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就沒有女生這麽回答我！她們都是告訴我是‘滾’的意思，甚至都不肯和顏悅色地回答！”走在路上，德雷說著說著捶胸頓足起來。

    “她們隻肯回答一個‘滾’字吧！而且多一個字都不願對你說！”馬爾喬在一邊火上澆油。

    看了一眼阿卡特斯的神色，德雷又乖乖過來陪著笑，“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我們這不是給你機會接近她嗎……課堂上她都看了你好多次了，一開始我還以為是看我呢，白高興了！”

    “明明我們身後貼著單詞表好不？！”阿卡特斯沒好氣地回答。

    “是嗎？我怎麽沒看到單詞表？！”德雷有些納悶。

    “當然沒有！不管怎麽說，跟阿卡坐一塊還想女生看你，說明德雷你實在沒有自知之明！”馬爾喬補充道，“也就我這樣比他高半頭的，氣場更強大，才不會被比下去！”

    “得了，人家女生也就看臉，不看塊頭！不知道妹子們的口號：顏值即正義嘛！”德雷反駁。

    跟著兩個活寶在一塊不知得惹出多少事。阿卡特斯也無力吐槽，一塊曆練時怎麽就沒發現他們這麽不靠譜呢？馬爾喬和德雷總愛開玩笑似的說阿卡特斯俊秀，可阿卡特斯從來沒有這個自信，就當玩笑一笑置之。他中等身高，雖然算得上清秀，可跟高出自己半個頭的馬爾喬甚至一些高一個頭的大塊頭一比，實在覺得氣場上有著不小的差距。

    “走，為了慶賀阿卡即將脫單，我們去酒館裏喝一杯！”德雷嘻皮笑臉的，看了阿卡特斯的神色忙補充了一句：“我請客！”

    “這還差不多。”馬爾喬表揚了一句，拉著阿卡特斯就走。

    三人到了酒館，馬爾喬點了酒菜，長籲一口氣：“阿卡可得努力啊，早點拿下，就可以喝你們的喜酒了！”

    “胡說什麽呢？”阿卡特斯都不想理他。

    “我知道自己是配不上的，所以，兄弟，就看你的了。”德雷也幫腔。

    “什麽配不上，明明是沒那麽喜歡吧。”阿卡特斯揭穿道。德雷這小子看見měi nǚ就愛口花花，可從來不付諸行動，內心想必高傲挑剔得很。

    “有些女生，比如說她，就像女神，你看著就沒信心能和她在一起，不說顏值，就是氣質……不對，氣場，也實在配不上，隻能被俯視。所以，從一開始就不要喜歡，看看就算了。有句話不是叫人遵循本心從心所欲嘛，從心了，不就是慫了，認輸了？！”德雷隨口說，不知是正話還是反話。說著他眼珠子一轉，“喲，看那邊，好漂亮的兩個妹子，那個傭兵團倒真有福氣！”

    那邊聚了一群人，顯然是個傭兵團，個個衣甲風塵仆仆，頗有滄桑感，的確有兩位年輕女子側身其中，穿著緊致的皮甲，正聊得開心，笑起來花枝亂顫波濤洶湧的，看上去火辣得很。

    “不錯不錯，”德雷一邊喝酒一邊看，嘴裏還抽空這麽念叨著。

    “別把脖子都伸過去了！”馬爾喬提醒，又跟阿卡特斯道：“我得給你介紹一下，你的‘親愛的’叫艾瑞婭，很多人已經私下評她為學院之花了……”

    “行了，我不感興趣。”阿卡特斯打斷他。

    “別言不由衷的！多少人曾去搭訕，都碰了一鼻子灰，她也就對你青睞有加！也就是說，你有很大的機會……”消息靈通人士馬爾喬才不管那麽多，接著分析道。

    阿卡特斯皺了皺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就感到有股細微的波動，當下來不及抬頭看，左手伸出屈指彈出，頓時將飛來的銀幣彈飛，叮的一聲釘在了天花板上。

    他再轉臉看時，酒吧裏眾人掃視了銀幣一眼，又都把腦袋轉了回去。

    那邊，女傭兵氣勢洶洶地奔向了一個少年。聽著他們的吵鬧，阿卡特斯才明白，有少年——顯然是騎士學院的見習騎士——荷爾蒙爆棚心癢難耐，居然朝著女傭兵胸脯扔過去一枚銀幣，被眼疾手快的傭兵擊飛。

    吵鬧很快變成了鬥毆，女傭兵模樣火辣，身手更是不錯，揍得少年隻有抵抗之力，可他的同伴很快加入，傭兵團的其他人忙也施以援手，一時打得不可開交。

    阿卡特斯隻覺這種鬥毆好生無聊，卻感到一道目光長久地停留在自己身上，不由下意識地望去，隻見酒吧角落，一中年男子斜倚在椅上，見阿卡特斯看過來，含笑舉起酒杯示意。

    阿卡特斯有些不自在地微笑一下，想想對方也未必是跟自己打招呼，就又轉過臉去。

    架沒打一會就停住了。這種酒館，因為魚龍混雜，向來都有鎮場子的高手，此刻一出麵就將雙方分開，安撫了傭兵，又訓斥了挑事的少年幾句，年輕氣盛的少年們居然也不敢還口，最後終於道了歉，灰溜溜地走了。

    “人家那才叫氣場，懂了嗎，馬喬？”德雷看著還不忘點評，“真正的強者才有這份能耐，這份氣勢，不用動手就把對方壓製得動彈不得，話都說不出來！人多勢眾又有什麽用……我什麽時候到了這一步，就可以縱橫大陸了！”

    德雷總忘不了自己的縱橫大陸的夢想，可就不說這大陸上還有精靈、獸人這些種族，對人類據說很不友好，光其他帝國也休想那麽容易任人縱橫。阿卡特斯不由笑了笑，接著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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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皎潔，月下樹影婆娑。阿卡特斯喝了點酒，又覺得酒館有些氣悶，此刻出來走走，當真輕鬆不少。

    喧囂聲被大門擋在身後，身邊的世界恍如夢境。阿卡特斯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到了小河邊坐下來。

    這條小河是北方大河羅萊河的支流，從裏約城中間穿過，也將帝國騎士學院和帝國魔法學院分隔開來。小河波濤緩緩流淌，月光在河麵上灑下點點白鱗。阿卡特斯緩緩將全身鬥氣提升到頂點，凝而不散，倍感清晰地感受著清風掠過身畔，遠方的喧鬧似乎遙遠在另一個國度，而其中的種種波動卻又隱隱約約地映出了周遭變遷，就如近在呎尺，隻是不甚分明。

    這是阿卡特斯閑下來時最喜歡的遊戲。也不知發呆了多久，有人漸漸走近了，分明是對小情侶。河邊素來是情侶聖地，也沒什麽稀奇的。阿卡特斯也不想在意。

    “諾諾，那你說，你到底不喜歡我什麽？我改還不行嗎？！”急切的少年的聲音傳來，阿卡特斯聽著，不由將目光轉了過去。

    隻見一對少年少女邊說邊沿著河邊走過來。河邊素來是情侶聖地，但這種吵鬧還是有些少見，可少年根本不在乎旁人的眼光，追趕著少女，試圖哄她。

    “我不喜歡你喜歡我，你能改嗎？”少女大概實在無奈，停下腳步這麽對少年說道。

    “這個不行！不喜歡你我會死的！”少年立即嚷起來。他十四五歲，穿著樸素，生得甚是清秀，眼神明亮而熱切。少女也正值豆蔻之年，可臉上略有些無奈的神情卻顯示，這個年齡的少女可比同齡的少年思慮成熟多了。

    阿卡特斯看著這一幕，不由含笑起來，看著他們走過。

    “那諾諾，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人呢？”隻見少年又追著問道。

    少女無奈地又停下了，“我當然喜歡帥氣的男孩子了，不過你是例外！”

    “啊？例外？！”少年有些驚訝，又有些喜出望外，興奮地搓著手，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

    少女看著他嫣然一笑：“你！是！例！外！就你窮成這副熊樣，再帥我也不喜歡！”她越說聲音越高，氣鼓鼓地說完，用力一跺腳，快步就走。

    少年在原地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想追上去又沒有，隻是失心落魄地站在那裏，倚著一塊巨石，一點點滑下去，最後直接坐到了地上，垂下頭，慢慢地，肩膀輕輕抽動起來。

    不知為何，阿卡特斯看著少年，感覺如此熟悉，不由輕歎一聲。

    青春年少時願意許下一生的承諾，那時，阿卡特斯也像這少年一樣以為不喜歡對方還不如去死，可自己已經很久都沒有想起蒂娜了；那時很確定地以為自己會像騎士中的主人公那樣，永遠都愛她永遠把她當成心中唯一的光，可如今不知不覺中就忘記了她。最終，自己證明了所謂永遠的愛原來真的是不可能的。

    阿卡特斯在原地佇立著，很想走到少年身前跟他說些什麽，又停住了。

    一邊有人輕聲道：“雖然高估了愛情，低估了貧窮……但是，如果自己是那麽美好，那麽一切恐懼就可以煙消雲散。”

    阿卡特斯轉頭看去，一個男子也立在河邊打量四周，正是那位在酒吧的男子，一襲簡單的皮甲，麵貌普通，但雙目神光十足看過來，還點頭微笑了一下。

    阿卡特斯不由也微笑致意，男子已含笑走近了：“其實前麵還有一句：我希望自己也是一顆星星——如果我會發光，就不必害怕黑暗。”

    阿卡特斯輕輕點頭回應：“很有哲理的詩句。”

    “是啊。移星換鬥、昭如日月……沒想到在這裏也能碰上你這樣的少年英傑。”男子走近，微微笑道，“我是莫裏斯，不知尊姓大名。”

    “我是阿卡特斯，可當不得少年英傑這樣的評價。”阿卡特斯忙道，“我想你是誤會了，騎士學院同學中比我出色的大有人在。”

    莫裏斯笑道：“你太自謙了。在酒吧那一手返歸自我、圓融如意，剛才凝煉鬥氣時心外無物，距離返照本心的境界也不遠了。在你這個年齡，就能悟得昔日劍聖的日月星空鬥氣神髓，前途當真不可限量。”

    這番點評當真對自己的修為一覽無餘，阿卡特斯不由詫異，就見莫裏斯平和的笑著，此刻走得更近一些，笑笑說道，“很高興能認識你，以後我們還會再見麵的。”隨即揚長而去。