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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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石做了一個悠長的夢,夢境很真實,如同切身發生了一般。他投胎轉世成了一隻狐狸,有著雪白的皮毛和靈動的雙眸,以及如玉石般美麗的尾巴。他最喜歡的事就是梳理自己的尾巴,一遍又一遍,直到那尾巴不帶有一絲灰塵,晶瑩如玉,潔白如雪,才肯罷休。他就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了不知多少年,從未見過其他生靈,更不要說同類,但他並不覺得孤獨,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其中居於首位的就是清洗自己的尾巴。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株小樹苗,那樹苗渾身青翠,枝葉間夾雜著些許白露。樹苗就問他,“你是誰,你為什麽在這?”
沈石用他如寶石般透亮的眸子盯著樹苗,道,“我不知道我是誰,你又是誰?”
“我也不知道。”小樹喃喃道。
一狐一樹麵麵相覷。
但這兩個家夥總算熟識了,沈石多了一個愛好,就是和這株樹苗聊天,玩弄它的枝葉,有一點令沈石不爽的是,樹苗附近的泥土、白露總是弄髒他的毛發,這倒罷了,有一次居然將他的尾巴弄的髒兮兮的。沈石震怒之下,就不停的扒那些泥土,直到尖銳的爪子被磨破了很多,還滲出了些鮮血。沈石那個疼啊,搶天哭地,心疼啊!這時候不少露珠就會滴到他傷口旁,清洗著傷患處,絲絲涼意也減輕了不少痛楚,沈石心下極是高興,常常以露珠擦拭傷口。樹苗雖是常常安慰一二,但畢竟不如露珠來的實在,一來二去之下,沈石也不怎麽搭理小樹苗了。
“喂!我的枝葉好亂,你幫我梳理梳理,好不好?”
“喂!臭狐狸,我好冷,你蜷身過來,給我取暖。”
“喂!我這有蔭涼,快過來乘涼。”
樹苗每每呼喚,隻是那臭狐狸心不在焉,偶爾應付幾下,懶洋洋的,讓人看了就氣憤。
沈石漸漸發身長大,積年累月下,他甚至有山嶽般大小了,皮毛油亮順滑。小樹苗也已長為參天大樹,高聳入雲,不知高幾許。在這古樹之下,沈石如同小貓小狗一般,但心中極為安寧,常常閉目養神,休養生息。古樹參天自然吸引了不少生靈,這其中就有九隻蝴蝶,他們名字叫做桑相,個頭不大,隻有沈石指甲蓋大小,喜歡休憩於枝頭樹丫或是沈石的耳朵鼻子上,這讓沈石頗為氣憤,但桑相極其靈活,他無論怎麽抓就是抓不到。
每每夜幕降臨,總有霧影盤旋在他們周圍,這東西壞極了,沒什麽愛好,就吸別人的精神勁。有時他們吸的忘乎所以,連桑相都難逃魔掌。
“臭狐狸,那鬼鬼祟祟的東西,吸食的我都不發新芽了,你去捉他好不好。”
“臭狐狸,人家桑相怎麽你了,不就在你身上睡會覺嘛,你幹嘛老欺負人家”
狐狸身邊總傳來樹苗的嘟囔聲。
“狐狸,你看這是什麽,一顆亮晶晶的石頭哦!五彩的,多漂亮。”沈石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古樹卻是心中一涼,急忙伸出了一隻根須,將五彩的石頭纏了起來。
“不讓你看,不讓你看。”沈石耳邊又是無盡的嘟嚷聲。
沈石心中煩透了,怒叱道,“你就不能少嘟囔幾句。”不過古樹卻是神采奕奕,完全不搭理他。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億萬年,誰又記得呢。狐狸漸漸老去了,皮毛變得幹澀髒亂,不時還有毛發脫落。沈石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偶爾聽到古樹或是桑相的歌聲後,懶洋洋的抬起了頭,聽上一會。他也不再梳理自己引以為豪的尾巴,那尾巴已幹枯變形,沈石見了後就煩躁不已,索性也不看它了。
古樹常常抖動渾身的枝葉,無數露珠從天而降,傾灑在白狐的身上,滋潤著它幹枯的毛發,但卻是無濟於事。沈石開始喜歡在泥土裏翻滾,這樣讓他覺得很舒服,他常日裏就這樣髒兮兮的一言不發。
有一天,沈石不停的搖晃著古樹,無數露珠如瓢潑大雨,傾灑在他的身上,他渾然不覺,就這樣不住的搖晃,直到渾身皮毛潔白如雪,再也絲毫灰漬。他抖了抖身子,對古樹笑道,“小樹啊!小樹!我要死了。”
“死是什麽?”古樹錯愕道。
“我也不知道,直覺告訴我,我要死了,我想應該是去很遠的地方,可能永遠都回不來了吧”沈石望了望參天古木,淡淡道。古樹的枝葉映在了他的雙瞳中,如夢幻泡影。
“你走了,我怎麽辦?”古樹接連晃動了數下,頗為焦急,大喝道。
“等我回來,這是我的承諾,終有一日,我會回到你的身邊,伴你成長,伴你衰老。”
“一言為定!”古樹伸出了一根柔軟的枝椏,輕輕挽住了白狐的前肢,堅定的說道。
不知又過了多久,物換星移,滄海桑田,白狐靜靜的閉上了雙眼,再也不曾醒來。古樹發出了無數枝椏將白狐團團圍住,守護著他,終有一日,我堅信,你會回來。
映入沈石眼簾的是灰黑的岩石和張小鼎關切的目光,張小鼎將他緩緩抱起道,“都怪我,害苦了你。”
沈石怔怔不語,黃粱一夢,大夢初醒。到底他是沈石或者他是那隻古樹下的狐狸。是他夢到了狐狸,或是是古樹下的狐狸夢到了他。
張小鼎似乎看出了沈石有些不對勁,接連晃動了幾下,大聲呼喊了會,又往沈石體內注入了些許真元。沈石隻感覺胸中傳來陣陣暖意,頭腦也清醒了幾分。他微微笑道,“沒事,我隻是做了一場夢。咱們到哪了?”
“這裏是岩漿湖底。你氣息紊亂,周身經脈多處破損,已經傷到了要害。”張小鼎關切道。他從懷中摸索了會,柔聲細語道,“還好,咱們在那荒廢的街市中,收獲了不少靈草,也能勉強鎮住你的傷勢。”
他取出了一灰黑色的靈草,上有一朵芝麻大小的花骨朵,有幾分遲疑道:“這靈藥藥性猛烈,又刺激經脈血肉,眼下你經脈又多有損傷,若是以這藥草鎮壓你傷勢,其劇痛不亞於割肉削骨。”
“來吧!”沈石不以為意的笑了笑,眉宇間放佛有著數之不盡的哀愁。
半晌後,在蜃獸體內的無名火海下。
“啊”痛苦的哀嚎聲響徹了岩漿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