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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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 蕭依和周瀚、韓彬又陪著韓青妤打了幾圈麻將消磨時間。蕭依平時不怎麽打麻將, 根本談不上什麽技術, 完全是一隻麻將菜鳥, 為了討好韓青妤, 她才硬著頭皮上桌的。在她心裏, 已經做好了大輸三方的準備。
可她今天不是知走了什麽狗屎運, 手氣超好,居然成為繼韓青妤之後的第二大贏家,基本就是韓青妤胡牌之後,她就跟著胡了, 有時還能做三番自摸, 把周瀚和韓彬關到裏麵。這一場麻將周瀚的手氣最背, 基本每次都被關到最後。
到十點半結賬的時候, 周瀚輸了六百, 韓彬輸了二百, 而韓青妤贏了五百, 蕭依贏了三百。
蕭依看著手裏那三張粉紅色的毛爺爺, 對著韓彬和周瀚言不由衷地笑道:“還真要給錢啊?那怎麽好意思?”
“贏了就是你的本事,就拿著吧。”韓青妤拍了拍蕭依的手, 笑道,“反正一家人,打得也不大, 就是點小彩頭。”
“本事?”韓彬拿眼睛瞅了瞅周瀚, 說道, “真正有本事的,怕是周瀚吧?”
“我可是輸得最慘的啊!”周瀚嘿嘿笑了笑。
韓彬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你一家喂兩家的牌,才輸這麽點兒,這還不叫本事嗎?”
“我今天真的是手氣不好。”周瀚淡笑著看了韓彬一眼。
“得,我知道你的心思。”韓彬輕輕哼了哼,然後轉過臉,對著韓青妤說道,“姑姑,時候不早了,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我明天再來看你。”
韓青妤贏了錢,心情很好,笑眯眯地對著韓彬說道:“去吧,去吧。姑姑做了好吃的,又叫你。周瀚,送送韓彬!”
“他就住在隔壁,哪需要送啊?”周瀚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又對著韓彬說道,“要走快點走,我還要鎖門!”
“走了,走了。不在你麵前礙眼了。” 韓彬站起身來,又對著蕭依揮了揮手,“嫂子,我先走了。”
韓彬除了剛進門的時候叫她“嫂子”,之後不是叫她“蕭律師”,就是直呼名字,冷不丁又被韓彬叫“嫂子”,蕭依愣了愣才回道:“那個,你,你慢走啊。”
不用照鏡子,蕭依都感覺得到自己的笑容有多僵硬。真是太尷尬了。
韓彬走了之後,大家也都開始洗漱睡覺了。這屋子有兩個洗浴間,一個是公用的,另一個在周瀚住的那間住臥裏。蕭依想在韓青妤麵前掙表現,很體貼地叫周瀚先回房洗漱,她自己等到韓青妤做完了洗漱,把她送回了房間,才回了主臥室。
她進門的時候,周瀚剛洗了澡出來。他身上帶著沐浴液的清香,青檸味,很好聞。
“媽去睡了?”他問道。
“嗯。”蕭依點了點頭,“我親自把她送到門口,看到她關了門,我才走的。”
他走上前,摟著她,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微笑著說道:“辛苦你了。”
“我有什麽辛苦的?”蕭依瞥著他,淡笑道,“飯不是我做的,碗不是我洗的,牌也不是我讓的。我隻負責吃和玩,還贏了三百塊錢,生活簡直太美好了。”
“我也覺得很美好。”他笑出聲來。
“嗯。”蕭依抬起頭來,瞥著他,鄭正其事地點了點頭,“下回再多輸點,估計你會覺得更美好的。”
“好,下次讓你贏大頭。”周瀚嘿嘿一笑,伸手在蕭依臉上摸了一把,說道,“你去洗漱吧,我先上床等你。”
蕭依想到劉凱豐的事,點了點頭,說道:“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說。”
他傾過身子,半摟著她,在她耳邊低語道:“一會兒我們慢慢說。”
“不是你想的那件事。”她瞪了他一眼,然後推開他,便進了洗浴間。
可能因為心事有事,蕭依今天洗漱的動作特別快,洗完了也不像平時那樣在梳妝台前抹半天護膚品,簡單地拍了點水,擦了點乳液,就上了床來。
周瀚本來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沒想到今天蕭依隻用了十幾分鍾就來了。他伸手去摟她的腰,玩笑道:“今天這麽迫不及待啊?”
蕭依把他的手拍開,說道:“別鬧,我有正事。”
見她一臉正色,周瀚一愣,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麽了?是不是韓彬說話惹你生氣了?還是你跟我媽之間有什麽問題?”
“不關他們的事。”蕭依抬起眼來,望著周瀚,“關於莊揚的案子,我發現一些事情,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說。”
“什麽事?”他斂住笑容。
蕭依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道:“我覺得,劉凱豐有點可疑。”
“凱豐?”周瀚一怔,隨即搖了搖頭,說道,“他有什麽可疑的?凱豐這個小夥子,平時工作不錯,人也老實,你對他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我覺得不會誤會。”蕭依說道。
然後蕭依把自己發現的疑點,包括自己在麵館遇到劉凱豐之後,又看見與楊君浩在咖啡館會麵的人很像劉凱豐,還有那個碧螺春茶,以及黎鵑死亡時間與莊揚的辯解之間的矛盾,同時,她也把楊錦斌的遺囑中,關於遺產分配的事情也跟周瀚說了。她又對周瀚分析道,應該楊君浩為了至莊揚於死地,設了一個局,而劉凱豐被楊君浩收買了之後,做了他的幫凶。
周瀚聽了蕭依的分析,沉默了片刻,說道:“凱豐不是這樣的人。你不了解他,他雖然出身窮山村,靠人資助才讀完大學,但他一點也不貪錢,不僅做事認真負責,為人也很有原則,又肯幫忙,我不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
“可是,我剛才說的那些,又怎麽解釋呢?”蕭依反問道。
周瀚怔了怔,隨即說道:“也許這一切隻是巧合。你看到的跟楊君浩見麵的那個人,隻是穿了一件跟凱豐同樣顏色的衣服,身形正好有點像凱豐而已。那個茶葉也許隻是外包裝相似,就算是一樣的,也有可能真的有哪個土豪公司拿頂給碧螺春來秒殺。而那個死亡時間,根本就是莊揚為了混淆視聽,為了活命而說謊。”
“一件事還可以說是巧合,兩件事,三件事,都是巧合嗎?”蕭依冷笑,“周警官,你發現疑點,難道就是因為懷疑對象是你的同事,你就找出這麽多借口為他辯解,你難道不應該先查一下,再做結論嗎?”
蕭依的話,噎得周瀚有點說不出話來。的確,他以為了解劉凱豐的為人,不相信他會在案件中做手腳,可是,蕭依說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是不是應該像蕭依說的那樣,先查一查這些事呢?
蕭依看周瀚的表情,知道他有些動搖了,趕緊趁熱打鐵,又說道:“周瀚,你要是怕冤枉了他,可以暗地裏先查一下,行嗎?如果這件事真的與劉凱豐無關,你其實是在為她洗脫嫌疑,證明他的清白。而且,你不跟其他人說,也不會對他產生什麽影響的。你覺得呢?”
周瀚盯了蕭依半晌,終於點了點頭,說道:“好,我私下裏先查一查,還凱豐一個清白。”
聽到周瀚願意去查,蕭依放了心,忙順著他的話說道:“對,查清楚了,大家都放心。”
半天,蕭依才聽到周瀚應了一聲:“嗯。”
蕭依知道,要他懷疑自己的同事,他心裏肯定不好受,也就不再去提這件事了。兩人沉默了片刻,周瀚抬手把燈關了,說道:“睡吧。”
“好。”蕭依轉過身去,閉上眼,準備睡覺。
可睡了半天,還是沒睡意,聽著身後周瀚的動靜,他應該也沒睡著。
“那個,周瀚,可以再問你一件事嗎?”她輕聲說道。
“什麽事?”他應道。
“今天我陪阿姨做飯的時候,聽她提起了你爸……”說到這裏,她頓了一下。雖然周瀚的父親已經去世十幾年了,但這件事當年肯定對周瀚打擊很大,她不知道自己貿然提起,會不會又讓他難過。
“我媽說我爸怎麽了?”周瀚追問道。
蕭依轉過身來,麵對著著周瀚。雖然屋裏已經關了燈,但窗外有隱隱的燈光透入,還是基本能夠看到他的臉。見他臉上並無異色,蕭依放了心,接著說道:“聽阿姨跟我說話的內容,我感覺,她和叔叔當年感情應該很好的。”
“嗯。”周瀚點了點頭,“他們倆感情一直很好,在我記憶中,他們都沒吵過架,隻要我媽臉色一變,我爸馬上就慫了。”
說到這裏,周瀚輕聲一笑:“你說,他們這樣,怎麽可能吵得起來?”
“既然阿姨和叔叔感情這麽好,為什麽她後來又願意再婚?”蕭依問道。既然這麽相愛,為什麽還能放下他,接受另一個男人?
周瀚沉默了片刻,說道:“不然怎麽樣?難道還要我媽為我爸守一輩子?”
“不是。”蕭依怕周瀚誤會,忙說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我記得我們高中畢業那會兒,阿姨都還是單身,我隻是好奇她怎麽後來又想通了。”
周瀚的父親當年犧牲之後,是被追認為烈士。韓青妤頂著烈士遺孀的身份再婚,蕭依覺得,還是需要一定的勇氣。
回答蕭依的,又是一陣沉默。她突然有點後悔自己提起這個話題。就在她想著怎麽結束這個話題的時候,周瀚終於說話了。
“蔣叔叔是我媽在師範學校的同學,畢業之後,我媽回了南夏,在二小教書,蔣叔叔因為成績優異被保送去了師範大學,畢業之後又留校任教。其實他和我媽在學校的時候就互有好感,不過當時學校管得嚴,大家又年少,都沒說破,畢業後又身處在兩個不同的城市,這件事就這麽放下了。”說到這裏,周瀚頓了頓,又說道,“後來,我媽又遇到了我爸,便跟我爸在一起了。”
“蔣叔叔在大學畢業後,也結了婚,不過,在他兒子三歲的時候,他跟妻子因為感情不合離了婚。後來,他妻子出國,把他兒子也帶走了,蔣叔叔就一直一個人單身。蔣叔叔聽到我爸犧牲的事,這才重新開始跟我媽聯係,不過,在我媽麵前,他隻是出於老同學的情意關心她。就算他心裏有什麽想法,但他也從來沒有提過非份的要求。蔣叔叔對我媽的好,我一直都看在眼裏。我回南夏之後,便鼓勵我媽跟蔣叔叔在一起,我媽才下定的決心。畢竟我工作忙,不可能經常陪伴她,她和蔣叔叔在一起,我也放心。”
聽到這裏,蕭依握住周瀚的手,說道:“周瀚,你真好。”
她記得以前曾經聽人說過,一個男人值不值得托付,就看對自己父母的態度。如果他對生他養他的父母都不好,你又怎麽能指望他對你好?如果以這個標準來衡量,周瀚無疑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
她望著他。雖然在黑暗中,她仍然看到他的雙眼閃著熠熠的光華,是那麽的明亮。
他笑了笑,說道:“我隻是覺得,我爸在天上,肯定希望我媽能夠過得好。我隻不過是替我爸做了這個決定。”說到這裏,周瀚盯著蕭依,慢慢說道,“蕭依,你知道,jǐng chá是個很危險的職業,有時候出任務抓悍匪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這一去,還能不能回來。”
聽到這話,蕭依隻覺得自己的心,像被針刺了一下似的,瞬間縮成了一團。
“如果有一天,我沒能回來……”說到這裏,周瀚的手,慢慢抬起來,輕輕撫著她的臉龐,“我也希望你能找一個對你好的人,幸福地過下去,別像我媽那樣,等那麽久,知道嗎?”
說完,他輕輕笑了起來。
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她輕輕眨了眨眼睛,眼淚就嘩啦啦地掉了下來,滴在了他的手上。
他像被火灼了一下似的,手一顫。
“蕭依,你別哭。”他有點慌,“我,我是說著玩的。”
“有說這種事來玩的嗎?”蕭依氣急,抬起手,一拳打在他胸口。
周瀚悶哼一聲,還沒來得及說話,蕭依就抱住他嗚嗚哭了起來:“周瀚,我不許你以後再說這種話。你要是再說,我以後都……都……”
都不理他嗎?可她怎麽舍得。
“好,我不說了。”周瀚伸手為她擦著眼淚,安慰道,“是我不好,我亂說話,你別再哭了。”
蕭依還是嗚嗚地哭個不停。
見她如此,周瀚心裏又澀又甜。她哭,是因為在乎他的生死。
“你別再哭了,再哭,我又咬你的耳朵了。”他威脅道。他知道,她最怕這個。
果然,她的哭聲一下停住。她呆了呆,抬起頭來,望著他。
他用手在她腮上拭了拭,輕聲說道:“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說這些惹你傷心的話了。”
她一把將他的手握住,聲音有些哽咽:“如果我們以後能夠在一起,你答應我,你一定要比我晚死。你要照顧我一輩子,知道嗎?”
周瀚,如果你死在我前麵,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
周瀚定定地望著她,終於點了點頭,說道:“好,我答應你。”
蕭依覺得,這就是他給她的承諾。他答應了她,一定會做到的。她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摟著他的脖子,唇重重地印了下去。她覺得,自己把所有的感覺都融入到了這個吻中。
周瀚微微一怔,隨即瘋狂地回吻著她。
她和她,就像兩條快要渴死的魚,拚命地從對方的嘴中汲取著耐以生存的汁水。回到了水中,又互相追逐,緊緊纏繞,似乎兩人一分開,就會溺死一般。
因為韓青妤就在旁邊的屋裏,蕭依不敢出聲,她緊緊地咬著牙,忍耐著。可是,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強烈地感受到周瀚在自己身體裏的存在。她越忍著,身體的感覺就越強烈,她就越想要叫出來……也許,這就叫痛,並快樂著吧。
潮水褪去,一切歸於平淡。
蕭依鬆開牙,閉上眼,輕輕喘著氣。
周瀚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去洗澡?”
蕭依累得眼睛都不想睜,隻對著他搖了搖頭。
“那我去洗澡了。”他親了她一下,然後下床去了浴室。
等他再回到床上來的時候,蕭依已經睡著了。
他躺到她身邊,用手小心地捋了捋她散亂的頭發,她的臉都露了出來。他看了她許久,才輕輕歎了一口氣,把她摟到自己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