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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比例最低的防盜章,  時間24小時,敬請支持正版^o^  伽羅快步上前,端正行禮道:“不知殿下駕臨,  耽誤了片刻,請殿下恕罪。”

    “你找過我?”

    “是。今晨我找到了與那鳳凰相似的圖畫,便想去稟報殿下。”伽羅略過撞見安樂公主的事,連聲音都帶了笑意,“殿下進去看看嗎?”

    謝珩不語,  回過身時,神情冷淡如舊。

    伽羅早已習慣這般態度,引謝珩入內,取了那部殘卷放在案上。

    “殿下請看這幅鳳棲梧桐的畫——筆法布局奇特,這鳳尾和鎖上的一模一樣。”她將那長命鎖擱在畫側,  纖細的手指按著書頁,讓謝珩細看。她的身材尚未長開,  站在高健的謝珩跟前,隻及其胸。這長案於她高度適宜,於謝珩而言,  就低矮了。

    謝珩單手扶案,  躬身細看,因鳳尾描摹細致,越湊越近。

    伽羅滿心歡喜,  也趴在案前,  細細指給他看。

    因這些天看的鳳凰不少,  她還將其他書中的畫備在案上,以作對照。

    寬敞的案上皆是種種鳳凰圖畫,形態筆法各異,兩人拿了長命鎖逐個對照,唯獨這殘卷上的全然相同。

    “應當是它。”謝珩頷,心神稍稍鬆懈,側頭便見伽羅還趴在那殘卷上,看得認真。

    不知是何時靠近,此刻兩人肩背相貼,她的側臉離他不過咫尺距離。

    她身上的香氣隱約可聞,側臉輪廓柔和,一縷青絲垂落,緊貼他的肩膀。餘暉自半開的窗隙灑進來,照得她秀頰瑩白柔潤,紅唇嬌豔欲滴,濃長的睫毛如同小扇,隨著眨眼的動作上下忽閃。甚至她的呼吸都仿佛清晰起來,輕盈如蝶翼般掃過他的手背。

    謝珩微怔,定定的看她。

    伽羅全然未覺,滿心歡喜的欣賞片刻,道:“雖說書卷已殘破,卻並非無跡可尋。殿下知道鸞台寺吧?”

    她翹著唇角,側頭詢問,卻忽然頓住。

    寬厚的胸膛幾乎貼在身側,他離她極近,雙眼深沉如同潭水,瞧著她,意味不明。

    霎時有異樣的感覺爬上心間,像是幼時躺在林間草地,有小蟲爬過手臂,癢癢的。她後知後覺的現這姿勢實在過於親昵,連忙後仰,倉惶垂道:“民女一時忘乎所以,失禮之處,請殿下恕罪。”

    一低頭,瞧見謝珩按在書卷上的手,幹淨修長,甚為悅目。

    謝珩輕咳,直起身來。

    氣氛稍稍尷尬,好在謝珩很快開口,“與鸞台寺何幹?”

    “幼時每年回京,我娘親都會去鸞台寺進香。”伽羅看著腳尖,“每回我都會隨娘親前去,鸞台寺的方丈很慈和,見娘親誠心向佛,於佛經圖畫都有些見地,曾帶我們進過寺裏的藏經閣。其中有幅畫,就是這幅鳳棲梧桐——那幅畫用色奇特,我那時雖不懂畫,卻也留了印象。”

    “你想看那幅畫?”

    “不止是畫,還想拜望方丈,盼望殿下能允準。”伽羅盈盈行禮,緩聲道:“娘親來自異域,進香時也與京城旁人不同,那位方丈見多識廣,或許知道其中緣故。殿下,能否允準我盡快前往鸞台寺一趟?那幅畫有題跋,可以解惑。”

    她滿含期待,神情誠摯。

    謝珩側身看向窗外,“五月底。我派人帶你去。”

    “為何要等那麽久?”伽羅詫然,“鸞台寺離京城不遠,半日即可抵達……”

    “近日寺中有事。”

    伽羅猶不甘心,“我去拜望方丈,隻需一兩個時辰,不會耽誤很久。”

    “鸞台寺在籌備佛事。這二十天不許旁人去。”

    伽羅愕然,瞧著謝珩側臉,便見他神情乍然添了冷硬,似有不悅。她不明所以,也不敢觸怒謝珩,隻好道:“全憑殿下安排。”

    謝珩覷她一眼,沉默不語,伽羅心中疑惑卻更濃。

    籌備佛事不許旁人去,連謝珩都不打算去攪擾,必定是為皇家的事。

    鸞台寺僻處京郊,雖也是京城名寺,比起城內專供皇家親貴用的慈恩寺,畢竟不如。慈恩寺離皇宮不遠,不止修繕得莊重威嚴、精美絕倫,更是供著佛骨舍利,有許多大德高僧在其中。往常皇家要做佛事或是開壇講法,都是在慈恩寺,這回怎的改在了鸞台寺?

    她瞧著謝珩的神情,猛然醒悟一事——

    當年惠王妃遭人暗算身故,就是在從鸞台寺回城的途中。

    端拱帝對妻情深義重,這些年府中正妃之位虛懸,登基後立即追封了文惠皇後,宮中皇後鳳印封存,最尊貴的也隻有代理後宮事的貴妃,可見始終懷念故人。

    那麽這場佛事,是為文惠皇後做的了?

    她霎時明白了謝珩突然轉變的態度。

    兩人一時無話。

    謝珩察覺她的小心翼翼,遂緩了聲氣,道:“英娥近來心緒欠佳,會常來這裏。”

    伽羅會意,“多謝殿下提醒,我會留在殿中,不惹公主煩心。”

    “嗯。”謝珩複將那圖畫瞧了兩眼,未再逗留,抬步走了。

    *

    伽羅忽然閑了下來。

    滿架的書幾乎都被她翻遍,除了那本殘卷,沒有半點旁的線索。離五月底還遠,她打聽得鸞台寺佛事的日子,想了想,托杜鴻嘉給她帶來上好的紙筆,由嵐姑幫著磨墨,她早晚焚香抄經。

    許多年前的事非她所能左右,事涉奪嫡之爭,身襲侯位的祖父要做,連父親也難奈何。

    然而傅家畢竟難逃幹係。

    謝珩和謝英娥因為那件事失慈,甚至還有胎兒夭折腹中,這些罪孽,都是傅家欠著謝珩一家的。如今謝珩不計前嫌,答允從北涼手中設法搭救父親,她人微力輕,能報答的實在有限。抄卷佛經,雖不能令逝者起死回生,到底也是點心意。

    傅良紹是京中才俊,伽羅自幼隨他習字,至淮南後,外祖母又尋了名師指點,一手簪花小楷寫得極為漂亮。

    檀香嫋嫋,嵐姑在案旁研磨,半聲也不敢打攪。

    直至伽羅抄完一篇,才道:“姑娘手腕酸嗎?”

    伽羅含笑點頭,貓兒般湊到嵐姑懷裏,“給文惠皇後抄佛經,每一筆都得認真。嵐姑你幫我揉揉。娘親從前也愛禮佛,回頭再抄份給她,捐在鸞台寺裏……”話未說罷,忽聽門外輕扣,伽羅詫然抬頭,旋即道:“誰?”

    “是我。”門外竟是杜鴻嘉的聲音。

    伽羅喜出望外,當即過去開門。

    門外杜鴻嘉負手而立,見了她,微微一笑。

    “表哥走路真跟貓似的,都到了門前,我也沒聽見。”她含笑請他入內,嵐姑幫著倒茶。

    杜鴻嘉道:“來了有一陣,聽她們說你在抄經,就在外麵等。你沒聽見動靜,定是太專注。外麵天氣甚好,你整日關在屋中,不覺得悶?”

    “倒想出去散心,隻是——”伽羅擠擠眼睛,低聲道:“怕碰見樂安公主。何況如今情形,凡事還需仰仗太子殿下,我可不敢生事。沒有殿下允準,我還是在屋中安靜抄書。表哥今日怎麽得空過來?”

    “殿下吩咐過,你是客居在此,公主已回宮了,不必擔心。”杜鴻嘉起身,笑道:“出去散散心,我來護駕。”

    伽羅依言,帶了嵐姑在側,隨他出去。

    兩人自回京後甚少見麵,杜鴻嘉昨日才去過傅家,將近況說了,忽而歎氣,“老夫人身體每況愈下,近來行事,嗐!老太爺在北涼生死未卜,大舅父和二舅父又被問罪,她想借著徐相的勢力挽回頹勢,竟打算將你二姐許給徐堅。”

    “徐堅?”伽羅頓住腳步,“你沒聽錯?”

    “是他。去年徐堅喪妻,頗消沉了一陣。徐相有意給他續弦,老夫人得知,便動了心思。昨日見著你二姐,她哭得可憐,不肯答應,老夫人隻責罵她沒有孝心,不肯為長輩分憂。”

    “哪能這般分憂!二姐才十六歲,那徐堅已三十二歲了!且不說繼室的身份,那徐堅的品行受人指摘,連我都聽說了。二姐性情傲氣,恐怕是寧可嫁入蓬門蓽戶有才德的人,也不肯跟徐堅。”伽羅恨聲,“何況徐相父子又不傻,難道二姐續了弦,他就肯搭救兩位伯父?長姐是徐相明媒正娶的兒媳,也沒見徐相搭救傅家。”

    “是這道理沒錯。”杜鴻嘉頷,“徐相自身難保,哪會幫旁人。”

    “老夫人這是病急亂投醫,卻為難了二姐。”伽羅不滿。

    住在京城的那兩年,她被老太爺和老夫人不喜,兩位伯父伯母對她自然冷淡。長姐自居侯府嫡長女,向來不愛搭理她,唯有二姐傅婎肯常來看她,說話解悶。

    兩位伯父落難固然令人心焦,若要設法搭救,本該兩位伯母出力。

    將二姐傅婎嫁給徐堅做繼室,能有何用處?

    不說徐家未必答應,以傅婎的性子,怕是絕不肯的。

    正自思量,又聽杜鴻嘉道:“昨日出府的時候,在外麵碰見了那位姚謙。”說話間,炯炯目光瞧著伽羅,如同探究。

    伽羅卻隻一笑,“他?還真巧。”

    這般雲淡風輕,頗令那些官員詫異。

    姚謙愣了一瞬,忙衝眾人胡謅解釋,胡亂辭別後,大步追入客棧。

    鬧市中的客棧生意火爆,這會兒正是飯後閑時,入廳右側有個喝茶賣果點的地方,人來人往,稍嫌喧囂。

    伽羅走得頗快,已經到了樓梯口,因碰著杜鴻嘉,正在說話。

    姚謙推開隔在中間的閑人,三兩步趕上去,“伽羅!”

    伽羅麵色不大好看,充耳不聞。倒是杜鴻嘉聞言看過來,見其麵生,狐疑打量。

    姚謙還記得那日學甲巷中伽羅如遭雷轟的神情,見她躲避,隻當是傷心如舊,隻管緊緊看著伽羅,“你怎會在這裏?我有話同你說,能否去那邊的雅間喝杯茶?”見伽羅置若罔聞,麵上稍現尷尬,繼而道:“那日事出突然,我有不可言說的苦處,怕被人察覺,隻能先行離開,未及解釋。後來我去了學甲巷,沒見到你,托人去尊府打聽,也沒有……”

    “閣下是誰?”杜鴻嘉看出伽羅不悅,出言打斷。

    姚謙拱了拱手,往杜鴻嘉臉上打量。這一路回京,自謝珩至親衛,眾人都是尋常打扮,杜鴻嘉一襲錦衫磊落,腰間雖未佩寶劍,但習武之人自有股剛硬之氣,與眾不同,且看其神情,顯然頗有敵意。

    他打量片刻,決定報出身份,“戶部倉部司,姚謙。”

    “沒聽說過。”杜鴻嘉跨前半步,“找我表妹何事?”

    “我是伽羅……舊友。”姚謙側身讓開樓梯口的路,道:“去那邊雅間好麽?”

    伽羅冷嗤,轉過頭來,神情陌生而疏離。

    回京疾馳的路上,伽羅想過將來的打算,父親的下落、外祖父家的處境、長命鎖的秘密都令人掛心,思及淮南舊事,又怎會想不起姚謙?

    那日的心灰意冷清晰印刻在記憶裏,往年同遊的景致有多美好溫煦,那日撞破實情的失望就有多深刻冰冷。

    曾經也是豆蔻年華裏仰慕信賴過的人,是淮南春日裏最念念不忘的風景,即便撕毀信箋時已決意忘記,又怎會真的毫不在意?

    尤其是在她四麵楚歌無所依靠時,他轉身另娶他人,那種天翻地覆的感覺,刻骨銘心。

    伽羅看向姚謙,竭力讓聲音平靜,“確實是舊友。”

    “先前在淮南,這位姚大人曾是我外祖父的門生,往來密切。”她說。

    姚謙麵顯尷尬,旋即道:“伽羅,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京城中的情勢……”他望了杜鴻嘉一眼,不欲在外人跟前袒露,道:“我們去那邊喝茶細說,好麽?”

    “不必。”

    “伽羅,從前的事,我半分都沒忘記。迎娶徐蘭珠,也非我本意。”

    “可你畢竟娶了她不是嗎?難道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娶她?”伽羅哂笑。

    眼前的人俊朗如舊,還是如從前般溫和如玉,然而一旦想起那日他斷然落下的車簾,那種腳步虛浮又沉重,喉間幹澀的滋味又蔓延開來。伽羅極力克製住輕微的顫抖,道:“徐相位高權重,必定給你遠大前程。就此別過。”

    說罷,轉身匆匆上樓梯。

    “伽羅!”姚謙伸手想去攔她,卻被杜鴻嘉擋住。

    杜鴻嘉臉色陰沉,待伽羅安然上樓,才朝姚謙拱了拱手,轉身欲走。然而心底的猜測與惱怒終究難以壓製,他驀然轉身,手掌重重扣在姚謙的肩頭,“方才什麽意思?”

    姚謙惱恨他的阻攔,冷聲道:“與你何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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