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妖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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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

    昆侖山脈綿延無盡,地勢更是險要,不過山中多靈材寶物,倒也有無數修道之人來此尋寶,即便是遨遊於雲層間,也可零星看到山間石階或湖心小亭,不過尋常人家,樵夫藥農,是不多見的。

    逶迤悠長的山徑上隱約可見幾道人影。一個如真似幻的氣泡將兩人罩於其中,氣泡約六尺方圓,其上光澤奪目,色彩紛呈。九隻白狐虛影若隱若現,或是低首,或是長吟,姿態不一,將氣泡圍繞其中。山徑上方兩丈之處,可見一少年神情焦灼,風霜滿麵,他左邊有一青年男子**著膀子,正在調息。這男子肌膚晶瑩如玉如同一女孩子一般,與之不相稱的是數條深可見骨的傷痕,大半已經止血,隻是血肉模糊看上去也是觸目驚心。他麵色自若,渾然不覺的模樣,隻有偶然間傳出一聲低不可聞的shēn yín。

    昨日他們脫困不久就遭遇了大批好手,看衣著相貌是雲翰天宮一脈,沈石等人且戰且退,靠著邵景的符籙陣法暫時拖住了幾個時辰。怎料小鼎新傷舊患一起迸發,隻是過了幾個時辰就已經有氣出沒氣進了,小白大急之下就地祭出妖丹救治小鼎。這又過了兩個時辰了,小鼎雖然氣息逐漸被穩住,卻仍不見轉醒,空中的妖丹也暗淡了不少,看樣子應該是傷了元氣。

    萬般無奈之下邵景與沈石隻能就地布些陣法,先前的大戰已經將邵景的符籙耗的七七八八,這臨時布置的幻陣自然是差強人意,有勝於無。

    天際間雲卷雲舒,又似輕濤陣陣,重重疊疊的掩埋了大半山階。日光本是傾城,在這裏似也沒那麽刺眼了。山間高寒,時時傳來沙沙的風聲,一點一點的敲打著小白的神經。她傾城的容顏上盡是疲憊之色,手中法訣變幻,手勢每變一次,臉色就白了幾分。張小鼎雙眸緊閉,像一個熟睡了孩子,長長的睫毛映襯著他俊美的容顏,唯有額頭突兀而出的惡魔血影,與之格格不入。不知為何,他額頭上竟是幻化出了一凶惡無比的惡魔頭顱,頭顱每凝實一分,張小鼎也隨之衰老幾分。如此反反複複,上一刻張小鼎已垂垂老矣,下一刻他又重回了童子的容顏。直到此刻,他才穩住了傷勢,容顏較之先前並無太大出入,隻是眉宇間似乎蒼老了幾分。

    沈石怔怔的看著手中的劍,原本刃如秋霜的傾雪劍染上了厚厚的血氣,任憑他如何驅動真元也不能將這血氣散去。不知為何,他想到了當年金虹山上,雲霄殿下,那清逸驚豔的少女和他擦肩而過,她看似無心的提醒了一聲,自那之後傾雪相隨,已經過了很多年了。警兆突生將他拉回了現實,沈石急急向東望去,隻見東方的天宇絢光如虹風馳電掣般掠近,竟有數人禦劍而來。

    沈石左右望去,隻見東西南北皆有劍光人影,呈合圍之勢,將沈石等人圍困起來。

    半空中絢麗多彩的氣泡瞬間變成了拇指頭大小,露出了兩道人影,張小鼎依舊人事不省,不過氣息已經平緩,臉色也有了幾分血紅。

    “沈石,你和小鼎先走。這些人就交與我二人即可。”小白話音剛落便將小鼎置於他懷中。沈石神色略為猶豫了一二後,便祭起傾雪劍朝一處空擋飛去。

    一聲長嘯響起,說不出的是那詭異魅惑,說的出的是那天地肅殺,天際的雲層如萬馬奔騰一般,化作一道灰黑的漩渦覆蓋了空中的灼日,漩渦之中更可見雷霆閃動,原本的豔陽天暗淡了下來,乃至於伸手不見五指。濃稠的墨色的最深處突然藍光乍現,無數陰影如群魔亂舞一般活躍在光與暗的間隙中。

    一道巨大的身影從深淵中躍出,它似乎來自於亙古蒼涼。

    淩雲的臉色陰沉了些,雲翰天宮內大半精銳盡數在此,大戰了一晝夜也未能擒下一二重傷之人,反而折損了不少門內新銳。看這狐妖氣勢衝天,舉手投足間皆是了不得的大神通,方才天地殺意彌漫,妖氣遮天蔽日,心中倒有幾分懊悔,這次即便擒下了這幾人,門內也必會元氣大傷,千年之內都緩不過氣來。

    他靜靜的看著如同深淵的雙眸,那雙眸也靜靜的回望著他。那巨大的身影如同神明又如妖魔。九條如夢魘般的影子在淩雲的眼中回蕩。

    一個如山嶽般大小的白狐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她朝著那輪廓模糊的太陽長嘯了一聲,白色肌膚上的雙眸漸漸瘋狂,山脈間回響著她的悲鳴與厲嘯。

    突然黑暗中出現了一道紅光,一把十數丈的赤紅仙劍聳立在半空中,滾滾熱浪向四周撲去,不遠處的靈木開始枯萎,甚至有的地方已經著起火來。一個纖纖細手輕巧的托起這仙劍,神色謹慎又夾雜著些許傲然,睥睨八荒。

    淩雲心中已有退意,正要招呼門人離去之際,北方又見數道劍光,不到片刻,劍光驟然停在了淩雲不遠處,露出了雲天等人的身影,他們神色匆匆,還有幾分怒意。想來也是,經符陽山巔一戰,重創了張小鼎,雖說手段不怎麽光明,但大勝在即,誰又會想那麽多,最後卻被一個小輩算計了,那陣法也確實高明,雲天諸人足足被困了小半天,脫困之後又尋了半日才找到些許蹤跡,一路追蹤至此,到現在已經過了一晝夜,其中蘇星河更是氣急敗壞,嚷嚷著要把那個小輩抽魂煉魄,鎮壓到本派的天河之下,永世不得超生。

    雲天環顧四周,在小白和邵景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後朝淩雲問去,“淩老前輩,可見那張小鼎了。”

    淩雲見未央宮與天河劍派高手俱在,心下也安定了幾分,如此多高手齊聚在一起也是少見之極,隻需等他們纏鬥起來,自己門人在旁協助一二,不但可擒下對頭,還可以交好吉祥天界的神仙會,一舉兩得。

    “朝那邊去了,張小鼎已經昏迷不醒,那小輩修為一般,跑不了的。隻是這兩個家夥頗為棘手,還要仰仗諸位了。”淩雲神色緩了緩,淡淡道。

    “淩老前輩乃是我未央界的泰山北鬥,我等後輩怎可爭先,久聞老前輩道法通玄,千年前更驅逐了一隻道行高深的猴仙,為我未央一界爭了一口氣,我等欽佩之極。”雲舒邊說邊做了請的手勢,這淩老頭居心不良,倒想鷸蚌相爭,自己收漁翁之利,他自是反唇相譏。

    千年前雲翰天宮之恥早已四海皆知。

    淩天的胡須微微顫了一下,倒也沒有發作,隻是手勢一擺,門下諸人四散而去,將那妖狐遠遠圍住。自己哼了一聲,隻是目光在雲天身下的仙劍上停留了片刻,完全無視了餘下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