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虹回想昨晚見到夏星而的場麵，越想越覺得她長得像陸月霽。常明按她的吩咐一大早將夏星而的簡曆派人送過來，沈虹看著上麵那些“職高”、“電大”的字眼，心想：都是些上不了台麵的。

    她拿出手機發短信給星而。

    星而匆匆忙忙趕到“茶否chaful”，沈虹已經在等她了。

    星而：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塞車，您等半天了吧？

    沈虹：沒事，我也剛到，叫點什麽喝吧？

    星而：不用，不用，我不渴。

    沈虹：哦。

    星而顯得有些局促：那個，沈董事長，我收回昨天說的話。

    沈虹：你是說關於cí zhí的那些話嗎？

    星而點頭。

    沈虹：我能問理由嗎？你之所以那麽說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星而：是，我不喜歡目前這個助理的工作。

    沈虹：不喜歡卻又不cí zhí，你是怎麽想的？

    星而：沈董，其實，我想跟你說，我不太適合這份工作，我對於成為總經理助理從頭到尾就莫名其妙、一頭霧水的，明明我應聘的是儲備店長，怎麽就成了總經理助理了呢？……能不能給我換回儲備店長的職位啊？或者普通店員也行。董事長，您千萬別誤會啊，我真的是非常非常珍惜在弘翔的工作機會，隻是呢，我的意思是說——

    沈虹：有什麽不適合的，說來聽聽。

    星而：其實我這個人吧，學曆低，沒經驗，世麵也見得少，我到現在都還沒搞懂像我這麽差的資曆憑什麽會被弘翔集團錄取，而且還是總經理助理的職位，這事說起來就像做夢似的，總覺得沒什麽真實感。

    沈虹：其實也沒什麽，可能是因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年輕創業時候的影子吧。人嘛，隻要肯努力，學曆和資曆那些都不是絕對重要的，你不要想多了。

    這個理由讓星而很是受用，她長出一口氣。

    星而：可是在弘翔集團這種大公司做總經理助理，壓力真的挺大的。而且我覺得程總對我的工作也不會滿意，與其到時候惹他不高興，還不如您現在就把我給換了。

    沈虹想了想：這樣吧，先做三個月，如果到時候還是覺得不行，我負責給你調崗。

    星而：真的？

    沈虹點頭，星而重新看到了希望。

    星而為接衍翔上班，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趕地鐵、轉公交、擠人牆、跑百米衝刺，累得丟盔卸甲、人仰馬翻不說，還不能有半句怨言。

    程家樓下，衍翔一身華服、姿態優雅的站在他那輛新車前，像看笑話一樣的看著星而一路氣喘噓噓、狼狽不堪的朝他跑過來。

    他不易察覺的嘴角輕扯，偷笑了。星而終於跑到跟前，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大口大口的喘著，酷酷的朝他一伸手：鑰匙。

    衍翔把鑰匙拋給她，說：挺準時的嘛，一分鍾都沒遲到，以後繼續。

    他說著上了車，星而狠狠瞪他一眼，跟著上車。

    星而開車行駛在車流中，接連不斷的打哈欠，衍翔斜睨她：不會是又41個小時沒睡覺吧？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命交到一個疲勞駕駛的人手上。

    星而：放心，保證比你開車安全就是了。

    衍翔：瞧這哈欠連天的，昨晚幾點睡的呀？

    星而：你應該問我幾點起床的還差不多。

    衍翔竊笑。他看到路邊一家婚紗店，問：那天在機場，我明明看到你車裏塞著婚紗，不是你結婚那是誰啊？

    星而不好意思說是她爸媽，含含糊糊的搪塞過去：一個親戚。

    衍翔：還真是夠奇葩的，帶著親戚的婚紗到處亂跑也就算了，居然還滿世界的派喜糖，也就你能幹得出來吧。<他又一想>嗯？不對，那不會又是你為了逃費耍的小伎倆吧？夏星而，你整天說我是騙子，我看你也挺會騙的嘛。

    星而在心裏暗罵，不嘴賤你能死啊？

    上午要召開“十城百店”項目推介會，衍翔一聽就提不起興趣，他想開溜，夏星而說：做為新上任的總經理，總不好剛一到任就隨便缺席公司的重要會議吧。會議室裏，企劃負責人在做項目介紹：“十城百店”擴店計劃的推進，意味著弘翔在北上廣深等一線城市要以兩倍、三倍的速度擴張，同時大幅進入二三線城市，占領市場。之前公司宣稱將在2018年前在全國逾70個城市開設700家門店，目前我們正在朝這個目標努力——

    衍翔聽得一臉不耐煩，他打開手邊的一冊計劃書，隨便瞭了兩眼，嫌棄的丟開。常明用餘光看他。

    負責人：——近一、兩年來，整個傳統門店零售業的發展呈負增長趨勢，眾多商企持觀望態度，收減或者持平現有市場，公司準備利用這個機會加速擴店，逆勢而為，拉大與其他品牌市場占有份額上的差距，實現更廣闊、密集的覆蓋——

    衍翔實在聽不下去了，他朝坐在一邊正認真記錄的星而招了招手，星而會意湊上前去，衍翔對她耳語幾句後，不顧眾人詫異的眼光，起身走出會議室。

    星而無奈的走向常明，壓低聲音對他說：程總讓我轉告您，他有事先走了，剩下的會議議程他讓您——<程衍翔的話讓星而覺得轉述都說不出口，她遲疑了一下>自個兒看著辦就好了。

    常明倒顯得沒什麽，釋然的點了點頭。

    星而側身退出會議室。

    會議室外，她謹小慎微的出來，一眼看到衍翔翹著二郎腿站在門外。

    星而語氣有些不客氣：你不是有事嗎？連重要的公司會議都能半道兒開溜，還不忙你的去，站這兒幹嗎？

    衍翔：我在等你啊。

    星而：等我？等我幹什麽？

    衍翔：你還能幹什麽？除了替我開車之外，走嘞，go——

    風和日麗、陽光燦爛的日子，星而開著車在郊外路上疾馳，天窗大敞著，衍翔任疾風撫上麵龐，吹亂頭發，盡情享受陽光和速度，心情一派大好。星而剛好相反，她一臉嚴肅，對衍翔這種放著正經事不幹、翹班出來玩的公子哥行徑深感鄙夷。

    公園裏，衍翔約了幾個女孩拍cospy。星而負責後勤，她來來回回、一趟趟的從保姆車裏往外搬各種服裝道具，那些角色的服裝、道具、發型、飾物要多複雜有多複雜，搞得星而暈頭轉向，簡直快瘋掉了。

    她自言自語的發牢騷：玩什麽不好，泳裝秀、內衣秀、健身秀，隨便你們選，幹嘛偏偏要拍這個呀？

    衍翔的聲音突然從後麵傳來，嚇了她一跳：我倒是想拍泳裝秀、內衣秀、健身秀，就這樣十來度的天氣，要不要你來模特啊？你當我就拍，怎麽樣？”

    星而再也不敢吭聲了。

    衍翔站在拍攝現場不停的指揮，一會兒讓她拿個角架，一會兒讓她遞個鏡頭，星而被指使得團團轉。

    好不容易，那些夏珂、秸梗、峰不二子、阿裏嘎多都準備好，可以開拍了，星而剛想喘口氣歇會兒，衍翔又在那滿世界扯著嗓子的喊：夏星而，夏星而，我讓你帶的反光板呢？不是讓你多準備幾個嗎？

    星而真想一頭撞死去。

    衍翔興致盎然的給女孩們拍照，全然不顧星而頂著毒烈的大日頭給他舉反光板又累又曬，悲催得像條狗。他要求又特別多，一會兒“打高點”，一會兒“再低點”，一會兒“注意角度”，一會兒“別動，不要晃”，沒完沒了的下命令，不一會兒星而就累得滿頭大汗，胳膊酸痛的動不了了。

    衍翔嫌“皇神樂耶”的裙擺不夠蓬，他竟然想出人肉衣撐的主意，讓星而蜷縮在裙子底下抻裙角，十幾分鍾拍下來，害得星而差點沒把一雙腿廢掉。最可氣的是，他是這樣使用人肉衣撐的。

    衍翔：歪了歪了，裙子拉一拉，正一點兒。

    “皇神樂耶”扯正裙子。

    衍翔：不是說你，你不要動，你這樣剛剛好，讓裏麵那個抻裙子的動一動，……對對對，再撐高一點。

    星而的內心在呐喊：程衍翔～，你這個混球，你還能再惡毒一點嗎？

    “秸梗”走過來看相機裏的zhào piàn，興奮的問：這張光線太漂亮了，你是怎麽做到的？

    衍翔耍酷：法國攝影家félix nadar說過，用光的技巧人人能學，難的是感受光的情緒。

    “秸梗”一臉的羨慕崇拜，小姑娘完全被他迷的七葷八素了。

    星而不屑的小聲嘀咕：切，就會耍酷，騙小姑娘。

    衍翔就像長了順風耳一樣，迅速問：你說什麽？

    星而怏怏然閉嘴。

    終於忙完，星而站在一邊等收工，早春的天氣，中午出太陽就又曬又熱，這會兒太陽下山，就又感覺冷了。星而不禁在心裏同情那些穿著單薄的模特們，她抬眼望去，正看到衍翔又在跟“秸梗”耳鬢廝磨的說著什麽。

    星而原地轉了個身，搓手跺腳的跳了幾下，鄙夷的說：哼，sè láng！

    “sè láng？誰是sè láng？這裏隻有我一個男的，你該不會是說我吧？”

    他今天什麽情況？該不會是練了乾坤大挪移吧？星而簡直要瘋了，怎麽就那麽倒黴呢，每次隻要一說他壞話非得被逮個正著不可。

    星而口氣冷淡的說：怎麽會呢？我是說——<她腦袋快速的轉>天氣，這兩天倒春寒，鬧的這天兒就跟sè láng似的，凍手凍腳的。好不容易才熬過的冬天，弄不好要凍死在這春天裏了。

    衍翔不解：嗯？有那麽冷嗎？

    衍翔在換鏡頭，上次在酒吧遇到的那個měi nǚ恰巧經過，看到他在拍cospy，měi nǚ略感驚喜的上前打招呼：還真是你啊？我遠遠看著，還以為自己認錯人了呢。你還有這愛好，不錯嘛。

    衍翔：我今兒這有點忙，改天約你啊。

    měi nǚ：好啊。<měi nǚ嘴上說著好但沒有走的意思>除了酒吧，真沒想到還能在公園遇到你，咱倆這也算是緣分不淺呀。

    衍翔注意力都在相機上。

    měi nǚ：要不，我加你微信吧？方便以後聯係。

    衍翔一愣：呃？好啊，你號多少？我加你。

    兩人拿出手機湊在一塊相互加微信。

    星而依在車旁看著這一幕，她想起程衍翔是如何敷衍以及甩掉他那堆“微信女友”的：

    辦公室裏，衍翔坐在大班椅上旁若無人的跟一個聲音嬌滴滴的女生聊微信。

    女孩的語音信息：你說什麽呀？聲音太小了，我聽不見。

    衍翔故意打開**，衝著話筒嚷嚷：我是說你什麽時間有空，我們去約會。怎麽會聽不見呢？我這裏聽得很清楚，很大聲啊。不會是你手機有問題吧？你可別耍我呀。

    語音信息“嗖”的一聲發出去。女孩很快回了：說什麽？太吵了，聽不清楚。你能不能大點聲。

    衍翔低頭打了幾個字，按下發送，然後很不屑的將手機往桌上一丟。

    星而趁他起身離開時，偷看到那條文字信息：xìn hào不好，有空再聊

    明明環境就很安靜，又是大牌手機怎麽會音效這麽差？沒道理啊？她突然想到了衍翔的那個小動作……，明白了他是故意的。

    měi nǚ加完衍翔微信，又用手機跟他自拍了幾張合照，才心滿意足的走了，她邊走邊發微博“今天天氣真好，適合踏青、拍照、以及跟朋友約會。@弘翔集團官微”，zhào piàn她選了一張兩人貌似很親密的，發了上去。

    衍翔朝車這邊走過來。

    星而：既然不是誠心跟人家交往，就別顯大方加什麽微信的，回頭還得使各種陰招甩人家，累不累呀？

    衍翔一邊去車裏取東西一邊說：這你就不懂了吧？現代科技之所以遺留小lòu dòng那不是技術問題，而是特意留在那，給人們增加生活情趣的，不懂得利用的人才是沒情趣。

    星而：切，還真是三寸不爛之舌，什麽歪理謬論都說得出口。

    看著漸漸西沉的日頭，星而顯得有些不耐煩，問：還要多久能完事？

    衍翔：估摸著最少還要一個小時吧。

    星而：就算是在公司上班，現在也早過下班時間了，你走不走？不走我先走了。

    衍翔：那怎麽行？你要是嫌煩就坐車裏玩手機。

    星而：你不是自己會開車嗎？幹嘛總揪著我不放？

    衍翔：我車技不好，你不是也看到過嗎？要是不樂意，你可以不幹啊。

    星而生氣的拉開車門，坐上去，用力摔shàng mén：我憑什麽不幹？我偏要幹。你不就是想把我掃地出門嗎？我還告訴你了，我是不會走的，就算你趕我也沒用。<她想到沈虹答應她調崗的事，又加上一句>走了我也會再回來的。

    衍翔嬉皮一笑：隨你便。

    他走到車尾去打開後備箱拿東西，戲謔的說：哼，還當自己是喜洋洋呢？

    星而一回頭：什麽意思？

    衍翔學著喜洋洋的口吻：我一定會回來的～。

    他朝星而扮了個鬼臉，用力的關上車箱門，轉身走了。

    星而衝著他的背影愣了半響：嗯？什麽鬼？不會是又在勾搭吧？

    這樣的想法一冒頭，先把她自個兒惡心得不行，她打了個冷戰：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