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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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間小小的屋子裏, 就有七八個jǐng chá在裏麵忙, 周瀚感覺有些悶。正好這臥室外麵有一個陽台,他便踱了過去, 想要透透氣。韓彬做完了屍表檢查,叫人把徐玲娟的屍體抬去解剖室,他跟在周瀚的身後,也走到了陽台上。

    周瀚摸出一包煙, 剛取了一支出來, 韓彬就把手伸了過來:“給我拿一支。”

    周瀚看了他一眼,把手裏的煙給了他,然後自己又從煙盒裏抽了一支煙出來。

    “火。”韓彬又把手攤了過來。

    周瀚把打火機摸出來,遞給韓彬, 嘴裏不滿地說道:“哎, 你說你這人,自己要抽煙,又不帶煙,又不帶火的,整個一拿來主義啊?”

    “這不是有你嗎?”韓彬嘿嘿笑了笑,用嘴吧著煙, 打燃火,把煙點起,又把火湊到周瀚嘴邊, 說道, “我們兩兄弟, 誰跟誰啊?”

    “少給我說這一套。”周瀚低下頭,把煙點燃,睨了韓彬一眼,“這些好聽的話,你還是留著回去哄老爺子高興吧。”

    “算了吧,我這段時間都躲著他,哪還敢跟他說這麽多話?”韓彬吸了一口煙,又說道,“每回跟他說話,不是叫我早點cí zhí回去幫忙,就是催我找女朋友沒有。真是煩死了。”

    “韓家就你這麽一個根兒,他不惦記你惦記誰啊?”周瀚咬著煙笑道。

    “你身上不也流著一半韓家的血?”韓彬望著他,嘿嘿笑道,“沒等到孫媳婦,來個外孫媳婦也不錯嘛。要不,你把蕭律師帶回去給老爺子瞧瞧?”

    周瀚冷哼一聲:“你也知道這個孫子前麵有個外字,想討老爺子喜歡,自己帶人回去。少來打我的主意。”

    韓彬嘖嘖兩聲,說道:“喲,老爺子什麽時候當你這個孫子前麵有那個外字了?從小到大,他可都向著你。不說別的,就你那輛路虎攬勝,就比我的寶馬x6還貴。”

    周瀚吸了一口煙,說道:“我又沒找老爺子要車。那天我一回去,他就直接把鑰匙給我了,我連選車都沒選,你那車可是你自己選的。”

    “嗬,這是在我麵前顯擺老爺子疼你?”韓彬冷笑。

    周瀚把煙灰抖在陽台上一個廢棄的花盆裏,回敬道:“我從小到大就比你聽話,比你成績好,老爺子疼我,那又怎麽了?”

    “好,你行,你慢慢得瑟,我懶得理你,先回去做事了。”韓彬撇著嘴,吸了一口煙,然後把煙蒂在花盆裏按熄,轉身往屋裏走去。

    “怎麽?被我戳中痛處了?”周瀚問道。

    “且!”韓彬冷哼一聲,“你還沒這個本事戳中我的痛處。老爺子再疼你一些更好,最好盯著你,叫你cí zhí回去替他打理生意。”

    “喲?那要不要我跟老爺子說,你打算提前cí zhí,回去幫他的忙?”周瀚笑了起來。

    “滾!”韓彬頭也不回就走了。

    見韓彬走遠了,周瀚笑了笑,轉過身來,把煙夾在手上,雙手撐在欄杆下,往下望去。

    樓下,黑糊糊的一片,樓房裏的燈光透出來,隱隱可以看見下麵有一些白色的東西,應該是垃圾。錦豐園雖然是一個老式小區,但當年的基建工作還是挺好的,像剛剛他來的樓房前麵,在路燈的映照下,就很光亮。但這後麵,為什麽這麽黑呢?

    周瀚把彭劍叫了進來,問道:“韓所,這樓下是什麽地方?”

    彭劍伸出頭,往下麵看了看,說道:“哦,這下麵啊,就是一塊空地,很少有人去,樓上有些不自覺的人,就愛往下麵亂扔垃圾,我看這下麵都快變成垃圾場了。”

    聽到彭劍這麽說,周瀚心裏突然一跳。他想到了黎鵑那起案件,他和蕭依在那垃圾堆裏找到的那隻避孕套。

    剛剛韓彬說,被害人有被性侵。不知道怎麽回事,他老有一種感覺,覺得這起案件與黎鵑那起案子哪裏有關聯。既然在黎鵑家樓下發現了物證,這下麵,會不會也有什麽線索呢?

    想到這裏,周瀚連忙往回走,出了門,看見無聊地蹲在樓梯口抽煙的袁冬。他走上前,拍了一下袁冬的肩膀,說道:“袁冬,趕快帶人去把樓後那塊地方封鎖起來,別讓人進出,等天亮了下去找找線索。”

    袁冬雖然搞不懂周瀚為什麽要把樓下那塊麵封起來,不過,看周瀚一臉嚴肅,他還是趕緊起了身,點頭道:“是,瀚哥,我馬上去!”說著他便叫了兩個兄弟一起往樓下跑去。

    等技術部門的人把這裏勘查完畢,天都快亮了。按規矩,天亮之後,還要再勘查一遍,以免是什麽遺漏的痕跡物證。

    小李提取指紋的工作已經做完了,周瀚見他也沒其他事,準備回局裏了,便走上前,摟著他的肩膀,把他叫到一旁,說道:“小李,你跟我們一起到樓下去看看。”

    “樓下有什麽好看的?”小李回過頭,望著周瀚。

    “韓彬不是說被害人被性侵過嗎,但屍表檢查沒有發現被害人體內有可疑的生物痕跡,凶手可能戴了避孕套,我想在後麵看看有沒有發現。”周瀚說道。

    小李怔了怔,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周隊,你懷疑凶手把那玩意兒扔在這後麵?”

    “難道沒這個可能?”周瀚反問道。

    “不會吧?”小李搖了搖頭,“他怎麽會把東西扔在案發現場外麵?”

    “那玩意用過之後,總不可能還揣在身上吧?這後麵就是個垃圾堆,什麽垃圾都有,一般來說,多個避孕套也不會引人注目吧?”周瀚說道。

    “這倒是。”小李點了點頭。

    “既然你都這麽認為,凶手會不會也這麽認為呢?”周瀚攀著小李的肩膀,往樓下走道,“不管有沒有,我們先找一找。你忘了,在琵安巷那個案子,我們不就在下麵發現了一個可疑的避孕套?”

    “那行,我們就去看看吧。”小李已經徹底被周瀚說服了,跟著他一起下了樓。

    袁冬看見周瀚下來了,忙扯著笑跑到他跟前,說道:“瀚哥,你放心,都封起來了,一隻蒼蠅都沒飛出來,全在裏麵呢。”

    “大家進去找找,重點注意有沒有一隻避孕套,應該是剛使用過久的。發現之後,叫小李來提取。”周瀚說道。

    “好咧!”袁冬點了點頭,隨即招呼著兄弟們,“大家聽清楚沒有,分頭行動。”

    他的話一說完,四五個小夥子便鑽進了那片垃圾場。周瀚也鑽了進去。

    這裏的垃圾,可比琵安巷那邊壯觀多了。要在這裏找一隻小小的避孕套,也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周瀚貓著腰,眼睛在垃圾裏搜尋著,卻始終沒有看見他要找的東西。不過,他也沒有泄氣,仍然努力地在垃圾堆裏搜尋著。

    畢竟人多力量大,十幾分鍾後,一個驚喜的聲音傳來:“周隊,這裏發現一隻避孕套。”

    聽到這話,周瀚的心猛然一跳,連忙循著聲音的方向跑了過去。

    “哪裏?”他問道。

    “周隊,在這裏。”那小夥子往前邊指了指。

    周瀚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一隻還算幹淨的避孕套正躲在一簇草叢裏。

    周瀚心裏異常激動。這一次發現的早,比較容易提取到檢材,市局應該就能把所有的鑒定都做出來。

    “小李,快來,把這隻避孕套提回去。”周瀚對著小李招了招手。

    “好的,周隊。”小李跑了過來,拿起鑷子,小心地從草叢裏將那隻避孕套夾了出來,放進了物證袋裏。

    周瀚盯著袋子裏那隻避孕套,隱隱有一種感覺,真相,正在向自己慢慢逼近。

    而周瀚在這邊忙碌著的時候,蕭依還在屋裏睡覺。

    昨晚周瀚走了之後,蕭依躺在床上,一開始老睡不著,直到天亮時才睡著,沒想到這一睡就睡過頭了,等她醒來的時候,都八點半了。她手忙腳亂地收拾一番,跑到事務所,已經九點一刻了。見大家都在忙著做事,遲到的蕭依縮著身子,悄悄地往自己的辦公桌走去。

    可沒等她走兩步,便聽到辦公室的王姐一陣大呼小叫:“哎呀,蕭依,你可來了?我都等了你半天啊!”

    被王姐這麽一叫,原本做事的人們都抬起頭,往蕭依的方向望了過來。

    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蕭依遲到了。

    蕭依尷尬地笑了笑,然後對著王姐說道:“我在樓下碰到一個當事人,跟她說了兩句。那個,所以就來晚了。”

    “我才不管你遇到誰了呢!”王姐跑到來,拿給她一疊資料,說道,“你十點鍾跟黎主任一起到華誠集團去談事情。”

    “我去?”蕭依指了指自己,神情似乎有點不相信。

    華誠集團可是家大公司,跟他們搭上線的話,可就大發了。這麽好的事,怎麽可能輪到自己?

    見蕭依一臉懵,王姐瞅著她,問道:“不是說彭萌手頭上的事,都暫時交給你負責嗎?”

    蕭依點了點頭:“是啊。”

    “那不就得了。”王姐把資料往她懷裏一塞,“這事以前就是彭萌負責的。”說完,王姐踩著小高跟,“噔噔噔”地走了。

    那天彭萌真是得了闌尾炎,而且到醫院的時候已經穿孔,並發腹膜炎。做了手術後,人雖然沒事了,不過,她至少要休養一個月才能來上班。

    原來,這根本不是什麽天上掉餡餅,就是讓自己去賣幾天苦力,等彭萌回來,工作都要交還給她,功勞也還是她的,蕭依並沒有什麽的好處。不過,既然有這個機會,去混個臉熟也好,萬一以後用得上呢?

    蕭依抱著資料走到自己辦公桌前,利用這半個小時的時間,囫圇吞棗一般,把資料過了一遍,不至於到了華誠集團,會兩眼一摸黑。

    九點四十五分,黎敬禹來叫了她一起出門,兩人便去了華誠大廈。

    華誠大廈位於文澄江畔。這一片號稱南夏陸家嘴,全是高樓大廈。入夜之後,彩燈點亮,還真有點小黃浦江的味道。

    文澄江一片既然叫南夏的陸家嘴,肯定也是寸土寸金。華誠集團能在這裏有這麽大一幢樓,一方麵得益於其董事長楊錦斌的眼光好,搶在地價大漲之前就在此下手買地建樓,另一方麵也證明了華誠集團財力確實不弱,不然,也不會在這地方站穩腳跟。

    一進華誠大廈,踏在白色大理石鋪就的地板上,看著頭頂全是巨大的水晶吊燈,蕭依一下子想到了以前在語文書上學的一個詞語,富麗堂皇。她在心裏嘖嘖歎道,大集團果然不一樣。

    這時,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迎了上來,對著黎敬禹伸出手來,熱情地說道:“黎律師,您好。”

    黎敬禹顯然也認得這男子,忙伸手與他握了握,點頭微笑:“張特助,你好。”

    黎敬禹與來人寒喧幾句,便對著蕭依介紹道:“蕭依,這位是楊總的特別助理,張特助。”

    蕭依禮貌地點頭一笑:“張特助,你好,我是榮昊律師事務所的蕭依。”

    張特助也點頭笑了笑,說道:“華誠集團,張晨。蕭律師,幸會。”

    “幸會。”蕭依笑著回應道。

    這個叫張晨的雖然是華誠集團總經理楊君浩的心腹,但看起來倒是也低調有禮。看來,大集團也不一定都是盛氣淩人的。蕭依對這個財大氣粗的華誠集團有了幾分好感。

    跟蕭依打完招呼,張晨又轉過身,對著黎敬禹說道:“黎律師,楊總已經在辦公室等著二位了。”

    黎敬禹忙笑道:“那我們這就上去吧。”

    “黎律師,蕭律師,這邊請。”張晨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黎敬禹忙謙讓道:“張特助,你先請。”

    “來者是客,黎律師,你們先請。”張晨笑嗬嗬地說道。

    兩人假意謙讓了一番,最後自然還是黎敬禹先行。張晨又招呼著蕭依先走,然後自己才跟了上來。

    華誠集團的總經理楊君浩,是總裁楊錦斌的獨子,華誠集團的太子爺。

    兩個月前,董事長楊錦斌突然中風,及時送醫雖然把人搶救了回來,但卻一直住在醫院的特護病房。華誠集團對外宣稱楊錦斌身體已無大礙,隻是需要休養一段時間,但外界都傳說楊錦斌已經成了植物人,現在華誠集團砸錢吊著他一口氣,就是在等到公司大權平穩交接。

    其實,楊君浩是楊錦斌的獨子,由他來接任總裁一職,應該是順理成章之事,不知道華誠集團為什麽弄得這麽緊張。不過,人家這些豪門大家,說不定有什麽隱密之事,是外人不知道的。蕭依也懶得去管這些事,反正鹽裏醋裏,都沒她的事。

    總經理辦公室在三十二樓。

    這一路走來,除了“高大上”三個字,蕭依也想不到什麽詞來形容這華誠大廈了。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初入大觀園的劉姥姥,大概就是自己現在這樣吧?

    雖然沒見過什麽大世麵,但蕭依麵上還是表現得非常淡定,不想叫別人看了笑話。

    一進總經理辦公室,便看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正坐在寬大厚重的辦公桌前,正在簽著文件。他的麵前站著兩個五十來歲,一看模樣氣度就是公司管理層之類的人物。

    這年輕男子肯定就是華誠集團的總經理楊君浩。既不同於那些中年發福的有錢人或油膩的富二代,楊君浩長得斯文俊秀,鼻梁上的一副金絲眼鏡,給他添了幾分儒雅的氣質,絕對是一位優質男士。不過,他已經結婚了,老婆是市裏一位老領導的女兒,膝下也育有一女。他的辦公桌上,就擺著妻女的zhào piàn,看起來,似乎是一位顧家的好男人。

    待那兩個高管拿著文件離開之後,張晨立刻走上前,低聲說道:“楊總,黎律師他們來了。”

    楊君浩抬起頭,看見黎敬禹,忙站了起來,對著黎敬禹伸出手來,笑道:“黎律師,不好意思,怠慢了。”

    黎敬禹打了個哈哈,走上前,握住楊君浩的手寒喧道:“楊總哪裏的話,客氣。”

    楊君浩抬起眼來,看了看蕭依,問道:“這位měi nǚ以前沒見過呢?”

    黎敬禹一聽,忙指著蕭依說道:“哦,這位也是我們所裏的律師,叫蕭依。彭萌生病了,我叫她過來幫助做一些輔助工作。”

    楊君浩對著蕭依點了點頭,又主動伸出手來,說道:“蕭律師,你好。”

    “楊總,你好。”蕭依微笑著伸出手,輕輕握了握楊君浩的手,隨即放開。

    說實話,蕭依並不太喜歡跟男人握手,感覺很怪異,當然,周瀚除外。所以,一般遇到男性友人,她都是微笑點頭打招呼。但今天這種情況,別人那麽大個老板都主動伸手了,她不可能端著啊。

    大家寒喧了一番,便坐下來談事情。

    蕭依聽了一下,原來是楊君浩想從公司一個小股東手裏買華誠集團百分之五的股權。

    黎敬禹表示自己已經跟那股東談過了,不過,對方要價太高,幾乎超過市價的一倍。對方這個開價,明顯是想大敲一筆,黎敬禹覺得不劃算。

    楊君浩聽了黎敬禹的話,思忖了片刻,還是叫黎敬禹繼續談,表示隻要不超過市價的百分之五十,他就可以接受。

    對此,蕭依覺得有點奇怪。華誠集團百分之五十的股權在楊錦斌名下,楊君浩有百分之五的股權,他們父子在公司占有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處於絕對的優勢,不明白楊君浩為什麽還要花高價來買這百分之五的股份,完全沒這個必要啊。不過,有錢人的世界,自己不懂。她也就懶得多管了,把談話要點記下來,回去整理給黎敬禹。

    談完收購股權的事情,楊君浩又請黎敬禹品jí pǐn碧螺春。蕭依這個小跟班也有幸跟著嚐了嚐這天價茶葉的味道。

    “蕭律師,覺得怎麽樣?”楊君浩對著蕭依微笑道。

    蕭依咂吧了兩下嘴,搖了搖頭,笑道:“我不太懂茶,沒嚐出什麽特別之處來。”

    “那一會兒拿一盒回去,慢慢嚐。”楊君浩笑道。

    “不用,不用。”蕭依哪好意思收這麽貴重的禮,趕緊搖了搖頭,說道,“我又不懂茶,給我還不是暴殄天物嗎?”

    “怎麽會?”楊君浩嗬嗬笑道,“品嚐品嚐,多品品,自然就會嚐了。”

    蕭依還想推辭,黎敬禹給她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不要拂楊君浩的麵子,蕭依隻好笑了笑,說道:“那就多謝楊總了。”

    “蕭律師,客氣了。”楊君浩笑道。

    張晨很快拿了兩盒茶葉出來,分別放在了黎敬禹和蕭依的麵前。兩人不免又是一番道謝。

    “對了,我聽說蕭律師在dài lǐ琵安巷那件案子?”楊君浩又問道。

    聽楊君浩突然提起琵安巷的案件,蕭依微微一怔,隨即應道:“是的。那是一件法律援助案件。”她抬起頭,望著楊君浩,笑著說道,“楊總這麽忙,連這案子也知道?”

    “那幾天新聞不是在放嗎?我看社會新聞的時候,正好看見了。”楊君浩淡笑道。

    “哦。”蕭依幹笑著點了點頭。

    “我當時看了新聞,覺得這對年輕人挺可惜的。都那麽年輕,唉……”楊君浩又說道,“對了,那男的殺了人,是不是也要判死刑?”

    蕭依猶豫了一下,說道:“這個看說不清,還是要看法官怎麽判吧。不過,如果有感情糾紛,或者是被害人有過錯,一般不會判死刑立即執行。”

    “那這案子有感情糾紛,或者被害人有過錯嗎?”楊君浩似乎有些好奇。

    蕭依也不知道,楊君浩怎麽對莊揚這起案件有興趣。不過,現在案件還在偵查階段,她不方便向楊君浩透露案情,可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隻好笑了笑,說道:“現在這案子還沒有移送審查起訴,我沒看到案卷材料,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

    “這樣啊。”楊君浩笑了笑,“我還以為你作為莊揚的律師,肯定什麽都知道。”

    “現在還不行,jǐng chá都防著我們呢。”蕭依說道。

    “這倒也是。”楊君浩哈哈笑道,“怕你們給他們添亂,哈哈。”

    蕭依也幹笑了兩聲,沒搭話。

    這之後,楊君浩再沒問起案情,與黎敬禹又聊了會兒生意經。黎敬禹見時間差不多了,他中午還約了另一個客戶吃飯,就與蕭依一起告辭。

    在出門前,楊君浩特意叫張晨來要了蕭依的名片。

    黎敬禹不禁轉臉深深看了蕭依一眼,那眼神就像蕭依是楊君浩潛規則的對象一樣,弄得蕭依心裏老大不痛快。

    從華誠大廈出來,蕭依便與黎敬禹分開,自己隨便找地方吃了午飯,然後坐地鐵回了事務所,又過了非常忙碌充實的一個下午。

    到下班時,她才緩過勁兒來。拿出手機,發現十分鍾前,周瀚給自己發了一條短信,隻有簡單兩個字:加班。

    她知道,出了命案,他們肯定要忙活好一陣子了,不說別的,光是排查可疑人員和看jiān kòngshì pín,就是大工程,費時又費力。

    蕭依想了想,給他回了一條短信:小心身體,注意休息。

    很快,他就回了過來:收到。

    看到這兩個字,蕭依臉上不禁漾出一絲微笑。雖然從他的短信中,看不出任何的情感,但他能主動給她發短信,向她報備自己的行蹤,這就是一個好的xìn hào。

    突然,一隻手拍到她肩上,把她嚇了一跳。

    她轉過臉來,看見張雅靜那張臉晃在自己眼前。隻見張靜雅嘿嘿一笑,問道:“蕭依,有什麽好事啊?笑得這麽開心?”

    “我還能有什麽好事?”蕭依笑了笑,把手機屏幕關掉,然後放入包裏。

    “哎,晚上有沒有事?”張雅靜用肩頭撞了撞蕭依,“我請你吃飯,你陪我看diàn yǐng。”

    “怎麽?”蕭依轉過臉瞅著她,“不叫你們家虎哥陪你?”

    “他說他不看文藝片。”張雅靜撇了撇嘴。

    “沒人陪,你就想到我了?”蕭依笑問。

    張雅靜嘿嘿一笑,一臉期待地望著蕭依,問道:“那你去吧?”

    蕭依笑了起來:“有人請吃飯請看diàn yǐng,我為什麽不去?”

    “啊,蕭依,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張雅靜一把挽住蕭依的胳膊,把臉放在她肩頭蹭著。

    “好了,你這一套拿回去哄你家虎哥吧,姐可不吃這一套。”蕭依用手把張雅靜的臉推開,“姐喜歡男人的。”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我幫你找?”張雅靜衝著蕭依擠了擠眼。

    “我喜歡你家虎哥這樣的,你舍得給我嗎?”蕭依逗她道。

    張雅靜一愣,隨即嘿嘿幹笑了兩聲,說道:“那個,我們還是先定diàn yǐng票。”說著打開貓眼,開始選場,“我們看七點這場,行不行?”

    “好啊。”蕭依一邊收拾起挎包,一邊應道。

    “對了,你想吃什麽?”張雅靜又問道。

    “當然是什麽貴吃什麽了。”蕭依隨口應道。

    “那我們就去吃街口那家重慶小麵?”張雅靜笑嘻嘻地說道。

    “少來!”蕭依瞪了張雅靜一眼,“想拿小麵打發我,那可沒那麽容易!就算吃牛肉麵,我都要加一斤牛肉!”

    “哈哈哈。”張雅靜挽著蕭依的手,笑道,“順便加,看你吃得了多少。”

    兩個人一邊說笑,一邊下了樓。

    最後張雅靜還是很“豪爽”地請了蕭依去吃了澳門豆撈。等兩人看完diàn yǐng出來,已經快九點了。蕭依見還有點時間,便想到去趟超市。張雅靜住的比較遠,怕晚了回去不安全,兩人便在一樓分了手。

    蕭依下到負一樓,推了一輛小推車,一個人在超市裏慢慢逛著。這個時間點,超市的人很少了。想到周瀚說不定什麽時候還要在自己那裏過夜,蕭依去給他選了些洗漱用品,又拿了一雙男式拖鞋。想到家裏方便麵沒有了,她又去選了幾包。

    看東西拿得差不多了,蕭依推著車去收銀台結賬。

    這個時候顧客少,超市都留了兩個收銀台開著,前麵有兩個人在排除付錢,而且那兩個人都裝了滿滿一車,蕭依隻好在後麵等著。

    不知道為什麽,超市都喜歡把避孕套放在收銀台前麵。看到那堆小盒子,蕭依又想到上次買的那個。周瀚不跟她說,她還真不知道這種東西還有什麽大顆粒,零觸感這些區別。

    她在貨架上掃了一眼,看見一個包裝上麵寫著“超薄零觸感”。她心頭一動,正準備伸手拿起來看看。

    “蕭依。”

    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聽到這個聲音,蕭依眉頭一皺,把手縮了回來。她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犯了太歲,怎麽哪裏都碰得到陳冰。

    她轉過身來,看著陳冰提著一個購物籃走了過來。

    她冷著臉點了點頭,沒說話。

    “你一個人來的?”陳冰往她左右看了看。

    “當然是一個人來了。要是我半個人來,不是把你嚇死了?”蕭依冷冷說道。

    聽到蕭依的語氣很不友好,陳冰一怔,隨即低下頭,歎了一口氣,小聲說道:“蕭依,你,你還在怪我嗎?”

    “我現在沒這個心情去怪你,你別把你和薛宇想得太重要了。”說完,蕭依轉過臉,不再看她。

    陳冰咬了咬唇,又問道:“那個,你和周瀚真的在一起了嗎?”

    蕭依又轉過臉來,望著陳冰,似笑非笑地說道:“我是不是跟周瀚在一起,好像與你無關吧?你總不可能又來搶吧?對了,周瀚可不是薛宇,你要搶,恐怕也搶不到吧?”

    陳冰苦追周瀚的事,當年無人不知。因而被蕭依這麽一懟,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終於裝不下去了,咬了咬牙,說道:“蕭依,你別得意太早,你以為周瀚會喜歡你嗎?還不是因為吳曉奕不在,他那天喝醉了,才會跟你在一起的。等吳曉奕回來了,你覺得他還會理你嗎?”

    “吳曉奕回來了又怎麽樣?”蕭依冷笑道,“就算她回來了,她都跟別人結婚了,也不可能跟周瀚在一起了。你以為周瀚跟你一樣,喜歡去挖人牆角啊?”

    陳冰也有些生氣了,說道:“蕭依,我就做了那麽一回,你怎麽這麽不依不饒,老糾著我不放?”

    蕭依冷笑:“一回就夠了,你還想有幾回啊?還有,你現在已經跟薛宇在一起了,還管周瀚這麽多事幹什麽?你不會對周瀚還沒忘情吧?”

    聽到這話,陳冰的臉,明顯一變。

    蕭依知道自己戳到她的要害了。

    正在這時,排在蕭依前麵的人已經付完賬走了。收銀員對著她叫道:“女士,這邊可以收銀了。”

    也不知出於什麽心理,蕭依伸手從貨架上把一盒“超薄零觸感”拿到手裏,對著陳冰淡挑釁地一笑,說道:“上回我拿了盒大顆粒的,周瀚說太厚了,不舒服,叫我買超薄零觸感的。今晚就拿一盒回去試試。”

    陳冰的臉,黑得都快擠出水來了。

    蕭依微微一笑,然後灑脫的轉身,付賬,走人,再也沒去看她。

    出了商場的門,蕭依就看見薛宇開著他那輛卡宴停在門口。她裝作沒看見他,招呼也沒打,就往一邊走去。

    “蕭依!”沒想到薛宇主動出聲招呼她。

    蕭依停下腳,抬起眼來望著他,冷冷說道:“有事?”

    見蕭依態度不太友好,薛宇微微一怔。不過,當初怎麽說,也是他和陳冰有錯在先,於是,他尷尬地笑了笑,說道:“要不要送你?”

    “不必了。”蕭依冷冷一笑,“坐你這車,恐怕我受不起!會吐!”

    薛宇皺了皺眉:“蕭依,你非要跟我們這麽說話嗎?”

    “不然呢?”蕭依反問道。

    這時,薛宇看見陳冰也從商場裏走了出來,原本還想說什麽的,一下收了回去。

    蕭依也瞥到陳冰過來了,淡笑一聲,說道:“對了,以後,大家就算見了麵,最好也跟不認識一樣,用不著再打招呼了。就這樣吧!”

    說完,蕭依轉身就離開了。

    陳冰正好聽到蕭依這番話。她咬了咬唇,然後深吸了一口氣,上了車來,對著薛宇說道:“我們走吧。”

    見陳冰臉色不好,薛宇也不敢多說話,點了點頭,便把車開了出去。

    路過蕭依身邊的時候,薛宇看見陳冰的眉頭輕輕皺了皺。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對著陳冰解釋道:“我剛剛就是隨口問問她要不要送一程,沒別的意思。”

    “我當然知道你沒別的意思。”陳冰側過臉,看了薛宇一眼,說道,“你要有別的意思,今天坐在這裏的人,也不會是我了。”

    薛宇被噎了一下,更不敢再多說了。

    蕭依租的房子離商場不遠,走路也就十分鍾左右,並且一路都是大道,不僅路燈照得跟白晝一樣,周圍的店鋪也都開著,相對也比較安全。

    到了小區門口,保安給她打招呼:“蕭xiǎo jiě,回來了。”

    “是啊。”蕭依微笑著點了點頭。

    保安又說道:“對了,蕭xiǎo jiě,剛才有人……”

    他話還沒說完,隻聽d幢方向突然傳來一陣犬吠聲,隨即又是一聲孩子驚恐的尖叫和哇哇大哭的聲音。

    一個女人一邊哄著孩子,一邊不滿地鬧道:“哎,是誰家的死狗?怎麽不栓著啊?”

    “你說誰是死狗?我還說你是死人呢!”另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家的狗不栓,嚇著孩子了,你還有理了?”

    中年婦女也不甘示弱:“我們貝貝先在這裏玩,你們家小孩自己跑過來。自己沒看好孩子,還怪我們了……”

    這下子,雙方針尖對麥芒,一下就吵了起來。

    保安見前麵出了事,趕緊跑過去勸架。

    d幢與蕭依所在的b幢是兩個方向。蕭依往d幢那邊望了望,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帶著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跟一位五十多歲的婦人在吵架。一隻泰迪在腳下,狗仗人勢地汪汪大叫。

    蕭依也沒興趣去湊這個熱鬧,瞟了一眼,便往b幢的方向走去。

    出了電梯,蕭依一邊向前走著,一邊從包裏掏著鑰匙。突然,她腳下一頓。

    她租住的屋門前,蜷坐著一個男人。隻見他臉朝裏,背朝外,身子斜靠在牆上,似乎已經睡著了。

    雖然隻看到一個背影,但蕭依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人是周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