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皚租到房子了，是一棟老式陳舊的公寓樓，房間雖然小，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禇皚拎著自己簡單的行李，搬進去就能住了，而且重點是房租便宜。

    禇皚在樓下的便利店買了一些紙巾、抹布、洗潔精之類的生活用品，提著往回走，一個穿得斯斯文文的女孩走在他前麵，幾人多寬的樓道裏，女孩隻顧著低頭玩手機，越走越偏，一腳踏進旁邊的一堆垃圾裏。隨後發生的一幕讓禇皚瞬間石化，女孩鞋上沾了一坨醬，不仔細看，黏乎乎、黃巴巴的一堆還以為是踩了屎，隻見她氣得暴跳如雷，將嘴裏的口香糖“啪”的一吐，開始破口大罵，畫風切換之快，場麵之驚悚，叫人措手不及。

    女孩：我呿，王八蛋！這是誰丟的垃圾，長沒長眼睛？有種的你給我死出來，臭不要臉的，我讓你亂丟亂扔，姑奶奶我今天非剁了你的狗爪子不可。有種你給我出來，給你姑奶奶我舔幹淨了，我饒你不死。這會兒做縮頭烏龜、敢做不敢當了，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這到底是誰丟的？死八婆、臭癟三，我咒你一家子都缺胳膊少腿兒、挨千刀，生個孩子沒**兒。＠#￥%&*%￥#@＊§№%&*%￥#@＊§№*%￥#@＊§№%&*%￥#@＊，

    明明很斯文一個女孩罵起街來竟然比潑婦還潑婦，隻見她使勁跳著腳的罵，罵完了還不解恨，就像diàn yǐng中那些**打砸搶的畫麵一樣，她抓起地上的一個個垃圾袋使勁往牆上砸，袋子裏各種不堪入目的生活垃圾散落一地，褚皚完全被嚇傻了，低著頭想閃身溜過去。

    女孩叫住他：新搬來的？

    褚皚裝沒聽見，側著身往裏挪步。女孩抬腳攔住他的去路，褚皚嚇得趕緊側過身去，避免跟她對視。

    女孩：是幹什麽的？

    褚皚不說話，再一次想饒過她走進去，這種便宜的住宅區，就是存在這種問題，住的人太複雜，他可不想第一天搬來就招惹上**什麽的。

    女孩：哎我說你這人，是聽不見還是怎麽的？我問你話呢？問你是幹什麽的？在哪裏上班？我呿，今天怎麽這麽倒黴，難不成是遇著了聾子？

    褚皚戰戰兢兢的抬起頭，認出眼前這個暴戾乖扈的女子居然是前兩天在他們餐廳吃飯的那個舉止優雅、笑容嫻靜的淑女範兒賀一妔，這一連串的反轉，讓褚皚呆若木雞，他盯著一妔愣住了，一妔被他看得心生疑竇：你見過我是吧？

    褚皚醒悟過來，忙低下頭搖頭。

    一妔信了：那就好，你給我記住了，以後即使在人前遇到我，也要裝做不認識、從來沒見過的樣子。就算是在哪兒看到我的廣告什麽的，也不許對任何人說起見過我，更不能說出我住在這裏，聽明白了嗎？

    褚皚怯懦點頭，走了過去。

    一妔看著他背影，鄙視的說：切，一看就是死宅，整天閉門摳腳那種。

    褚皚三步並兩步走到自家門前，像躲瘟疫似的開門閃身進去。

    一妔用鑰匙打開旁邊一間公寓的門，回家去了，原來竟然是隔壁鄰居。

    賀一妔不僅脾氣性格與外表有反差，就連她的家也是，到處都雜亂無章的堆著衣物、鞋子和化妝品，顯得出奇的亂。她一進門，就被門口堆著的幾雙鞋絆了一下，她生氣的抬腳踢飛一隻。因為地上堆的雜物太多，沒什麽地方落腳，一妔隻能見縫插針的走，她見什麽不順眼就踢一腳，屋裏不時被弄得叮當響。

    洗手間裏，一妔坐在馬桶上一邊上廁所一邊刷微博，她關注的對象都是些模特同行、網紅什麽的。一妔看到她們不是曬顏值，就是曬名品，要麽就是曬社交，心裏不服氣，她自言自語：認識幾個有錢人了不起啊？不就是吃頓飯、拍個照嗎？切，好像誰沒有似的，給你們瞧瞧本宮的彈藥庫。

    她點開手機相冊，裏麵有她跟一些“名人”的合影zhào piàn，其中包括她在sunshine tōu pāi的那張跟衍翔的合照，一妔看著那張zhào piàn，猶豫了：要不我就膽兒大一回，把這張zhào piàn發上去？就憑弘翔集團少東家的背景、身價，多少我也能蹭一點兒熱度吧？

    這種事一妔也就是想想，她不敢貿然行動，在圈中混了這幾年，孰重孰輕她還是拎得清的。賀一妔明白，萬一惹上麻煩被公司罵、吃不了兜著走是小事，搞不好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丟了好不容易到手的廣告代言就虧大發了。

    她接著刷微博，突然，她看到一張衍翔和她一個模特同行的合影，zhào piàn上兩人舉止親密的勾肩搭背著，從背景看好像是在哪個酒吧，微博還愛特了程衍翔，一妔順手點進程衍翔的微博，她吃驚的發現程衍翔竟然發了那天跟她一起吃飯的zhào piàn，配文還很暖男風“跟好朋友渡過一段閑適的午後時光”。

    一妔目瞪口呆了：好朋友？什麽鬼！

    她給死黨打diàn huà：喂，我跟你說啊，我昨天不是跟那個弘翔集團的老板吃飯嘛……對對對，就是那個姓程的，我趁他不注意tōu pāi了一張合影，我都不敢發上微博，可你猜怎麽著？我剛去他的微博看，他居然給發了，問題是就連他那zhào piàn什麽時候拍的，我都不知道，我呿，你說這事兒是不是太詭異了？……我為什麽不敢發？xiǎo jiě，拜托你用用腦子，我剛簽了他們公司的形象代言，我這不是得顧忌著點兒嘛，萬一我隨便發了他再不樂意，不就把金主給得罪了。他們有錢人不都挺在意那個什麽**和肖像權的嘛，——

    褚皚走進衛生間拿毛巾，聽到隔壁傳來一妔打diàn huà的聲音：——是，我就愛幹這種事，我就是想借他炒作、蹭熱度，怎麽了？沒想到這丫的這麽上道兒，而且你知道嗎，他那條微博的轉發和點讚都快破千了。我呿，怎麽個情況？難不成天上掉餡餅了？可憐我的小心髒啊，到現在都還反應不過來。跳得撲通撲通的。好了，不跟你說了。哎呦，這兩天有點拉肚子，我腿都蹲麻了。

    緊接著又傳來衝廁聲、開花灑洗澡的水聲……

    褚皚驚呆了，他不敢相信的盯著眼前這堵牆。很快他就發現了端倪，自己租的這間房跟隔壁那間竟然是由一套完整的二居室改造的。也對，單身公寓的租金比兩居室便宜不了多少，這麽一改，隻是多開個門，一套房就能租到差不多原來兩倍的錢，現在的人哪，都精到骨子裏去了。兩間房一邊一半好弄，但原來隻有一個衛生間，房東估計是為了省錢，找了些最簡單的材料往中間隨便一隔，抹上點灰，瓷片一貼，就變成現在這樣兩戶人家的兩個衛生間了。隻是這隔音效果嘛，實在太差強人意了。

    禇皚呆愣愣的扭開水龍頭想洗手，“嘩”的一下湧出的水聲把他嚇一跳，他趕緊關掉龍頭。

    禇皚想了想，轉身走回房間找來一些工具和材料，將洗手和洗澡的龍頭做了消聲改造。

    第二天，他去找房東阿姨請求加固洗手間隔音。

    房東：這涉及到裝修改建和報建的一大堆事，沒那麽簡單。

    褚皚：您能不能想想辦法，比如說塗隔音材料，或者加隔音板什麽的。

    房東：你以為你能想到的我想不到啊？這事要那麽簡單不用你說我早就弄了。你不是昨天才搬進來的嗎？今天就嫌隔音不好，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方便啊？我可跟你說啊，兩壓一租我收了，如果你這會兒要退租，我收的錢可都不退。

    褚皚：我不是要退租的意思。

    房東：那就好，有什麽不方便的你就直接跟我說。我讓隔壁的人動靜輕一點，大家都住在一塊兒，相互照顧一下也是應該的嘛。

    褚皚忙擺手：沒什麽沒什麽，您可千萬別去說。我沒什麽不方便的。

    房東：沒有不方便你讓我改造什麽呀？哎呀，好了好了，我知道這個事了，回頭我問問裝修公司的人，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解決，你就安心住著，別有什麽三心兩意的，等我消息啊。

    攝影棚裏，一妔第一天拍廣告，衍翔帶著星而前去探班，有現場工作人員看到衍翔，想叫停攝影師，被他製止。星而像個苦力一樣將大包小包的資料和樣品搬進來，衍翔走到監視器旁看拍攝效果，不時抬頭觀察模特。

    攝影師結束了一組拍攝，交待人給一妔補妝後，走向衍翔：怎麽樣？程總，還滿意嗎？

    衍翔：我覺得有些細節還有改進的空間，應該還可以做得更好。

    衍翔在監視器前指指點點的與攝影師交換意見。

    攝影師有些意外：嗬嗬，真沒想到，程總您竟然這麽專業。

    衍翔：隻是業餘愛好而已，沒拍過廣告攝影，談不上專業。

    攝影師：您太謙虛了，就憑您剛剛提這幾點意見，您這水平可一點兒都不業餘。

    衍翔眯起眼打量一妔：嘶——，我倒覺得今天這個模特的鏡頭表現力不錯，嗯，有點出乎意料。

    攝影師：我也是這麽覺得的，很有靈性，你跟她說什麽，一點兒就透。不像有些人光是長得漂亮，但就是——找不著那種感覺。

    衍翔點頭：呃。

    攝影師：其實我之前也跟她打過兩次交道，但沒一起合作過，她給我的感覺嘛，一直都不太確定。沒想到鏡頭表現力還不錯，天生的模特料子，嘶，要是能再放得開一點就更好了。

    衍翔：你先忙，我過去跟她聊兩句。哦，對了，這組片兒一定要在公司20zhōu nián司慶前出來。

    攝影師：放心吧。

    衍翔向一妔走去。

    攝影棚一角，衍翔和一妔在低聲交談。

    衍翔啟發她：親切感再多一點，要自然，感覺完全是鄰家女孩的那種。

    一妔點頭：明白。

    衍翔：行，那就這樣。

    衍翔轉身想走，一妔叫住他：程總。

    衍翔：嗯？還有什麽事嗎？

    一妔嫵媚一笑：我無意中發現你也玩微博？

    衍翔：是啊，我有開通微博，怎麽了？

    一妔：我關注你了。

    衍翔：是嗎？我粉絲太多，留意不到。

    一妔：這好辦，你跟我互粉就行了，相互有什麽重要消息也不會錯過。

    見衍翔猶豫了一下，一妔問：怎麽？不願意啊？

    衍翔：好吧。

    他拿出手機，打開微博，點開粉絲，問：哪個是你？

    一妔湊上前去：這個。

    她看到衍翔關注的人隻有19個，衍翔在她的微博首頁點了關注。

    一妔；現在我可是你關注的20分之一了。

    衍翔：那我也不會看你的。

    一妔不以為然，溫柔一笑：對了，順便問一句，像這種拍廣告的工作內容，我可以發到微博上嗎？

    衍翔一攤手：你利用自己的自媒體為我們公司做宣傳，我求之不得啊。

    一妔的披肩滑下去，衍翔幫她拉起，正巧被星而看到，星而鄙視的想：切，還真是不放過任何一點機會勾搭。

    一妔：謝謝。

    衍翔：不客氣。……哦對了，如果我這邊有一些超出合同範圍的事情需要你幫忙，你不會拒絕吧？比如說——

    “當然不會。”

    一妔答應的太爽快了，反倒讓衍翔愣了一下，他覺得有必要多解釋一句：其實也都是工作了——

    一妔衝他眨眼笑，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似乎在說：我都明白。

    如此一來，衍翔再說什麽反倒顯得矯情了，他丟下一句“嗯，那好，晚兩天我找你”，轉身走了。

    一妔臉上的嬌羞秒變不屑，她冷哼一聲；哼，果然是花花公子，名不虛傳。

    一妔坐在化妝鏡前喝飲料，星而在一旁清點資料，一妔看也不看她、高冷的問：那個傳聞是真的嗎？

    星而：什麽傳聞？

    一妔：程衍翔隻找跟他初戀長得像的人做女朋友。

    星而不以為然：哦～，你是說，他說你長得像他初戀女友那件事吧？嗨！他對每個人都那麽說，你要是當真，你就傻了。

    一妔不信任的看她：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跟我這裝啊？

    星而：什麽意思？我裝什麽了？

    一妔白了她一眼，起身走了。

    星而賣力的指揮工人從貨車上卸道具布景往攝影棚裏搬，見人手不夠，她也加入到搬運的行列中，衍翔遠遠的將這一切看在眼裏。

    休息時他走過去，衝正在擦汗喝水的星而說：不是都要cí zhí的人了嘛，幹嗎還這麽賣力工作？

    星而：我收回昨天的話。謝謝你昨天在董事長麵前替我解圍，雖然我不知道你那麽做是出於什麽目的。

    衍翔不說話。

    星而：既然你懷疑我是你媽派來監視你的，昨天不剛好是個機會，可以順理成章的把我炒掉嗎？你完全可以說，出那場交通事故是我的責任，然後就可以讓她把我炒了，還省得我提cí zhí了。

    衍翔：看樣我幫你解圍，讓你覺得很意外啊。……我之所以那麽做，是擔心就算你提出cí zhí，她也不答應，到時候我就被動了。

    星而：這麽說你還是懷疑我了？你既然打定主意要趕我走，為什麽不來直接的？我實話告訴你，要是想趕我走，昨天是你最好的機會，可惜讓你給錯過了。從今往後我不會再動cí zhí的念頭，不管你用什麽手段都沒有用。

    衍翔：不意外啊。

    星而：什麽意思？

    衍翔：昨天你那些話我後來想了想，大概意思就是說，這份工作對你很重要，所以為了能保住這個吃碗，吃苦受累受委屈什麽的，對你來說都不在話下，我沒理解錯吧？

    星而：嗯，你要是橫豎看我不順眼，非得炒我魷魚，我也無話可說，但我自己是絕對不會主動cí zhí的。

    衍翔：好！從明天開始你負責接我上班。

    星而深感意外：我接你上班？我家住的離你家那麽遠，為什麽要我接你？

    衍翔：因為你是我助理啊，你也看到了，我對國內的交通規則不熟悉，自己開車太危險。

    星而沒好氣的說：我沒車。你不是知道的嘛，我車進修理廠了，我沒辦法一大早從東城趕到西城去接你上班。

    衍翔：那就是你的問題了，自己想辦法解決。

    星而氣得牙癢癢。

    衍翔：哦對了，還有一個問題，你不cí zhí，留下來就不擔心我再騷擾你嗎？

    一句話讓星而回想起昨晚的驚魂瞬間，他那該死的眼神，還有那個陰謀未遂的吻。

    星而一咬牙，違心的說：我相信您的人格和素養，所以昨天的事隻是個誤會。

    她心裏暗罵：是誤會才怪，明明是有組織、有計劃、精心預謀的陷阱。

    衍翔冷“哼”一聲。

    星而小心觀察他的臉色，生怕自己再言語得罪了他。

    星而：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我長得像您初戀女友這句話，如果我沒記錯，您已經說過三次了，所謂的事不過三，我希望昨天是最後一次，也就是說，我不希望再從您嘴裏聽到這句話。您別誤會啊，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即使是玩笑話吧，聽多了也沒什麽笑點。

    她盡量讓自己語氣溫和，聽起來沒那麽有殺傷力。

    衍翔：既然你聽得出是玩笑，就一定也知道那是假的嘍。這點你大可放心，那是我泡妞的時候說的，你嘛，不在我興趣範圍之內。

    星而心想，真夠厚顏無恥的了，這臉皮不會比城牆還厚吧？如果不是要繼續在他手底下混飯吃，我這會兒就應該一巴掌糊上去，看看會不會蹭一手城牆灰。

    一隻飛蠅飛過，衍翔躲閃的轟了轟，然後用手摸自己的臉，似乎被叮到了。星而假裝關心的靠前查看：怎麽了？怎麽了？有沒有被叮到？讓我看看。

    她湊近，看到衍翔膚質很好，不僅光滑細致，而且還水嫩飽滿，天底下竟然有這麽好質感的城牆，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她想著心事，手指在衍翔臉上停留的久了點兒。

    衍翔：你摸夠了沒有？

    星而尷尬垂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