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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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漸漲,紀梵希總算是逛完了集市。卓冷星長舒一口氣,慶幸紀梵希沒買什麽東西,因為卓冷星背負所以行李。
“這個世界上,我不需要的東西還真多啊。”紀梵希擺出一副世外賢者的樣子。
背後被她折騰完的小販翻了翻白眼,姑娘你不買還這麽多事。
轉眼二人摸到了官府,官府前兩個官差威嚴地站崗。
卓冷星走上前去,官差繼續目不斜視。“麻煩通報一聲,請陸壯出來一下。”
官差習慣性地無視卓冷星,卓冷星訕訕地站著。
紀梵希徑直從官府大門往裏走,紀梵希早已習慣如此。縱使是王族大殿,也是她來去自如的地方,更何況是小縣衙。
官差站了有些年頭崗了,還沒見過如此膽大包天的人。抽刀向紀梵希怒喝,然而見到紀梵希極美的容貌,語氣不自覺軟了幾分。
“姑娘且慢!往何處走?”“往去處走。”紀梵希十分自然地繼續前行。官差忙上前阻攔,不敢得罪這個不知來路的姑奶奶。卓冷星尋思,官差們若問紀梵希打何處來,紀梵希定會答道“打來處來”。在如此嚴肅的場合,這畫麵不免有幾分滑稽。
正當時,陸壯從堂內氣勢洶洶地走出來,看見紀梵希的時候,他臉上有點意外。
“你來得正好,本尊就不用親自進......”未等紀梵希說完,陸壯招呼著手下。
“來人,把這兩個人扣起來!”聲音之大,餘音繞梁,在碧瓦飛簷的縣衙內回響。縣衙內青蔥的綠葉沙沙作響。
原來剛接到朝廷發布通告,王族令牌被盜,紀梵希正是畫像上的人。
數十個衙內官差把二人團團圍住,明晃晃的大刀準備嗜血。
紀梵希簡直要把臉捂住,她沒想到通緝令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是這個時候。
“大家小心,據說這妖女靈力高強。”副官提醒道,其餘人全神戒備。
紀梵希臉麵無光,還“妖女”。紀梵希之所以來,也是以為朝廷不太可能依靠官差這種微不足道的力量圍捕她。
看來朝廷真是吃定她了,更可惡的是,她的靈力一時半會兒還無法恢複。
一場惡戰一觸即發。
“我投降,投降。”紀梵希不知在哪掏出一塊白布來,舉在頭頂揮舞著。投降說得隨意至極,好像這不是一件性命攸關的大事。
陸壯兩手之間漸大的火球緩慢熄滅。紀梵希心裏盤算,從這入京的漫長行程足夠使她的靈力恢複。到時候,真正的獵手,就是她了。
智者千慮,紀梵希忘記每個城都設有天牢,專門用來關押強大罪犯。朝廷明確要求將紀梵希關押於此。
天牢由金鋼製成,俗話說金剛不壞,至今無人憑借單純的力量破環金剛。此外,金剛有吸收靈力的特性,雖然它會被靈力毀壞,但它不分晝夜地吸收著罪犯的靈力,使得罪犯插翅難飛。天牢往往設在地底,出口由極重的花崗堵住,這更加重越獄以及劫獄的難度。
天牢頭頂的花崗岩由機關牽引,緩緩閉合,洞外透入的微光也漸漸暗淡,最後消失不見了。
三個月前,公主的侍從給她算了一卦,稱公主必有牢獄之災,紀梵希笑笑。現在想來,這小小的侍從神機妙算地令公主都覺得不可思議。
洞穴裏雖然暗無天日,卻也不是伸手不見五指。地下礦物豐富,散發各色幽光,為天牢tí gòng一定的光亮。洞穴充滿腥臭味,數不清的白骨在地上雜亂地堆積。
洞穴的中央有一個形容古怪的老者,須發皆白且淩亂無章,看不出被囚禁了有多長時間。他的四肢分別用銬子束縛住,被倒吊在半空,如果是普通人,恐怕早已肌肉撕裂或是萎縮而死。
紀梵希看見洞裏還有別人,不管那老者究竟是三教九流還是何方神聖,便上前去打招呼。
“你好啊,老先生。”
這師父太沒有眼色,怕是呆在宮中待傻了,什麽人都感招惹。要不是這家夥,自己也不必在此蹲大牢了。卓冷星想。
老者從遙遠的睡夢中醒來,眼神仿佛看破萬古長空那樣清澈,與他髒兮兮的外貌著實不符。
卓冷星此刻觀察著天牢裏的環境,對天牢的各種數值進行估量。十二歲前,他閱書無數,讀過一本名為《金蟬脫殼》的**,這本書的作者是犯案無數的俠盜白玉湯。
白玉湯一生藐視朝天加之於身的種種束縛,於是遊戲人生,劫富濟貧。奈何他僅憑一身輕功行走江湖,缺乏與名氣相襯的拳腳或是靈力,於是屢屢落入官府手裏。好在官府組織冗雜,抓住重犯時免不了重重上報,遲遲判罪,這給白玉湯充足時間逃出監牢。換做一般人,自然是難逃囹圄。可這白玉湯天生聰慧,每每都給他逃了出來,甚至是在天牢之中。然而寫完這本書不久,白玉湯就退隱江湖,也有人說他是再次被抓起來,再也出不去了。
“你好啊,小měi nǚ”。老者親切地答應。
你們把這當什麽地方,卓冷星欲哭無淚。他自詡頭腦清晰,縱然紀梵希身份高貴,靈力高強,卓冷星卻不把她當什麽神聖對待。他明白這小女生涉事未深,不諳世事,很容易被暗算或利用。
紀梵希總以為明天會很好,此時,她一點都不擔心出不去。
隻有他卓冷星的腦子在飛速運轉。
“世上萬物,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監牢之道,亦是如此。”卓冷星低低誦背著《金蟬脫殼》的總綱,試圖回憶起這本書的更多細節。
剛蘇醒的老者饒有興致地看了卓冷星一眼。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紀梵希有點慌張,她以前從不知道天牢是由吸收靈力的材料打造的。她隱約猜到,並不會是官差押送他們回京,而是由帝都派靈尊以上的靈氣師押解他們。如此一來,紀梵希在劫難逃。她一輩子將被軟禁,再也沒有快活,甚至她會被殺,連一輩子都沒有。王族的救命稻草也隨之被狠狠地折斷了。
紀梵希越想越可怕,幾滴淚落下,她的世界開始淪陷。隨之而來的是聲淚俱下,梨花帶雨。
天牢裏沒有白天黑夜,僅在固定時間守衛們會投食,此時洞外的光會照下來,使洞內看起來並非那般絕望。
“嗬,小女生。”卓冷星越來越捉摸不透這公主的個性。陽光下是個大人,風雨裏變成孩子。至於死靈之森那一夜,恐怕她隻是在逞英雄罷了。
“別哭啊,小姑娘,我們繼續聊天啊。”老者顯然是很孤單,紀梵希又是陪人聊天的好手,這些天陪著少言寡語的卓冷星,憋壞了。兩人有點一見如故,酒逢知己的感覺。隻是紀梵希細致的皮膚與老者蒼老的華發是在不相稱。
紀梵希此刻自然無心聊天,隻是有口無心地應著老者。
老者問道:“姑娘,不知父母在哪裏高就?”
“公務員。”紀梵希板著小臉回答,料老者也猜不到那得是多大的官。
“那你又是何人?”卓冷星感興趣。
“我是小偷。”老者直言不諱。
“小偷?”紀梵希認真看了看老者,不像是在騙人。天牢不關等閑之輩,能進天牢,也是對犯人能力的一種認可。得偷到什麽境界,才會有關入天牢的資格?
老人看透了二人的疑惑,解釋道“我可是偷過王族的震國璽,諸侯的夜明珠,還有豪強的黃金白銀,綾羅綢緞。”蒼老的聲音裏透露著驕傲。
紀梵希似乎記得幼時震國璽被盜時的轟動,隻覺得老人一定是了不起的人物。而卓冷星仿佛被雷劈了,難以置信地朝老人轉過頭去。
紀梵希第一次看見他表現得如此怪異,奇怪,弱弱地問道:
“冷星,他難不成偷了你家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