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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比例最低的防盜章, 時間24小時,敬請支持正版^o^ 伽羅因受不住燭煙的氣味, 便往裏麵的床榻上坐著。
分辨清楚來人的麵容,她心中微驚, 才站起身,鷹佐已到了桌邊。
“出去!”他指著嵐姑和嶽華, 神情悍厲。
嵐姑下意識就想護在伽羅身前,卻被嶽華一把揪住。她麵色淡然, 粗粗朝鷹佐行個禮,便往屋外走去。剩下嵐姑左右為難,見伽羅也示意她順從, 隻好滿臉擔憂的退出去。走到門口,猶不放心,回身道:“姑娘,我就在門外伺候著。”
“嗯。”伽羅頷。
門扇關上的一瞬, 鷹佐陡然揚手,微弱的燭光在他袖下熄滅,整個房間霎時陷入黑暗。他本就長得凶狠, 那一把絡腮胡子襯著方臉,與書裏寫的悍匪無異。腰間的彎刀隨手被解下拍在桌上,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伽羅,便朝她走過去。
伽羅渾身冒出雞皮疙瘩。
她猜不透鷹佐意欲何為, 那灼灼目光更令她害怕, 當即行禮, 竭力鎮定,“不知王子叫我千裏迢迢的過來,是為何事?”
“你就是傅伽羅?”鷹佐並未回答,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她。
伽羅下意識的縮了縮肩膀,“是”。
“聽聞你們京城裏多美人,傅家女兒尤其美麗,今日得見,果真傳言不虛。我涼國如今強盛,占著天時地利,討要個美人,理所應當。”他扯出個陰森森的笑容,伸手就想往伽羅肩上去抓。
伽羅才不信這鬼話,往後避開,正色道:“傅家女兒確實有美貌之名,不過那是我堂姐,已經嫁給了我朝左相的公子。我素來遠離京城,自問沒有那等美貌盛名。聽聞王子行事直爽,何不開門見山?”
鷹佐笑容微收,隻管打量著她,不說話。
黑黢黢的屋裏,少女窈窕而立,眉目如畫。她的容貌確實與旁人不同,那微藍色的瞳孔更是南人所不具備的,瑩潤而明亮,如同雪山下的湖泊。她的肌膚細膩柔嫩,明眸皓齒,是難得一見的美色。
鷹佐正當盛年,身居王子之位,見識美人無數,也知道這窈窕少女比起風情綽約的女人,別有滋味。而今屋內相對,她盈盈立在床邊,暮春衣衫單薄,難免勾動邪火。
白日從謝珩那裏受的悶氣忽然散了不少,鷹佐跨前半步,挑起伽羅下頷。
“那你覺得,是什麽緣由?”
他的指頭粗糲,磨著伽羅頷下,莫名叫人膽戰心驚。
伽羅強忍住不適,抬眸對視,“出了京城沒多久,西胡人就意圖將我擄走。後來兩度遇險,在雲中城外的那次,更是派了許多人圍攻。我再蠢,也該知道西胡人此番不會僅是為美色而來。王子不如明言所求,我能做到的,必當竭力而為。”
“竭力而為?”
“我祖父還被困在貴國石羊城中,如今闔府上下被困,等他回去才能有轉機。”伽羅道。
“倒很識相。”鷹佐仿佛意外,“那謝珩對你也甚冷淡,想必當年傅家的舊仇、高家的欺辱,都還牢牢記著。仇恨太深,他給不了你任何好處,倒是我能保你榮華富貴,連同你那祖父,也會以禮相待。”
他將舊事查得清楚,伽羅心中愈驚異,假意道:“新帝與我長輩確實有深仇大恨。長輩臨行前也曾吩咐,能救我們的隻有王子殿下,勿必竭力報答。我態度誠懇,王子何必顧左右而言他?”
鷹佐哈哈一笑,“你當真不知道?”
伽羅閉口不言,神情頗為懊喪。
鷹佐笑容更盛,“我費力將你要到手,自然有大用處,過後你就知道。”他忽然拿指頭摩挲過伽羅的下頷,俯身就想來親她。另一隻手則迅伸出,攬在伽羅背後。
伽羅大驚,未料他竟會如此行事,忙側頭避開,臉頰卻被他那絡腮胡子蹭過,生疼。
胃裏泛起莫名的惡心,伽羅明知此時還有虛與委蛇的餘地,卻難以忍受。
指尖下意識的摸向腕間珊瑚手串,鷹佐的戒心卻極強,搶在她之前,將她兩隻手腕握住,反扣在背後。他本就生得彪悍,舉止間更無半點憐惜,稍一用力,便如鐵鉗般困住手腕。
伽羅吃痛,張口就想呼救,卻被他捂住口鼻。
隨即,耳邊響起鷹佐的喋喋怪笑,“不是說,能做到的你會竭力而為?既然到了這裏,生死都是我說了算,這算什麽?你若聽話,我會以禮相待。否則就自討苦吃!”他看向伽羅,目露凶光。
伽羅心驚膽戰,卻未退縮,“旁的事情我竭力而為,此事恕難從命!”
“好,那就直言。”鷹佐竟不再用強,稍直起身子,“鎖子在哪?”
“什麽鎖子?”
鷹佐目光微沉,將她手臂用力一扯,冷聲道:“別耍花招!”
手臂被拽得疼痛,伽羅失聲痛呼,一瞬茫然之後猛然反應過來,“你是說那個長命鎖?”察覺鷹佐力道稍收,她喘口氣,道:“長命鎖我確實有,向來隨身帶著。可是雲中城外的那晚,我曾被西胡人擒住,被他們搶去了,至今還沒尋回來。”
鷹佐目光陡厲,凶相微露,似要加力。
伽羅幾乎哭出聲來,“我不騙你。那個長命鎖是我娘親的遺物,於我珍貴無比。當時我想搶回來,可西胡人太凶蠻,謝珩說不值得為它浪費時間,救了我就離開。後來我求他去尋回長命鎖,他敷衍著答應了,卻沒半點消息。”她說得可憐,神情中盡是委屈與恐懼。
鷹佐目光如鷹,厲聲道:“當真?”
“那是我娘親的遺物,騙你作甚!”伽羅痛而落淚,忽然醒悟,徑直看向鷹佐,“你要我過來,西胡人幾番生事,窮追不舍,就是為了那個長命鎖?可是它……”話音未落,卻覺胸前一涼,鷹佐出手如電,猝不及防的扒開她胸前衣衫。
伽羅大驚失色,隻當鷹佐惱而成怒,欲圖不軌,驚慌下高聲道:“嵐姑救我!”
鷹佐卻仿如未聞,隻盯著她空蕩蕩的脖頸。
他扯開的衣裳不多,露出脖頸肩膀,卻未及胸前。
她的頸間空無一物,肌膚柔膩嫩白,鎖骨精致,香肩秀氣,確實誘人。然而那裏沒有他期待的東西,隻有一道細微的紅痕留在頸間,仿佛是被細繩勒出。
當真是被西胡人搶走了?鷹佐看向伽羅,將信將疑。
便在此時,門外忽然篤篤疾叩,北涼侍衛隔著門扇稟報,鷹佐麵色稍變,丟下伽羅,疾步走出。
伽羅軟著腿退了兩步,癱坐在榻上。
心中驚疑卻如翻江倒海——鷹佐特意要她,沿途數番遇險,果然是為了那長命鎖?
她瞧著嵐姑一麵同嶽華道謝,一麵腳步匆匆地進屋,幫她整理衣裳。嵐姑情急之下眼淚都出來了,伽羅卻分不出精神去安慰,心思緊緊係在那長命鎖上。鎖子的外形早已印刻在心裏,除了年頭久遠,它與旁的長命鎖似乎沒半點不同。
這麽多年中,外祖母除了叫她珍視外,也不曾說過半點關乎它的事。
可西胡人窮追不舍,鷹佐這般看重它,是為何故?
*
接下來的兩日,伽羅仿佛被遺忘了。
院落地處偏僻,除了日影挪動、風拂地麵,再無半點動靜。
北涼人按時送來一日三餐,晚間也會送些勉強夠用的熱水,那刀疤男人也如同鐵鑄般牢牢守在門口,禁止任何人輕易靠近。隻是鷹佐再也沒露麵,也沒見有離開此處的打算,不知是在做什麽。
嵐姑怕伽羅悶,常講些過往趣事逗她。
嶽華倒像是能習慣這般形容囚禁的日子,不知是從哪裏尋了段木頭,埋頭雕琢,一言不。她身上藏了極精巧的匕,那日雖被侍衛搜到,卻也未被沒收,此刻便用它雕刻。木屑堆在腳邊,原本笨拙普通的木頭在她手中變化,漸漸成了一個人的模樣。
她身手出眾,腕間力道很好,手也穩,雕琢的木偶十分精致。
伽羅偶爾瞥過去,能看到木偶眉目分明,甚至連衣衫的紋路也頗清晰,像是年輕男子的模樣,衣衫冠帽如同書生。
然而很奇怪的,嶽華花功夫雕刻出木偶後把玩不了太久,便會將其丟下,揮掌重擊。那木偶的材質本就普通,重擊之下,立時化為齏粉。每當這時,嶽華便會起身迅走到窗邊,對著窗外模糊的景致出神,整個人都是緊繃著的,如同利劍。
伽羅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猜不透她的心思,隻是覺得此人著實很奇怪。
不過她也沒心思深究,畢竟自打回京,很多事情都讓她覺得奇怪。
當務之急,她琢磨最多的,還是那枚長命鎖、謝珩和鷹佐。
*
鷹佐此刻焦頭爛額,因為就在昨日,他的後軍又被偷襲了,損失慘重。
自虎陽關大捷,北涼擄走永安帝後,北涼眾位將領便士氣高漲,一路勢如破竹,短短十數日內攻下汶北諸多城池,一封書信遞過去,便嚇得南邊的太子匆匆率眾來議和。
可議和的情形,卻完全出乎鷹佐所料。
沒有預料中的卑躬屈膝和服軟告饒,縱然那位頗麵熟的鴻臚寺卿極力主張早日結束和談,太子謝珩卻仿佛半點都不著急,讓情勢數度膠著。甚至在鷹佐威脅要出兵南渡時,謝珩都沒半點服軟的跡象,還敢針鋒相對,派人侵擾他的後軍。
鷹佐雖然氣勢洶洶,卻難以奈何。
據他得到的軍情快報,原先被衝散的南夏軍隊不知是被何人收攏,漸漸聚集成了氣候,在他的兩翼虎視眈眈。看似大獲全勝的局麵中其實隱藏著極大的危機,鷹佐慣於作戰,對此十分敏銳,亦更加擔憂。
這份擔憂,盡在謝珩預料之中。
此刻,他正對著一副地形圖,與韓荀議事。
簷頭的菖蒲艾葉青翠高懸,雄黃酒的味道自窗戶飄進來,端午的氛圍十分濃烈。
嵐姑捧著一盤粽子進來,見伽羅還是呆坐,便低聲勸道:“姑娘坐了太久,起來動動吧。高家老太爺的事,說句誅心的話,當年既然敢出手殺害皇上的兒子,就該想到可能會有今日。姑娘顧念親情,卻也管不到那麽遠,還是做好手頭的事要緊。這粽子是才送來的,餡兒姑娘也愛吃,先嚐嚐?”
伽羅接過,嚐了一口,軟糯香甜,果真味道極好。
從前在淮南時,外祖母總會親手包些粽子給她,比外頭街市上的都好吃。如今,她老人家會在做什麽?謝珩父子要找外祖父和舅父清算舊賬,一則為舊仇,而則為朝堂權力,她確實無權置喙,甚至連表哥,她目下也無力相助。
可外祖母的事,她終究擔憂。
哪怕謝珩說過不會牽累旁人,可手握生殺大權的皇帝會如何處置?
畢竟,深宮中的皇帝才是天下之主。
他的態度才是問題的根本,總得竭力嚐試。
伽羅吃完粽子,順道洗臉沐浴,又叫嵐姑尋了胭脂水粉出來,細心裝扮。
嵐姑手巧,將她頭擺弄了兩炷香的功夫,雲鬢玉顏,寶髻鬆挽,簡單點綴珠釵玉環,兩股青絲搭在胸前,不失十四歲少女應有的活潑明豔,卻增嫵媚風情。
她的容貌幾乎無需修飾,白膩柔嫩的肌膚不必塗脂抹粉就已羨煞旁人,翠眉輕描,雙眸燦若星辰,隻往唇上點稍許朱丹,便是嬌豔欲滴。
海棠紅的半袖外罩件紗衣,底下裙衫垂落,腰間纏著兩枝海棠,裙角灑滿碎花。
對鏡自照,伽羅甚為滿意。
端午之日有宮宴,謝珩赴宴尚未歸來,她便在殿中等候。
*
宮內,宴席已散,端拱帝難得有空,遂攜謝珩、段貴妃和樂安公主品茶閑話。
一家人共苦數年,此刻殿內沒留半個宮女內監,說話更自在些。
端拱帝心緒甚好,酒後麵色微紅,說起舊時的事和如今朝中形勢,不免跟謝珩論及徐公望、高探微等人,末了道:“……那個高文燾還活著?”
“刑部連夜審訊,案子與他無關,目下暫押在獄中,尚未處置。”謝珩回答。
“我知道。”端拱帝皺眉,“牢獄裏辛苦,暴斃了罷。算是給高探微的賀禮。”
謝珩神色微僵,看向上的皇帝。
從淮南至京城,父子二人隱忍多年,端拱帝暗中籌謀奪回帝位的事情,謝珩也出力不少。一家人彼此陪伴熬過陰霾,終有今日的君臨天下,確實令人快慰。然而但凡涉及舊事,卻難免有小爭執。
關於傅家女眷的事如此,高家的事更是如此。
先前高文燾入獄時,謝珩就曾探過口風,彼時端拱帝正忙,沒說處置的打算,他也不曾僭越。而今既然說了要暴斃,可見是想將高家男丁都置於死地。
謝珩稍作猶豫,道:“父皇,兒臣以為不妥。”
“不妥?”端拱帝目光稍沉。
“高文燾固然該懲治,卻罪不至死。”謝珩起身,給端拱帝添茶,“我知道父皇是想給大哥報仇。兒臣也深恨高家,但當日的事,是高探微父子所為,與孫輩的高文燾等人無關。高探微父子必須為大哥償命,至於高文燾……兒臣以為,配充軍即可。往後處境如何,全看他自己造化。”
“高家害死的是我兒子,你的哥哥!”端拱帝麵露不悅,將他斟的茶推開,“你卻說罪不至死?”
“父皇請聽兒臣說完。”謝珩掀袍跪地,“大哥和母妃的事,兒臣時刻未忘,高探微父子和傅玄必須償命!而至於旁人,倘若父皇當真要他死,自然無人能阻攔。莫說高文燾,就是讓整個高家陪葬,也輕而易舉。可若真如此,朝臣百姓,會作何感想?”
“朕就是要他們知道,天家威嚴,不可侵犯!”
“高探微父子和傅玄償命,足夠讓那些人長教訓。父皇初登大寶,內有徐公望之輩居心叵測,外有北涼虎視眈眈,太上皇雖在石羊城,倘若北涼要送回,不得不迎入宮中。此時最要緊的不是複仇,而是收服人心。父皇——”謝珩跪地而拜,言辭懇切,“父皇登基之前,朝中有多少個高家、傅家?數不勝數。高家是個例子,父皇若為昔日仇怨嚴懲,那些人膽戰心驚,未必敢歸心,真心輔佐父皇。”
這道理端拱帝明白,然而念及逝去的愛妻長子,卻是怒意更甚。
謝珩緩了語氣,“倘若父皇按律論處,不作牽連,朝臣沒了後顧之憂,必定感念天恩浩蕩,誠心歸服父皇。母妃和大哥在天之靈,必定樂意見此。”見端拱帝臉色猶自陰沉,續道:“倘若高探微、傅玄的命仍不能消了父皇怒意,待朝政穩固後再行處置高家其他人,又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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