忍心說他:“已經退燒了,沒事了。”
兩口子一直守到周頤睜開眼睛,看著他喝了一碗粥這才放下心來。周頤也想不到這件事給自己帶來的影響如此之大,竟然燒了,這具小身子的抵抗力實在不怎麽樣。
“爹,銀子呢?”周頤怕在他燒的時候周老二已經將銀子交給了上房。
周母已經在吃飯的時候諷刺了好幾次,周老爺子的臉色也越來越黑。
周家這樣的氣氛絲毫影響不到周頤,他相信周老二能處理好。
農忙假已經過去,周老四和大郎重新開始讀起書來。他們每天天剛亮出門,下午太陽落山的時候回來。
周頤看著周老四照例在下學之後坐在院子裏看書,顛著兩條小短腿磨蹭到他身邊,笑得彎了兩隻眼睛:“四叔,你念書呢!”
“嗯。”周老四眼皮子都不帶搭一下的,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這是啥書呀?”周頤爭著兩隻圓溜溜的眼睛,一臉好奇。
“論語。行了,別打擾我看書,一邊玩兒去吧。”周老四開始趕周頤。
“四叔,你給我說說麽,我聽別人說做大官就要考這些,我也想念書做官。”
“你也想念書?”周老四終於“屈尊降貴”看了周頤一眼,他信奉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所以周頤說想要讀書的時候得到了他的正眼。
“嗯呐,我聽說讀書可以做大官呐!”周頤扒著指頭一臉憧憬。
“讀書是為了求取聖人之道,你怎可開口閉口做官,簡直有辱斯文!”周老四臉一下變黑了,把周頤訓了一頓,然後推開他進了屋子。
周頤一臉怪異的看著周老四的背影,據他對周老四這幾年的了解,這個四叔還真不是沽名釣譽,而是他真的就是這麽想的!這周家是出了一個活生生的“聖人”啊。
被周老四訓斥有辱斯文的周頤一點兒也不在意,他讀書就是為了做官財,掌握自己的命運,注定隻能當俗人了。
剛剛他瞄了一眼周老四手裏拿的論語,現還真是他前世知道的那一本,隻能說中華文化有小強般的生命力,在這個不知道岔到了哪裏的平行世界,依然穩如磐石。
想要念書,周家現在的樣子肯定是不可能了,隻有分家,要分家,就看二房和上房的這場拉鋸戰到底誰能贏了。
在周老二閑在家裏兩個月之後,在上房終於忍不住要向二房難的時候,周老三一家回來了。
正是傍晚的時候,村裏一個小孩子突然跑進周家院子對五郎說道:“五郎,你三伯回來了,他們坐著大馬車哩!”
“真的,我去看看。”五郎旋風一樣跟著小孩走了,沒多一會兒又跑了回來:“爺爺,奶奶,三伯真的坐著大馬車回來了,還帶了好多東西呢!”
“真的?”周母從炕上下了地,罕見的站在了院門口眺望。周頤看著可真稀罕,這老太太平時屁股就像長在炕上似的,果然還是親兒子最疼。
沒一會兒,大馬車就停在了周家院子門口,周老三和趙春兒帶著三個孩子下了馬車。他們一家人和以前回來的時候明顯不一樣,周老三整張臉都寫滿了誌得意滿,趙春兒則將頭揚的高高的,看向李二妹等人的眼光裏帶著怎麽也壓不住的高人一等。
周頤看一家子這個做派,就知道周老三圖謀的鎮上酒樓掌櫃一職位怕是成了。
果然進了上房,周老三將東西拿了出來,“爹,娘,這都是給您二老買的東西,這麽多年多虧了你們,我終於當上掌櫃了,以後咱家好日子來了。”
他這一說,周家眾人果然喜笑顏開,周老爺子連日來陰雲密布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嗬嗬,好,好啊。”
周母拉著周老三:“我就知道你是個有出息的,小時候算命的都說你長大後是大富大貴的命,看看,現在不就應驗了,到底是我兒子。不像有些白眼狼...”說白眼狼的時候還對著二房一家直翻白眼。
那渾濁的眼睛裏隻剩下眼白怎麽看怎麽嚇人。
“今天是大喜日子,別扯這些沒用的。”周老爺子製止了周母下麵話,笑著問周老三:“那你這每月的月俸是像你之前說的那樣吧。”
“那是肯定的,爹,我還能騙你不成,就是這年底分紅有些出入,沒有那麽多。”周老三笑著說道。
周老爺子眼裏閃過失望,不過很快又壓下去了;“已經很好了,每月三兩的月銀已經是你們東家大方了,你這開始做了掌櫃,一定要勤勤懇懇,不可大意,隻有對東家忠心盡心,東家才肯用你!”
“是爹,這些我都知道。”
李二妹看著他們東拉西扯一大堆坐不住了,捅了捅周老大,周老大才悶著聲音問:“三弟,你這一個月能掙這麽多銀錢,咋地給家裏也要交二兩半吧。”
周老大的話一出口,上房裏出了事不關己的二房以外,其他人均麵露喜色,就連周老爺子和周母都一臉期待的看著周老三和趙春兒。
趙春兒將手裏的帕子捏的死緊,心裏暗恨,咋不說把三兩銀子全給你們呐,一群吸血鬼。
周老三鬱悶的說道:“爹,你也知道我在縣城花銷打的很,這交二兩半...這...”
“三弟你這話就錯了,你們一家才五口人,吃的都是從家裏拉過去的,即便開銷再大,半兩銀子難到還不夠使?”李二妹生怕到嘴的銀子飛了,親自下場,即便這些銀子現在到不了她手裏,但以後分家大房肯定要拿大頭,再說就算不為以後分家想,她也不想讓趙春兒手裏有大把大把的銀錢真的去當了當家奶奶。
周老三也不惱,依舊是好聲好氣的說道:“大嫂你不清楚情況,我這當了掌櫃,以後的人情往來就不一樣了,光是維係這些關係就要不少的銀子。這半兩銀子實在不夠啊。”
周老爺子聽了周老三的話,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那就這樣吧,你三兩的月銀,按時交給家裏二兩銀子,剩下一兩銀子怎麽著也夠用了.別忘了為了你當上這個掌櫃,家裏出了多少力。”
周老三本想再討價還價一番,看著周老爺子毋庸置疑的臉便不再掙紮了:“那是,爹說的對。我也正是這麽想的。”
周老爺子得了奉承,眼睛都眯了起來。
塵埃落定,一個月二兩銀子的進項,這在下灣村可是頭一份了,家裏還有這大宅子和田地,周老爺子越想越覺得心情舒暢。
不過看著遠遠坐在一邊不說話的老二,周老爺子的好心情又破壞殆盡了,這個老二,不知事啊,像以前一樣勤勤懇懇的幹活,一大家子和和美美的不好嗎?
“老二,你咋想的?”周老爺子定定的看著周老二:“你就算腿疼,歇了這麽兩個月也該好了,明天你就開始出去接活吧,一個大男人成天賴在家裏算咋回事?”
周頤不待周老二反應,搶先回道:“我爹的腿還沒好呐,昨兒夜裏都疼醒了,要不讓大伯出去幹活吧。我爹和他輪著來。”
周老大麵色一緊,臉色不是很好。李二妹狠狠的剜了一眼周頤。
周母現在可找著了機會:“你個小王八犢子,小小年紀就敢攀扯大伯了,你們兩個可真有出息,壞了良心的爛心腸,唆使小娃子打頭陣..”她是不相信周頤這麽小的孩子知道這些的,還不是老二兩口子教的。
“你大哥沒你那手藝,出去隻能幹苦力活,身子咋受的住,鬧了這麽久,也該停了,明天就給我出去接活。”周老爺子和周母的想法一樣,都認為是周老二教周頤這麽說的,現在直接對周老二下了最後通牒。
“我腿傷的狠了,沒法子接活。”不管周老爺子怎麽說,周老二就是硬邦邦的這麽一句話。
“你...我還不信治不了你了,你要是再這麽鬧下去,看我不抽死你。”這年頭,老子打兒子是沒有道理可言的,想打就打,打了也白打。
周老二低著頭不說話,擺明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周老三剛回來,一開始還沒弄清楚情況,現在聽了這麽半天也明白了,心裏吃驚這個二哥的變化,末了說道:“二哥,這就不怪我這個當弟弟的說你了,你明明有一手好木匠活,卻賴在家裏不接活,這就說不過去了,就是請族老來,你這也沒道理。”
“那就請族老來,看看我到底有沒有道理,問問我這腿是咋瘸的,看看我這麽多年來辛辛苦苦卻被你們當作長工說不說的過去。反正就一句話,要麽分家,要麽我這腿就一直疼下去。”
周老爺子見降伏了周老二,又對周母說道:“以後收起你偏心眼子和嘴碎那一套,老二也是你兒子,要是我再聽見你叨叨,你就直接卷著鋪蓋回娘家吧。”
“還有你們,不管說不說,老二確實為這個家做了大貢獻,雖然和你們不是一個肚子裏爬出來的,但也是你們的親兄弟。”
“是,爹,二哥當然是我們的親兄弟了,這些年家裏確實多虧了他,我們幾個兄弟都知情,二哥,娘的心是好的,她也是有口無心,你別放在心裏。”周老三忙笑著應和,對周老二也舍得下臉賠罪。
周老二緊繃的臉稍微放鬆了一些,“嗯,三弟不用這麽說,都是自家人。”
周頤看著周老三,在心裏讚了一聲,厲害啊!
一場由周母嘴碎引起的風波被周老爺子了一通火平息了,他各打五十大板,掌舵人做的非常有水平。
周頤跟著周老二兩口子從上房出來,心裏暗歎,看來分家之路遙遙無期啊,周老爺子平時看著不管事,但對這個家的掌控卻非常大。他是不會希望分家的,現在各家在一起,他瀟瀟灑灑的做著老太爺,多好。要是周老二敢提分家,周老爺子一頂不孝的帽子扣下來,誰受的了。
分家不能由他們二房提出,要想辦法由上房自己提出,可是這難度太大了,誰叫周老二這麽會掙錢,而且公中還有周老二的二百兩銀子,要是分家了,這二百兩銀子上房肯定是要吐出來的。
哎,頭疼,這樣一大家子烏煙瘴氣的在一起,什麽時候是個頭!
周老三一家回來了,周家院子裏的小孩又多了三個。二郎周輝今年13歲,
四丫周慧今年9歲,四郎周興今年6歲。
周輝和大郎周揚年歲相近,而且大郎在鎮上念書,兩人也很熟悉,他一來,就和大郎關在屋子裏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麽。
四郎周興平時在鎮上被拘在家裏,回到老家,看見這麽多年歲相近的兄弟,忙屁顛屁顛的粘了上來。
三郎周淳正扒在院子裏的一顆柿子樹上,五郎周德牽開自己的衣裳,周淳往下扔一個,他就用衣服兜住。
周頤躺在稻草堆上搖搖頭,那柿子還是青澀的,怎麽吃啊。四郎見周頤躺在到草堆上,覺得有趣,便也砰的一聲跳了進來,弄得塵土飛揚,稻草翻飛。
這時,正好看見了這一幕的四丫周慧尖叫了一聲:“小弟,你身上穿的可是綢緞的新衣,你弄髒了,看娘咋收拾你!”
周興一聽,忙從稻草堆裏站了起來:“姐,你別和娘說,你要是說了,我就把你上次偷偷見佳星哥的事告訴娘。”
“啊,你要死啊,我啥時候偷偷見....誰了,你要是敢亂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四丫氣的臉都紅了,這個弟弟實在太蠢了,什麽都往外禿嚕。
周頤在旁邊聽的咋舌,不會吧,四丫可才九歲,這麽早熟?不過想到現代一些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有“男朋友”“女朋友”了,也就釋然了,小孩子過家家而已。
他不當一回事,可是院子裏還有其他人呢!二丫周淑一貫喜歡和周慧比個長短,她和四丫周慧都是家裏唯一的女孩,都受爹娘寵愛,但唯一比不上的就是,周慧一直住在鎮上,在她麵前,周慧也一直以城裏人自居。現在好不容易抓到了把柄,怎會輕易放過。
“四丫,你這麽小,就急著找夫家了?”她用手帕抵著嘴抿唇一笑,別說還真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樣子,如果忽略她口中明顯取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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