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外傳來陣陣喧鬧聲，一個軍士來到王明麵前稟報，城外有數百難民想要進城躲避蠻人追殺。

    最近，南下蠻兵已經到了平流城附近，很多城外的村莊小鎮都遭了殃，大量百姓逃到平流城避難。平流守備王明還算得上稱職，每次聽說蠻人洗劫自己境內村鎮，都想要帶兵出征救援。他平流城有一萬將士，雖不敢和蠻人大軍正麵抗衡，但對付小股騷擾村鎮的蠻兵還是綽綽有餘。不過部隊還沒有出城便收到兵部八百裏加急送來的趙王禦令，讓他不得不打消了出城救援的念頭。

    說起這道禦令，秦風就有種拿板磚拍趙王麵門的衝動。

    蠻人入關之後在趙國北境肆掠橫行，關內各地趙國守軍久疏戰陣不是對手。幾次野外遭遇戰之後，趙軍損失頗重。膽小怕事的趙王竟然下令趙軍不得再主動出擊與蠻兵野地浪戰，隻能扼守城池要塞堅守不出。各城守備官不求殺敵多少，隻要保住城池不失便是大功一件。

    如此一來城是保住了，但城外的老百姓可遭了殃。蠻兵過處，無數百姓被擄掠殘殺，成片成片的村莊被洗劫一空後又被一把火燒成焦土。

    於是趙國北境經常會出現這樣的場景。一座座高大的城池上密密麻麻站滿了身披重甲的趙**士。城下則是呼嘯而過的蠻族鐵騎。兩軍將士仿佛都很有默契，城上的不發一弓一箭，靜靜看著城下大軍路過。城下的蠻兵也絲毫沒有攻城的想法，隻是大搖大擺的趕著從城外擄掠的趙國百姓以及牲口牛羊揚長而過，一點也不擔心城上會突然飛來幾支利箭或者幾發巨石。隻有那些被擄掠的百姓如同牲口一般被驅趕著，一路哭天喊地希望城上的官軍能衝殺出來解救自己……。

    守備王明準備下令開城，但此時身旁的大馬猴卻不願意。這蠢貨在王明麵前耀武揚威，但骨子裏卻膽小如鼠，生怕蠻人乘機打進平流城自己小命不保。在他看來，城外死多少百姓都和自己毫不相幹，最重要的是這平流城不能有半點閃失。

    “王大人不要忘了，大王可是一再叮囑，北境各城守備當以扼守城池為第一要務。隻要保證城池不失，其餘諸事皆可不理。你如今要開城門，萬一混進了蠻兵奸細，又或者後麵的蠻任追兵乘機殺到，我看你如何是好？”大馬猴打著官腔在一旁冷冷說道。

    見這家夥一點不顧及城外百姓死活，王明很惱怒，卻毫無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大馬猴是郡守府下來的監軍，官銜可不止比他這個守備大了一級。無奈之下隻得站在一旁幹著急，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正在這時天空突然中傳來幾聲嘹亮的鷹啼。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震，蠻人的斥候鷹騎到了。

    北地蠻人善禦獸之術，軍隊裏很多飛禽猛獸。鷹騎是其中比較凶悍的一種。北地盛產體型巨大的黑鷹，這種黑鷹成年後翼展寬達四米，能輕易捕殺荒原上的牛羊甚至冰原狼等大型猛獸，凶悍無比。蠻人們將幼年的黑鷹從小馴養，成年後這些經過馴化的猛禽能托著體重較輕的蠻人在天空中翱翔。

    巨鷹迅捷凶猛，而且被選為巨鷹騎手的蠻人每個都是百裏挑一的神射手，戰力及其強悍。是作為斥候偵查敵情的最佳兵種。

    如今蠻軍打到平流城附近，城內的將士已經多次見過鷹騎在平流城上空盤旋窺探。甚至還有幾名士兵被鷹騎上飛來的箭矢射中身亡。

    城牆上所有弓箭手和弩車的箭矢都對準了天空。預警聲不斷響起，城下的士兵紛紛拿起wǔ qì衝上城頭警戒。大家都知道，鷹騎出現預示著蠻人大隊已經離平流城不遠。

    馬道上人聲鼎沸，來來往往的士兵、平民亂作一團。城外不斷傳來哭天喊地的聲音。那些難民已經感受到身後的危險，拚命拍打城門想要逃進城中避難。

    按照蠻軍的習慣，一般是鷹騎在前方偵查探路，隨後便是狼騎部隊開道，最後是大部隊跟進。狼騎也是蠻軍獨有的兵種。蠻人將北地獨有的冰原狼馴化之後當成坐騎。冰原狼生活在環境極其險惡的北方極寒之地，性情凶悍，體型也比普通草原狼高大得多。這種猛獸在雪地裏速度極快，能追趕上飛奔的駿馬。而且耐力驚人，有時候為了捕獵甚至可以不眠不休連續飛奔數天數夜。

    能被選為狼騎的蠻人都是各個部落裏最出色的戰士。蠻人本來善戰，能在各個部落裏脫穎而出的都是真正的勇士。這些強者再加上凶悍的冰原狼，狼騎的戰力可想而知。

    秦風知道時間已經不多了，再耽擱下去隻要蠻人狼騎一到，城外的百姓都將無一幸免。

    他和袁雲對視了一眼，倆人同時從角落裏跳出來，衝向了正驚慌失措的大馬猴。

    “小心天上鷹騎的弓箭，保護大人！”秦風一邊跑一邊大聲叫喊。喊叫聲又引得馬道上眾人一陣恐慌。混亂之中大家紛紛抱著腦袋四下找地方躲藏。他們見識過蠻人鷹騎的厲害，知道這些猛禽上的蠻人都是神射手，生怕一不留神就會被天上飛來的箭矢射中腦門。

    大馬猴的幾個侍衛也亂作一團，拉著大馬猴就往牆角處跑。卻沒想到正好和秦風袁雲二人撞在了一起。

    見大馬猴迎麵跑過來，兩個亡命徒毫不客氣甩開拳腳便打。“噗噗”幾聲悶響，當頭兩名侍衛還沒明白怎麽回事，便被放倒在地上。這些侍衛都沒上過戰場，根本不是整日在黑石關和蠻人以命相搏的黑旗軍統領的對手。倒下數人之後，剩下幾個侍衛才反應過來想要拔刀反擊，但此時這兩人的拳頭已經揮到了眼前。而且秦風袁雲並肩作戰多年，早已默契得如同一個人。袁雲一拳砸倒身邊最近的侍衛，立即幫秦風擋住了其他圍上來的人。而秦風則不管不顧徑直衝向大馬猴。

    秦風動作極快，數息之間便衝過人群到了大馬猴跟前。大馬猴見勢不妙轉身就要逃。但剛轉身一把雪亮的大片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開城門，放外邊的人進來。”秦風冰冷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

    “你…你…你們要幹什麽。本官可是郡守府……！”

    大馬猴嚇得心膽俱裂，他能感覺到脖子上冰涼的刀刃已經劃破了皮膚，殷虹的血液正順著刀鋒在往下滴落。他顫抖著想要和身後這亡命徒交涉，但話還沒說完便感到一陣劇痛。秦風根本沒有廢話，長刀毫不留情洞穿了他的大腿。

    “開城，開城，聽見沒有，快開城門。”大馬猴被嚇得心膽俱裂，撕心裂肺的對手下高喊。他就沒見過這麽凶悍的人，話沒說完刀都已經捅到了身上，一點也不懷疑身後這惡棍敢真剁了自己。

    ……

    平流城南門緩緩打開，兩個亡命徒押著已經快要癱軟的大馬猴大搖大擺往城門外走。而城外早已等候多時的難民見城門打開也爭先恐後向城門內跑。

    很快聚集在城門口的數百難民退入了平流城。

    然而就在最後一波難民跑進城門口的時候，城外不遠處傳來一陣呐喊聲，數十名蠻人狼騎已經追了過來。

    此時秦風袁雲剛好押著大馬猴走出城門。見蠻人狼騎出現，兩人一下愣住了。好不容易出了城，沒想到卻這麽點背，竟然正好趕上這該死的狼騎兵殺到。這些冰原上的猛獸能不眠不休連續跑上一天一夜。在它們麵前，沒有任何人能逃得掉。

    本來想著挾持大馬猴溜出城門便萬事大吉。現在好了，城外有狼騎守著無路可逃。要想活命隻有再次躲回城裏。但回城同樣好不到哪裏去，剛才在眾目睽睽之下劫持了監軍大人，如今回去一樣是死罪。

    倆人傻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時狼騎已經越來越近，一陣陣弓弦震動的聲音不斷響起，鋪天蓋地的箭雨向城門口飛了過來。

    城門口是一片開闊的空地，沒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秦袁兩人除了秦風手裏有一把從侍衛哪裏奪來的長刀，連塊盾牌也沒有。箭雨從天而降，眼看著就要被射成篩子。還好這兩人都是久經戰陣的老兵反應極快。聽到箭矢破空之聲，當即把身旁的大馬猴當做盾牌舉到頭頂。

    一陣“噗噗”的悶響之後，可憐的監軍大人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便被射成了一隻刺蝟。

    城外的難民已經全部退入城裏，城門也即將關上。秦風一咬牙對袁雲道：“回去，我知道有條路可以通到城外”。

    兩人扔掉大馬猴的屍體，在城門關閉的最後一刻衝了回去。

    一進城門，秦風便拉著袁雲往馬道上狂奔。他已經看到有上百名平流士兵提著刀槍向他們衝過來。在平流城內公然劫持監軍大人，現在還把監軍大人當成擋箭牌射成了刺蝟。平流官軍不抓他倆抓誰。

    沿著城牆下的馬道，兩個亡命徒一路飛奔。沿途打翻了不少前來阻攔的平流士兵。

    很快他們跑到城牆下停放投石車的地方。

    “坐上去”秦風毫不猶豫翻身跳上了一架投石車的彈框。

    袁雲一下傻了，他總算是明白了秦風說的有一條路離開平流城是什麽意思。這混蛋似要坐著投石車飛出去呀。

    “你他娘的瘋了嗎？”袁雲忍不住破口大罵。他是行伍出身，太了解投石車了。這東西投擲的石料都是數百斤重的大石塊，而且射程極遠威力驚人，天知道要是人坐上去會被投到什麽地方。

    秦風毫不理會袁雲的抗議，一把將他拉上了投石車彈框。

    “放開我，放開我，你這該死的瘋子！少爺就算死也不上這投石車！”袁雲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他了解秦風，知道這家夥是個膽大包天的瘋子，卻沒想到居然瘋到這個地步。這投石車坐上去還下的來嗎，簡直就是找死啊。

    袁雲拚命掙紮，但秦風卻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他奮力按著袁雲，一腳踢開了投石車的機括……。

    晴朗的夜空萬裏無雲，一輪皓月高掛在平流城頭。

    城外的蠻人狼騎們此刻正悠然的抬眼仰望夜空。突然他們看到了自己一生中從未見過的景象。

    伴隨著一陣陣隻有冰原狼二八月發情時才有的嚎叫聲，兩條人影從平流城內騰空而起，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如流星般徑直飛入明月之中。

    大如銀盤的月影裏，這兩道人影不斷張牙舞爪翻滾起伏，做出一個又一個難度極高、優雅絕倫的動作。最後劃過明月消失在無盡的夜空深處。

    蠻人狼騎甲：“老婆，快來看嫦娥奔月”

    蠻人狼騎乙：“傳說嫦娥不是美人兒嗎？怎麽聽那聲音像咱們雪原上發春的公狼？”

    蠻人狼騎丙：“你們都錯了，那是兩隻發了春的冰原狼想要跑到月亮上去找嫦娥養的兔子。”

    蠻人狼騎丁：“混蛋，你們懂個屁，那根本不是咱們的冰原狼。而是兩個色膽包天的醉鬼，馬奶酒喝多了想用投石車把自己投到月亮上去找嫦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