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逃兵就當逃兵吧，居然還宰了郡守府下來的監軍大人，這禍闖得不小。兩個僥幸沒有被摔死的亡命徒現在非常頭痛。不過他們頭痛的倒不是殺監軍當逃兵這件事，而是接下來怎麽解決溫飽問題。

    在黑旗軍幹了多年，除了帶兵打仗，他倆其餘也沒什麽手藝。如今離開部隊，靠什麽吃飯很傷腦筋。落草為寇吧，丟不起這人，再怎麽說也曾經是趙國王牌部隊裏的統領大人，讓人知道了還不得笑掉大牙；回鄉務農吧，吃不了這苦，男子漢大丈夫流血玩命可以，但要每天扛著把破鋤頭累死累活絕對不行；倒買倒賣做生意吧，又沒有本錢。而且如今世道亂，生意也不好做。兩人商量了半天，最後一致決定往東走，到秦風老家北冥郡去幹老本行，自己組建鄉軍。

    去北冥郡組建鄉軍有三個理由。

    第一，北冥郡是秦風老家，人頭地麵熟，很容易拉起一支隊伍。而且北冥郡曆來有盜匪作亂，不少村鎮都自己組建鄉軍，官府也從不幹涉。他們可以名正言順幹老本行。

    第二，北冥郡與平流相距五百餘裏，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蠻人早晚會打到那裏。官兵不抵抗，隻能自己組建隊伍守土保家。如今蠻人已經不再像剛入關時那樣，走到哪裏都是大軍行進。他們仿佛吃定趙軍不敢出城作戰，全部化整為零分為一支一支數十上百人不等的小隊，四處遊蕩搶掠。如同過境的蝗蟲一般，走到哪裏搶到哪裏。組建鄉軍不可能阻擋蠻兵主力，但遇上零星出來搶掠的小隊，自保還是綽綽有餘。

    第三，最主要的是袁雲聽說北冥郡盛產měi nǚ，特別是秦風老家清河縣更是měi nǚ如雲。所以強烈要求必須去清河縣組建鄉軍，保衛清河měi nǚ。在他看來，如果讓聲名遠播的清河美人不幸落入了蠻人之手。那無疑是對自己這個黑旗軍赤龍營統領最大的侮辱。作為一個男人，特別是像自己這樣武藝高強、玉樹臨風、才高八鬥、正氣凜然……的優秀男人，是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打定主意後兩人曉行夜宿一路東行直奔北冥郡。

    從平流一路走來，沿途的景象讓他們震驚不已。無數村莊小鎮在蠻兵鐵蹄下化為焦土，到處是被蠻兵屠戮的百姓屍體，趙國北境一片狼藉。兩人越看越心驚，不約而同在心裏大罵趙王昏庸，完全不顧百姓死活。同時也下定決心要在北冥郡拉起一支隊伍抵禦蠻人。決不能讓家鄉父老受蠻人如此欺淩。

    越往東蠻人huó dòng的跡象就越少。又過了十來天，二人已經到了渭河邊上，越過渭河便進入北冥郡境內。而最近十幾天裏，已經沒有了蠻人的蹤跡，這讓秦風多少放了些心。按這個情形蠻人最少還得三個月以上才能越過渭河進入北冥，如此留給他準備的時間應該是夠了。

    ……

    渭河有趙國第一大河之稱，河寬數百丈一眼望不到邊。七年前秦風就是從北冥郡過渭河到的黑石關從軍。他還記得當時這渭河上到處是漁船和渡船。沿河人家靠水吃飯，以打魚和擺渡為生。渭河裏水草豐盛，魚蝦出了名的肥美。沿岸漁家每日裏出河捕魚都會有不小收獲。所以河麵上隨時都能看到百船楊帆、千樵撒網的壯觀場景。但這次卻怪了，兩人沿河一直走了好幾裏，往日熱鬧非常的渭河如今卻了無生氣，河麵上不要說船，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渭河寬闊，沒有渡船是無論如何也過不去。無奈之下，兩人隻得沿河一直往下找。足足沿著河岸走了十來裏路，才在一處離河邊頗遠的草地上遇到位放牛的老漢。秦風趕緊上前詢問。

    這一問，秦風驚得下巴差點掉到了地上。

    據老漢講，渭河從前的確非常繁華熱鬧。但去年這裏發了一場大水，大水過後不知從哪裏來了頭惡蛟。那孽畜凶悍無比，經常在水裏興風作浪打翻過往船隻，生吞落水行人。隻要有船隻經它過必定出來作祟。前前後後已經有無數的漁家和渡客填了它的肚子。而且不光是水裏的船隻，岸邊的牛羊它也不放過。經常浮出水麵將在岸邊吃草的牛羊甚至放牧的鄉民活活吃掉。至此之後便再也無人敢駕船下河，就連放牧也都隻敢在離水很遠的地方。兩岸百姓本就靠打魚放牧為生，這一來大夥兒是苦不堪言……。

    相傳上古時期，九州大地上多有各種靈獸妖物。其中不乏一些性情凶殘喜歡興風作浪為禍人間的惡獸。但後來禹王治水的時候將這些大大小小的怪物妖獸要麽斬殺、要麽驅趕到大山大澤荒無人煙之處，塵世間已經很少再看到它們的蹤跡。

    這些靈獸妖物大都有著各種異能，很受軍中將領以及江湖高手的喜歡。有不少能人異士和悍勇名將都不辭艱辛跑到各處名山大川去尋找這些靈獸，並將其馴服當成坐騎。在當時的九州大地，有一頭靈獸當寵物絕對是件非常拉風有麵子的事情。秦風袁雲在黑石關守城的時候便見過幾次。蠻荒北地本就多異獸妖物，蠻人又精通馭獸之術，所以蠻族大將裏將靈獸馴服為坐騎的最多。

    不過蛟這種東西他倆卻從來沒有見過。傳說中這種妖物是靈獸中最為凶悍的一種，喜歡興風作浪為禍人間。當年禹王就是因為這妖物太過凶殘暴虐，曾經派手下勇士斬殺無數，以致幾乎絕跡。所以若幹年來九州大地上雖然有關於惡蛟的傳說，去很少沒有人真正見過。沒想到如今這這渭河裏居然出了一頭。

    秦風一臉苦大仇深的痛苦表情。他和袁雲最近確實很不順。在黑石關被蠻人打得灰頭土臉。退到平流城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被繳了械，等著兵部興師問罪。好不容於坐投石車逃出平流城僥幸沒有摔死，居然又碰上了這種百年難遇的妖物擋住回家的去路。

    袁雲也是一臉喝涼水都會塞牙的樣子。兩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時不遠處傳來陣陣鼓樂之聲，一大群人吹吹打打朝河邊走了過來。

    放牛老頭指著那群人告訴他兩。前麵那群人是河邊柳村的長老和一幹村民們。如今惡蛟鬧得厲害，大家不能出河捕魚。於是有人給長老出了主意，說這惡蛟乃是河伯轉生，到這裏是要享用供奉的。隻要每月奉上一對童男童女，它便不會再興風作浪。這會兒大家正要去祭那惡蛟。

    “唉，可憐哦！不知道這次又是哪個窮人家的娃娃要遭殃了。老百姓的日子難啦！”老頭說完歎了口氣，一臉不忍。

    袁雲和秦風兩個老兵滿身都是臭毛病，但有一點還不錯。他們都是那種見不得窮人受苦受難的人。聽說居然要拿小孩來生祭水裏的惡蛟，一下怒了。

    在黑旗軍裏秦風、袁雲、墨冰三人均為統領之職，但各自有各自的本事。秦風善謀略統兵，墨冰善機關之術，而袁雲則精通奇門遁甲陰陽之法。袁雲知道這水裏的惡蛟厲害，但並不是沒辦法對付。他和秦風一樣都非常懶惰，平時能不多事就絕對不會多事。本來不想惹麻煩，打算和秦風繼續往前走，找其他地方渡河。大不了多走個四五天，離開這段水域，犯不著和那妖物拚命。但聽說居然有村民用小孩來祭祀這妖物，那就不得不管了。

    袁雲看了看秦風問到：“瘋子，回北冥郡是不是隻有這條路最近？”

    秦風：“沒錯”

    袁雲：“你老實告訴我，清河縣的美人兒當真如傳言那麽漂亮嗎？”

    秦風知道袁雲最見不得窮人受苦受難，一聽他的口氣就知道這家夥要幹嘛。

    ”我對天發誓，絕對讓你一見便流口水。“

    袁雲：“那到清河縣組織鄉軍能不能掙到銀子？”

    秦風很肯定的回答：“當然能，你什麽時候見我秦大人幹過虧本的買賣。”

    他說這話袁雲倒是絕對相信，在黑旗軍裏秦風貪財是出了名的。典型的天高三尺雁過拔毛，從來隻有他占別人便宜，就沒聽說過他會做虧本的生意。

    袁雲嘿嘿笑了幾聲：“那就好，要不咱們幹一把？”

    秦風也笑，“幹就幹，反正都他娘的倒黴，大不了就交待在這裏。”

    放牛老頭莫名其妙看著他倆問：“兩位小哥這是要幹嘛”

    “當然是要幹水裏那條潑泥鰍了，難道幹你呀”兩個亡命徒同時惡狠狠瞪著老頭大聲吼道。

    “今晚咱們這樣這樣。”袁雲也不理旁邊兩眼發直的老頭，拉著秦風坐下給他講準備如何斬殺惡蛟。

    良久，兩人站起身來往河邊人群走去。隻留下那放牛老頭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嘴裏不住自言自語：“瘋子，瘋子，這兩人一定是得了失心瘋。

    河灘上一個身材矮胖須發皆白的老頭正在高聲朗讀祭文。身旁綁著對哭鬧不止的童男童女。人群之中有五六個彪形大漢將一對夫婦死死按在地上。看樣子這對夫婦是那童男童女的雙親，正在拚命掙紮想要去救自己的孩子。

    夫妻二人一邊掙紮一邊痛哭哀求，希望能放過自己的孩子。但那矮胖老頭絲毫不為所動，連看都不看一眼，自顧自的念著祭文。

    被綁著的童男童女三四歲摸樣，已然初曉人事。看著自己爹娘在地上掙紮哭喊，也是害怕得放聲大哭。他們這一哭鬧，這夫妻二人更加心如刀絞痛不欲生。兩人在地上拚命掙紮想要爬起來，河灘上鋒利的石塊將他們劃得滿頭滿臉都是鮮血。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如同尖刀般刺得人耳膜生痛心中發寒。很多村民都不忍再看，紛紛扭頭閉上了眼睛。

    “幹什麽！幹什麽，都給老子住手？”秦風大大咧咧推開人群走到那對夫妻麵前，伸手便推開了幾個壯漢。

    那矮胖老頭叫柳正元是柳村的長老，也是當地的大財主，此時正好讀完祭文。老家夥平日裏在渭河邊上向來說一不二沒人敢惹，看來了兩個陌生人搗亂，立即吩咐身旁家丁，要將秦風二人拿下。

    七八個家丁立即圍了上來。

    秦風心情很不好，見家丁圍上來，卷起袖子就準備動手。袁雲卻沒時間生這閑氣，他知道今晚對付惡蛟是件苦差事，不願和這幫家丁糾纏。掏出自己黑旗軍統領的腰牌高高舉過頭頂。

    “本官是黑旗軍赤龍營統領，你們這群混蛋要造反嗎？”

    家丁們一下震住了，紛紛停住腳步。柳正元見過世麵，仔細打量著那塊腰牌，認出這東西確是貨真價實的趙軍統領腰牌。俗話說民不與官鬥，柳老頭人老奸猾自然懂得這個道理。連忙嗬住家丁，灰溜溜退到一旁。

    袁雲邁著四方步大搖大擺走到祭台上，瞎話張口就來。“郡守大人知道這渭河出了條惡蛟禍害百姓，特令我二人前來斬殺這孽畜還兩岸百姓安寧。另外郡守大人還聽說爾等居然用童男童女生祭妖物，大為震怒。想我大趙國朗朗乾坤清平世界，怎能有如此慘絕人寰之事。郡守大人愛民如子，絕不允許治下百姓被如此禍害。你這混蛋還不速速放了童男童女。”

    聽說是郡守大人派來斬殺惡蛟，又見祭台上的年輕人有模有樣官威十足。四下的村民都認定這兩人就是郡守大人派來斬殺惡蛟的大官。祭台下響起一偏歡呼聲。

    隻是柳正元覺得有些蹊蹺。他看著秦袁二人，心想這惡蛟作祟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之事，怎麽如今郡守大人才想起要派人來除害。另外眼前這兩個少年雖說看上去氣度不凡像是有本事之人，但就憑區區兩人之力怎麽可能斬得了水裏那巨大的惡蛟。

    柳正元覺得事情蹊蹺，但他認得那塊腰牌確是貨真價實，便也不敢多說什麽。連忙招呼家丁放了那對夫妻和綁著的童男童女。

    夫妻二人帶著孩子一個勁在他和秦風麵前磕頭，哭著感謝大恩大德。秦袁二人都受不了這個，連忙將幾人扶起。

    這對夫妻是本地柳村人，男的叫吳剛女的叫柳環。吳剛聽說要除掉水中惡蛟，又見他們隻有區區兩人，便自告奮勇想要幫忙。

    袁雲也不客氣，讓吳剛召集四十六名精壯村民，另外準備八條長十丈、兒臂粗細的麻繩和一頭老牛。再找一把大鍘刀，越大越好。

    吳剛想了想告訴袁雲，其他東西都不難。村民們早就被惡蛟禍害的夠嗆。如今官府派人來除害，所有人都願意來幫忙。繩子和老牛也是河畔人家尋常之物，沒有問題。隻是大鍘刀不好找，村民家中不會常備這種東西。不過在村頭藥王廟裏藥王菩薩泥像上有一把鍘藥的大刀。但那刀奇重無比，估摸得有四五百斤，常人根本使不動它。

    袁雲卻笑道“我要的就是這種大家夥。你們隻管弄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